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尾聲
蘇晚結束休假的那天，顧承衍去了市裡開會，一整天都沒回來。
下午，蘇晚收拾好東西，準備走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就從大門跑了進來。
手裏還拿着文件袋，板正的穿着軍襯，戴着軍帽，在夕陽下腳步匆匆的跑過來。
到了她的面前停下腳步，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微微喘着“還擔心趕不上的呢。”
蘇晚笑了起來“趕不上趕不上唄，我又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
顧承衍也跟着笑了起來，伸出手把她耳邊的頭髮別到耳後“還真怕你認不得回家的路。”
她笑着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我走了啊，順道去接晚笙。”
“嗯，我送你。”他應了一聲，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完了轉個身和她一起往門口走去。
從家屬院區到特戰大隊的門口，這一段路並不長，兩分鐘不到就走到了盡頭。
警衛森嚴，哨台上站崗的士兵神情嚴肅認真。
蘇晚停下腳步，轉身抬頭看向顧承衍，笑了起來，上前幾小步，伸出手抱住了他“我走了。”
他頓了頓，也伸出手抱住了姑娘“到家給我打電話。”
她笑了起來，這是要把她當成小孩子到什麼時候“知道啦，顧叔叔。”
他也笑了，忽然俯身吻了她的額頭一下“我不在，照顧好自己和晚笙，乖乖聽話。”
一聽他這麼說，蘇晚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斂了笑意，點了點頭“我知道，會的。”
秋日的風輕輕拂動着，微涼但卻溫暖。
夕陽西下，餘暉一直都在，為相擁的兩個人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澤。
過了好半晌，顧承衍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微微暗啞“對不……”
最後一字還沒出口，蘇晚忽然踮起腳輕啄了一下他的唇“別說啊，你不虧欠什麼，所以不要說。”說完忽的淺笑了起來“老公，我真的理解你也支持你的，所以不要說對不起，那是你的信仰，我明白。”
身後，訓練場上忽然起了風，那面五星紅旗忽然展開，迎風飄揚了起來，夕陽餘暉，醒目異常。
他沒有說話，低頭看向姑娘微微笑着的臉。
“我走了啊，不然來不及去接晚笙了。”
他點了點頭“好。”
蘇晚笑了笑，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然後轉身出了大門。
顧承衍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姑娘的背影越來越遠，一陣風吹過，眼眶忽的微微模糊了起來。
眨了眨眼睛，姑娘忽的在門外轉了身，鐵門一點點關上，隔着門欄，她忽然笑着朝他揮了揮手，在秋日的夕陽里。
他也微微笑了起來，點了點頭，抬起手揮了揮。
然後姑娘就走了，而他也轉了身回宿舍區，路過訓練場，同時也路過那面飄揚的紅旗。
蘇晚回去后就順道去幼兒園接了小丫頭，小丫頭蹦蹦跳跳的，很開心的模樣，走到車旁時，忽然就泄了氣。
蘇晚發現了她的異常，牽着她的手停了下來“怎麼啦？”
小丫頭低着頭，搖了搖頭沒說話。
蘇晚抬頭看了眼車，就明白了，車是她的車，不是顧承衍的，丫頭一定是以為爸爸也來了，所以才一路蹦蹦跳跳的很開心的模樣。
蘇晚嘆了口氣去蹲下來，把小丫頭抱了起來“晚笙，下次爸爸休假的時候，帶你去迪士尼好不好？”
小丫頭撇了撇嘴，過了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整個晚上晚笙都是懨懨的，吃飯的時候也沒有以前嘰嘰喳喳的模樣，飯也沒吃多少。
睡覺的時候，蘇晚給她講故事，最後看着小姑娘睡著了才回了房間。
看了眼時間，忽然想起顧承衍讓她回家給他打電話的，趕緊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
