第二百四十三章 似乎不該上飛機
桃宮美樹的母親葬在公寓樓幾公裡外的一處墓園中,綠樹成蔭,清雅宜人,像是一座小公園一樣。
此時陽光正烈,吉原直人撐着傘,手裏捧着一束白菊,而桃宮美樹扶着他的臂彎跟在他身旁。
東瀛掃墓的時間一般都集中有每年春分和秋分這兩天。這兩天晝和夜相等,被稱為“中日”,按東瀛傳統的看法,這兩天去掃墓可以把思念直接傳達給處在彼岸的親人。
今天雖然不是秋分,但吉原直人娶了人家的女兒肯定要向人家說一聲,至少也要行個禮。
桃宮美樹母親的墳墓小小的,應該是美樹父親安葬的,墓碑上刻着“愛妻平子”的字樣,吉原直人細看了看墓碑上的時間,心中默算了一下,心中有些同病相憐——桃宮美樹九歲時母親就過世了,和他差不多。
九歲正是兒童剛蒙生主觀意識觀察世界的時間,大概這時間母親去世造成了桃宮美樹現在的性格——有些軟弱怯懦。
桃宮秀枝倒好一些,可能是桃宮美樹在後來給她充當了母親的角色,沒讓她丟失多少安全感。
吉原直人對這些感觸是比較深的,他母親早早過世的那一段時間,父親心情低沉很多時候顧不上管他,而他對外界的反應也是相當敏感,總是覺得矮了別人一頭,不過大概他是男性的原因吧,他倒沒有軟弱起來,相反更加野蠻好鬥了,打架倒是一把好手。
桃宮美樹看着吉原直人在發愣,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奇怪道:“吉原君?啊,不……老公,怎麼了?”
已經結婚了,她也改了口換上了夫妻間的稱呼,等生了孩子吉原直人就會升級成“孩子他爸”。
吉原直人回過神來,衝著她笑了笑,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輕聲道:“你很像你媽媽啊,美樹。”
桃宮美樹五官臉型都像是去世的媽媽,桃宮秀枝可能繼承了父母雙方各一半吧。
桃宮美樹抿嘴一笑,不過片刻后神情也黯然起來,望着墓碑說道:“我可沒有媽媽溫柔……”
吉原直人輕輕擁抱了她一下,將傘收了起來,彎腰將白菊放到了墓前的貢台上,而桃宮美樹也從小袋子裏拿出了香燭點上,還有擺上了水果。
兩個人站在墓前一起閉目哀思,吉原直人首先稟報了娶了美樹的事,其次表示請丈母娘放心,他一定把她女兒照顧好,別的不敢說,保證她女兒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掉進下水道了。
桃宮美樹也同樣低頭默念着什麼,而偶爾墓園裏有人路過也只是淡淡看一眼——新婚夫婦來探視親人這很常見,雖然穿得這麼整齊禮服的不太多。
祭拜結束,吉原直人微笑着問道:“說了些什麼,美樹?”
美樹臉一紅,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就是和媽媽說我現在很幸福,請她不要擔心。”說著她就要向著墓園一角走去,吉原直人拉住她,自己跑去找了水桶提了水,然後桃宮美樹拿出了布子開始擦洗墓碑,而吉原直人圍着墓開始除草。
將墓碑洗了一遍,草也除了,桃宮美樹又低頭合什和媽媽說了幾句話,然後將水果裝回了袋子裏,等吉原直人歸還了水桶后便挽着他離開。
東瀛人的生死觀奇特,掃墓不是件多傷心的事,桃宮美樹很快就重新振作了精神,慢慢倚到了吉原直人身上,輕聲說道:“要是能和爸爸也說一聲就好了。”
“偵探那邊有消息嗎?”吉原直人輕聲問道。
“沒有呢,也不知道爸爸現在好不好……”桃宮美樹輕搖着頭回答道。她老爹離家出走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桃宮美樹有了點錢后也請了人去尋找,但到現在也沒找到。
香子那邊吉原直人也要求過幫忙,但同樣沒發現,估計人在不在東京都不好說。
他也只能安慰道:“沒事,我們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桃宮美樹更加用力免住了他,用力點頭:“是,老公!”
說著話,他們原路返回已經到了車邊,吉原直人打開後備箱讓桃宮美樹把東西放回去,而桃宮美樹不想在新婚當日讓氣氛過去沉悶,柔柔笑着換了話題,看着後備箱裏的大大小小盒子說道:“有好多禮物啊!”
