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灰眉
盧軒耳聽敵人迫近心中一驚,急忙揚鞭趕馬,無奈馬匹連奔數日,早已疲累不堪,被他一加催促,登時亂了陣腳,竟馬失前蹄,往前撲摔下去,好在盧軒也有功夫在身,雙足一點跳落在地,眼見婁之英等人追近,急道:“關先生,你先替我抵擋一陣,前面數里便是劉某先祖故居,我有幫手伏在那裏,容我前去搬兵。”也不等關風回話,展開輕功飛也似地去了。
關風一皺眉頭,勒馬停在路口,這時婁之英等人已到,見他攔住去路,倒也不敢怠慢,紛紛駐足停馬,孫妙珍道:“兄弟,你去追趕惡賊,關老師留給我來應付。”
邵旭道:“大姊,此人作惡多端,咱們也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我和你一起合力,今日便將他剷除!”
關風臉色微變,他與孫妙珍數次交道,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若再加個潛山掌門邵旭,纏鬥起來,只怕凶多吉少,當下一打馬鞭,將坐騎一斜,道:“劉車千不過是關某僱主,他既舍我而去,我又何必給他拚命?”
眾人將信將疑,關風索性調轉馬頭,鞭子一揮,揚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各位後會有期。”竟順着官道去了。
虞可娉道:“這人倒還機靈,知道硬碰勝算不高,他和盧軒都是一丘之貉,大難臨頭,誰又顧得了誰?”
眾人見關風去的遠了,便也不再理會,順着盧軒足跡追去,就見他跑進了田野雜草叢中,這裏已行不得馬,眾人當機立斷,捨棄馬匹展開輕功疾奔。盧軒內功平平,奔的久了無有長力,不過四五里地,已被孫妙珍和婁之英追近,他眼見前面有一座小丘,急忙加緊腳步,轉過山坳邊奔邊喊道:“三姑救我!三姑救我!”
婁之英聽聞他呼救心頭一震,暗忖此處難道有人,待跟着轉進山坳,更是驚訝不已,原來小丘另一邊竟有一戶莊院,就見盧軒頭也不回,飛也似地翻入了院中不見。
婁之英見這莊院建於山坳深處,這裏荒無人煙,地處偏僻,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此隱居,一時不敢冒然闖入,便這麼遲了一遲,虞可娉等人也已趕上,婁之英向大夥說了原委,話音剛落,就聽莊院大門吱呀一開,竟走出了一名女子。
眾人聽聞盧軒口稱三姑,原本以為會出來一位年邁的婆婆,沒成想這女子不過三十來歲,比盧軒還要小着許多,就見她生的明眸皓齒,五官頗為清秀,但膚色紫中透黑,兩條眉毛灰黃近白,瞧着說不出的弔詭,最奇的手中拎着一把大刀,這刀足有巴掌寬窄,刀身上有兩指寬的血槽,刀刃黢青瓦亮閃着藍光,刀柄處雕着一隻鬼頭,嘴裏赫然含着一枚金絲圓環。要知女性使刀,多為柳葉刀、雲頭刀、蝴蝶雙刀等小巧兵刃,蓋因女子力短,功夫多以敏捷、靈便為主,可這柄大刀足有二三十斤,實不知這身材矮小的女子,為何會用如此不稱手的兵器。婁之英雖然心急,但也不肯失了禮數,向其微一欠身,抱拳道:“在下桃源觀婁之英,正在追趕仇敵,適才眼見他躲進貴宅,不知貴主人與他是否相識,知不知情。”
那女子灰眉一挑,道:“哪個仇敵?”
婁之英道:“此人叫做盧軒,他在金國改名換姓,又叫劉車千。”
那女子道:“什麼劉車千,我卻沒有聽過,那盧軒是我族侄,你尋他作甚?”
眾人聽聞她果真便是盧軒姑媽,都暗生警惕,婁之英道:“此事說來話長,他早年曾害死在下先父母,且投敵賣國,實乃人神共憤,今日我追他至此,還望前輩能主持公道!”
那女子道:“你說你叫婁之英,那麼你旁邊的這些,又都是誰?”
眾人聽她口氣越來越大,都摸不清她的路數,孫妙珍道:“晚輩孫氏姐妹,家嚴便是武聖孫協,這一位是潛山派掌門邵旭,這小妹子虞可娉,乃是前相虞公允文之後,咱們都是婁兄弟的金蘭之友。”
她只比面前女子小着幾歲,卻口稱晚輩,那是將此人捧的十足高了,但那女子卻不領情,冷冷地道:“虞相公是大宋良相,我自然知曉,但什麼孫協、潛山派,恕我孤陋寡聞,可從未聽過。”
眾人面面相覷,武林三聖和七大派響譽中土數十載,但凡學武之人,可謂無有不曉,這女子卻說從沒聽過,不知是她刻意諷刺羞辱,還是真的坐井觀天,婁之英聽她口音皆是晉聲,低聲問孫妙珍道:“大姊,你可知道山西有哪位高人名家?”