這一次接的比較快，剛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還以為你真的走丟了。”他含笑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她笑了笑“差一點。”
他笑了，低低的笑聲，潤澤動聽“晚笙睡了？”
“嗯，晚上鬧了會兒小脾氣。”
“怎麼了？”
“你啊，接她回家放學的時候還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呢，一看見是我的車就蔫了，她以為你也去了的。”
忽的他靜默了，過了好半晌才開口“我下次休假得到明年了。”
“我知道，有時間我帶她去看你。”
“好。”
……
掛了電話，熄了燈，上床睡覺。
半夜忽然下起了雨，閃電的光有些刺眼，雷聲不大，但她還是擔心小姑娘會害怕。
起身下床，進了小丫頭的房間，放輕步子走過去，接着閃電的光看了眼她的臉，還好沒嚇着。
輕輕的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進去。
伸手給小丫頭理被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臉，然後頓住了，指尖濕了一片。
“晚笙？”她叫了一聲。
小丫頭沒答應，小小的身子蜷做一團。
她趕緊伸手去打開床頭的燈“晚笙，怎麼了，和媽媽說話。”
這會小丫頭終於有所動靜了“媽媽……我肚子疼，一下下的……嘔……”說著就嘔了起來。
蘇晚被嚇了一跳，趕緊抱着小丫頭往衛生間走過去。
晚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小臉刷白，手捂着肚子。
蘇晚真的被嚇到了，趕緊抱着小丫頭又回房間，換了衣服，拿起車鑰匙匆匆出了門。
半夜兩點多，醫院裏的人不多，急診的醫生柔聲細語的問了小丫頭一些狀況，做了血檢，是腸胃炎。
開了兩瓶點滴和一些葯。
在觀察室里打點滴的時候，狀況終於好多了，蘇晚把燈關了，小丫頭看起來很困的樣子。
而她被這麼一鬧卻是沒了睡意，給小丫頭掖了掖被角，走出觀察室。
拿出手機想給顧承衍打個電話的，但一看都快三點了，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忽然手機震了震，看了一眼，是微博推送消息。
今日凌晨兩點，F市發生了7.6級地震。
她頓了頓，點了進去，幾張現場照，滿目瘡痍的景象。
忽然醫院急診的大廳里湧來了一群人，應該都是醫護人員，大部分都穿和便服，睡眼惺忪，應該是剛從家裏趕過來。
“什麼時候出發？”
“二十分鐘后。”
“行，我準備準備。”
……
蘇晚明白了，這都是被零時召回，要去災區一線支援的醫護人員。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拿起手機給顧承衍發了條消息。
——剛剛F市地震了。
過了一會兒，就收到了回信。
——已經在趕往災區的路上了，在家照顧好自己，很快回來。
——好。
……
那群零時被召回的醫護人員已經換好白大褂，背着醫療箱，腳步匆匆的往門外跑過去。
爭分奪秒的樣子，讓蘇晚一陣紅了眼眶。
逆行者的含義以前沒怎麼體會深刻，和顧承衍在一起后就深刻了起來。
災情剛剛發生一個小時不到，他們就已經或是即將踏上趕往的路上了，與危險、死神，直面對抗。
當所有人都往外逃亡時，他們卻是義無反顧的往前沖，堅定的背影，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點滴打完已經是五點多了，拔針頭的時候小丫頭還在睡，護士拔的小心翼翼。完了看了眼小丫頭的睡臉。
“爸爸沒來？”
蘇晚愣了愣，點了點頭“嗯。”
護士笑着點了點頭“回去這幾天注意飲食，吃些清淡的，小孩子的腸胃嬌嫩。”
蘇晚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護士點了點頭，拿起吊瓶和針頭走了出去。
蘇晚看着小丫頭的臉半晌，還是不忍心吵醒她，伸出手輕輕的把她抱了起來。
把她衣服後面的帽子給她扣上了，然後抱着她往醫院外走去。
來的時候急，她只穿了一件短袖，秋天的凌晨，還是很冷的。