吉原直人也笑着翻了翻,笑道:“剛才彌生說一定要看她的禮物,現在看看吧?”
桃宮美樹遲疑了一下,苦惱道:“我怕彌生醬送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吉原直人很無所謂的一笑:“她一個孩子能送什麼,我覺得八成是個玩偶。”他說著扒拉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包裝精英的盒子,上面貼着一張紙上書“叔叔和美樹姐新婚快樂,永遠喜歡你們的彌生”。
吉原直人輕笑道:“是這個了。”他搖了搖,沒動靜,順手遞給了美樹,繼續翻撿着,“我看看星野那小毛驢送了咱們什麼。”
他翻了一會兒硬是沒翻到,不死心一個一個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忍不住氣道:“這傢伙竟然什麼也沒給?!”
他倒不是貪圖一點東西,而他這是結婚了,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婚禮那個摳熊連點紀念品都沒給?
桃宮美樹在旁邊抿嘴笑道:“老公,菜醬已經幫了大忙了。”吉原直人想想也是,婚禮都是星野菜菜給他操辦的,不過他還是笑道:“等咱們回來的時候給她買的禮物先不給她,讓她鬧一場再拿出來。”
報復她是不可能的,至少也要噁心噁心她。
桃宮美樹柔柔笑着說了聲“好”,然後跟着吉原直人上了車,兩個人往機場方向去了,那裏私人飛機已經準備起飛,就等着新郎新娘登機了——連兩個人的行李也都早早運上去了,星野菜菜一向靠譜。
桃宮美樹坐在吉原直人身邊看着手裏小月彌生送的禮物,偷眼看了吉原直人一眼,發現他沒注意,便輕輕打開了盒子一條縫,瞄了一眼發現是個小玻璃瓶子,頓時長長鬆了一口氣——她好怕打開冒出一套情趣內Y、豹紋胖C之類的,吉原直人覺得小月彌生是個小孩子,她可不敢那麼看。
她有些好奇的拿出了那個鑲在海綿上的小玻璃瓶,對着光線照了照只覺得金金黃黃十分好看,但卻沒有標籤,忍不住拔開瓶塞輕嗅了嗅,竟然沒味道,奇怪道:“這是什麼?”
她以為是香水,還心中滿意呢,結果好像不是——誰家的香水沒有味啊!
吉原直人看了一眼,伸手接了過來也聞了聞,然後輕輕抿了一口,臉色頓時黑了下去。桃宮美樹在旁小聲問道:“老公,這是什麼?”
“主要成份是龍涎油,應該一種春~葯!”
這東西也有個外號叫“印度神油”,但根本不是印度產的,據說是在捕鯨業發達時期西歐的產物——主要成份是龍涎香的提純油化物,而龍涎香是抹香鯨的消化系統的腸梗阻所產生的,又名灰琥珀,具有很高的醫療價值,但多數用在了助興上。
比如正經的燭光晚餐中所用的蠟燭中就要加入龍涎香,通過燃燒時產生的香味催發**,然後男人順利拿下女人。
本來十分陰毒的招數傳了幾百年,竟然成了浪漫的代名詞之一。
桃宮美樹臉都要碎了,結結巴巴道:“春……那個……彌生醬怎麼買到的?”
吉原直人黑着一張臉:“我也想知道!”
誰結婚禮物是這種東西?
不說送這東西是什麼意思——懷疑他不行嗎?
就是小月彌生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買這東西,打她一頓屁股不過份吧?
桃宮美樹小心翼翼拿回了小玻璃瓶,像是握着一枚手雷,飛快塞回到了盒子裏,臉上通紅一片。
吉原直人嘆了口氣:“這是正經貨,不是路邊上那種假冒的,應該很貴,回頭你問問她花了多少錢,把錢給她補起來。”
桃宮美樹像個小鵪鶉一樣縮在那裏,輕輕點了點頭。
吉原直人瞥了她一眼,看她神情很尷尬,忍不住又笑了,輕聲道:“塗在唇上、臉頰上和脖頸上。”
桃宮美樹訝然抬頭:“什麼?”
吉原直人目視前方,嘴角帶笑地說道:“使用方法。”
“啊咧?!”桃宮美樹拿不住盒子了,但又不知道往哪裏塞,羞怯道:“我……我不用。”
吉原直人嘿嘿笑道:“本來就不是給你用的……是給我用的。”
他想明白了,小月彌生應該是想讓她美樹姐X福,還沒到懷疑他能力不佳的地步上。雖然小月彌生該打屁股,但這女兒也算是貼心,神助攻老爹,算95分吧!