孫妙珍思索良久,實想不起這左近有哪一門哪一派的成名人物,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天下間世外高人所在多有,這人既然敢說大話,料來必有真才實學,咱們可不能小覷!”
那女子看眾人躊躇不前,開口說道:“你們說跟盧軒有仇,那是一面之詞,我卻不信。就請諸位到寒舍寬坐,咱們跟我侄兒當面鑼對面鼓,就此辯一辯是非如何?”
眾人聽她請大夥進宅,卻不敢妄動,倘若此人跟盧軒串通一氣,回到家中將眾人困住,來個瓮中捉鱉,那可糟了。婁之英道:“不敢叨擾,前輩如有疑慮,便請讓盧軒出來,咱們在此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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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心下不悅,灰眉一皺,道:“你們這許多人追他一個,又不願進去跟他對峙,叫我如何能信?諸位既然不肯賞臉,咱們小廟容不下大佛,那便請罷。”竟下了逐客令。
婁之英見她一味袒護盧軒,心中愈發起疑,卻也不便公然與其破臉,一時間猶豫不決,那女子見眾人不肯離去,料定他們純心尋事,將手中大環刀一揮,道:“我好言以對,請你們進來做客你們不肯,眼下又圍在這裏陰魂不散,到底意欲何為,真真兒當我一個女子是好相與的?”
眾人見她就要動武,擺明了不肯辯理,要和自己一行為仇作對,若再退讓,便為示弱,看來只有用強,孫妙珍道:“咱們非是不肯對峙,只是盧軒詭計多端,貴府又地處偏僻,我們不可不防。既然和談不成,閣下想要伸量武功,那麼你我同為女子,便由小妹前來奉陪幾招。”
婁之英急忙道:“大姊,此乃小弟私仇,怎能讓你為我犯險代勞?便讓小弟先上,若是不成,再請大姊出馬。”
那女子見對方竟然互相推讓,還道是瞧不起自己,把刀一橫,道:“婆婆媽媽說個不停,到是打還不打,如若怕了,那就走罷!”
婁之英往前滑出半丈,道:“盧軒和我有血海深仇,不得不究,晚輩只有斗膽向前輩討教了。”
那女子見了他出列的身法,已知其武功不低,卻仍不肯占絲毫便宜,道:“不用客氣了,我這柄刀乃是祖傳寶物,你空手迎敵,頗為行險,便輸了也不心服,也請亮兵刃罷。”
婁之英倒真不敢託大,從腰中抽出如意棍,一摁機括,變為了五尺來長,那女子見他兵刃如此奇特,臉色微變,立了起手招式,道:“我主你客,便請先動手罷。”
婁之英挺棍一挑,那女子斜身一閃,不費吹灰之力便避了過去,口中不住贊道:“好,很好。”原來婁之英雖聽她話先行出招,可這一棍既慢又穩,乃是讓招,那是有不肯佔先手便宜之意。那女子躲過之後,往前一跨,橫刀斜劈,這一下出手方位極為刁鑽,婁之英不敢大意,舉棍橫架,兩者兵器相碰,發出鏘鏘之聲,原來如意棍和大環刀皆是寶物,彼此互傷不得,那女子緊跟着又跨出一步,所站方位依舊十分獨特,婁之英長於道觀,雖對周易八卦不甚精通,但也知道這女子前兩步分別踩在巽位和坤位,乃是十分高明的五行功夫,當下抱元守一,腳下也使出脫淵步,全力與其周旋。二人鬥了三十餘合仍不分勝負,婁之英留心觀瞧,見這女子雖然刀猛力沉,但內功修為似乎不高,乃是外門橫練的功夫,索性氣運丹田,用起上善經中的聚氣成形,舉棍狠力橫掃,那女子見這一擊雷霆萬鈞,避無可避,只得挺刀招架,兩股大力一撞,女子震得虎口發麻,兵刃險些跌落,心中暗贊了一聲,腳下一錯,不退反進,揮刀劈了過來。
婁之英暗暗吃驚,本以為這一下能將對手大刀格飛,沒成想這女子內功平平,外力卻大的出奇,眼見這一刀向自己逼近,只得往後疾退,女子一招未得還有後手,腳下接連交錯,又連奔了七步,總算婁之英輕功了得,使出鵬程萬里,這才堪堪躲過,他雖避開對手,可突然胸中猛烈劇震,一股寒氣直奔頂門,知道適才使力狠了,又受到了上善經的反噬,看對方又是一刀斬來,只有咬緊牙關,勉力挺棍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