加上她還屬於怕冷體質，從急診走到停車場的這一段路就把她凍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丫頭依舊趴在她肩頭睡着。
上了車，把她在後座放好，才開車離開，一路開的都比較慢。
回去后時間就已經不早了，把小丫頭在床上放好，她也不打算再睡了，索性就開始着手做早餐。
熬了一些粥，煎了兩個荷包蛋。
然後去喊小丫頭起床，一夜沒睡，她也沒什麼食慾。
小丫頭昨晚都吐了，這會兒是餓了，她就把兩個荷包蛋都給她吃了，自己只喝了一碗粥。
吃完早飯，收拾收拾，就把小丫頭送去了幼兒園。
自己轉道去翻譯院，晨會開的她昏昏沉沉的，早知道就請假的了。
但還好上午只有一場交傳，翻譯完，同事喊她去吃午飯，她擺了擺手“不吃了，沒胃口，我去休息室睡一會兒。”
整個上午困到爆炸。
可是就這樣幾天後，她忽然覺得不對勁了，那天放假在家，收拾柜子的時候，發現了當時保存的晚笙的胎毛。
然後她就忽然發現，生理期好像晚了幾天，雖然前後浮動幾天很正常，但她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把晚笙送去幼兒園后自己轉道去了醫院。
……
下午的時候，微博上再次炸了開來。
一組來自災區前線的救援圖片。
有醫護人員，有軍人，也有志願者的。
但最醒目的還是那幾張軍人的，因為她一眼就認出了顧承衍。
滿身泥濘，側臉的，正面的，倦容讓人看着有些心疼，但他眸中堅定的光芒也就揭曉了答案。
蘇晚點開后，意料之中的下面的評論炸了。
——我去，那個兵哥哥是誰啊？
——帥炸啊，我要表白啊，最帥逆行者啊！
——果然帥的都上交給國家了啊！
看着這些評論，蘇晚笑了起來，又點開那幾張他的照片看了看。
曾經他一直希望他退一線，平安一生，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他就該是這樣的啊，奮鬥在一線，甘之若飴，不悔不怨。
這也才是她愛的他。
媒體永遠都是最好的挖掘着，晚上的時候一段顧承衍的採訪視頻就曝光了出來。
一身的迷彩，髒兮兮的模樣，一開始記者問的問題都還是救援的有關問題，他都一一認真回答。
最後，記者笑了起來“有一個問題啊，我要代表全國的女孩子們問一下啊，顧隊長有女朋友了嗎？”
他顯然沒想到記者會忽然這麼問，這幾天忙的要死，根本沒時間去看那些邊角新聞，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莫名走紅的事情。
頓了頓，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鼻樑“沒有女朋友。”
“哇！真的啊。”記者微微激動的看向鏡頭。
“不過我女兒今年四歲了。”
記者一時間尷尬了，笑了起來“哎呦，顧隊長你這說話大喘氣啊。”
他笑了笑沒回答。
記者也很識相的切換了話題“我看啊，微博上有很多你的粉啊，你有沒有什麼想和他們說的嗎？”
顧承衍頓了頓，一隻手叉腰，另一隻手抹了抹側臉的汗水。
“也沒什麼吧，希望大家呢多關注一下災情吧，眾志成城，多出一分力，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軍人，做着和其他軍人一樣的事情，沒什麼好關注的。現在最需要你們的是災區是祖國。”
記者點了點頭“好，那我們都知道作為一名軍人最受苦的其實是家人，你有沒有什麼想對家人說的嗎？”
“家人的話，家裏世代都是軍人，除了我的妻子，所以最虧欠的還是她吧。謝謝她一直支持我的工作。”說到這兒他淺淺的笑了起來“她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呢，就要照顧家裏，是我欠她的。”
最後他忽然抬頭看向鏡頭，眉眼專註“乖乖等我回家，所有的都補給你，照顧好自己，不要生病。謝謝你還有……我愛你。”
蘇晚忽的微微紅了眼眶，預料之中的，這一段告白也火了，許多人都在視頻地下詢問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收了這樣的一個極品男。
蘇晚笑了起來，把手緩緩放在小腹上，我等你回家，還有一個驚喜要給你。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