桃宮美樹開啟了鴕鳥模式,拒絕再討論這個問題。她低着頭害羞了一會兒,偷偷將這禮物藏進了包里,趕緊換了話題:“老公,家裏……家裏還有什麼人嗎?”
吉原直人笑道:“沒了,這次回去就是掃掃墓。”
“是這樣啊!”桃宮美樹遲疑了一下,小心問道:“叔……爸爸媽媽去世多久了?”
“我母親去世二十年了,父親去世也有八年了。”吉原直人有些淡淡的傷感,不過也沒辦法,他盡了最大努力了,但生死這種事他說了也不算,“我現在光棍一條,你不用擔心到了那邊會受為難。”
他以為美樹是在擔心新媳婦會受刁難,但他家裏根本沒人了。
桃宮美樹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以後不是了,老公!”
吉原直人也單手回握她,笑道:“是,以後不是了。”
他們一路到了機場,星野菜菜安排好的人——SPM投資大辦公室里的員工迎了上來,幫着他們搬運禮物,引着他們從特殊通道前往登機坪。
吉原直人帶着桃宮美樹順利過簽,有些感嘆——他現在在東瀛竟然也莫名其妙混成特權階層了。
九個月前吧,他急得火燒火燎,一路連滾帶爬,連飛機票都沒買到正常的,坐了特價機,先去了北海道又折回來才到了東京,表面沉穩內心吐血,生怕慢了一步上杉香全家就給人宰了。
結果九個月後的今天,他帶着老婆坐豪華私人飛機回國,這算不算好心有好報?
若是當初他對上杉香發來的求救信置之不理,那說不定這會兒還窩在家裏吃外賣呢!怎麼可能有女兒和老婆?
他有些想星野菜菜了,雖然和她在一起總是想拿襪子塞住她的嘴,但這一會兒聽不到她的聲音卻覺得挺想念的。他隨手掏出了手機準備給星野菜菜打個電話,但拔是拔通了,那頭卻是香子接得電話:“哇,吉原桑,你有什麼事?”
“讓星野接電話,我有話想和她說。”吉原直人打算再問一聲星野菜菜那小混蛋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回華夏一趟,如果還是不肯,那他也要再叮囑她兩聲。
這要長時間出遠門,說真的,他有些放心不下家裏那兩個孩子——雖然他知道她們的安全不是問題,那群拱衛在星野菜菜身邊的生化人一個至少能打十個,而且在香子的輔助下可謂是協調同步,完全無懈可擊。
但……
他是就很不放心,總覺得不該把星野菜菜放在家裏,應該拿出“父親”的威嚴,強行將她擰着一路跟着,哪怕她不高興發一路小脾氣也可以。
香子萌萌地說道:“呀,要找菜菜親啊,吉原桑……菜菜親早料到你會打電話來了,已經吩咐過了,你的電話她一概不接,要你好好度蜜月。”
“通個電話能妨礙什麼?”
“菜菜親就是這麼吩咐我的,我也沒辦法呀,吉原桑!我是必須聽菜菜親話的,如果你很悶想打聊天,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陪你哦!我搜集資料很方便,還可以充當你們的導遊,給你們一路介紹風景講解古迹!吉原桑你要是帶上耳機,完全可以冒充都是自己記下來的哦,可以在妻子面前出出風頭,怎麼……”
吉原直人直接掛了電話,他閑得蛋疼和這個人工智障聊天啊!
桃宮美樹在登機梯下面叫他:“老……老公,該上去了。”她守着外人,老公兩個字又叫不溜了。
吉原直人快步走了過去,望着銀光閃閃的私人飛機卻有些猶豫了——他覺得哪裏不太對,似乎不該上飛機。
多年來數次險死還生讓他直覺敏銳,他低頭站在那裏仔細分辨着心裏的感覺。
飛機上有危險?不是!
有人準備暗算自己?不像!
那是哪裏不對?
桃宮美樹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奇怪道:“老公,怎麼了?”她性子靦腆,喜歡為別人着想,看着機艙前恭迎的機長、空乘員們只覺得讓他們久等不太好,想趕緊上去別讓那些人站在那兒了。
吉原直人一笑:“沒什麼!”他護着桃宮美樹開始登機,心裏覺得可能是錯覺——左想右想都想不到哪裏可能出事。
很快,這架私人飛機昂首沖向了天空,一路向西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