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三十七、為了愛情（一）
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地板上。此時正是寒冬，地板的寒氣透過衣服傳到身上，我忍不住打了幾個寒戰。頭疼痛無比，像有人正拿着一把鋒利異常的鑽子使勁地往腦里鑽一樣。我動了一下，企圖站起來，但手腳怎麼都動彈不得。我這才發現到自己已經被人像捆棕子似的綁住了雙手與雙腳。嘴裏還鼓鼓囔囔的漲得難受——正塞着一塊布呢。我使出全身力氣想挪一挪，但無論怎樣使勁都無法挪動一厘一毫。當我意識到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的時候，便識相的乖乖躺着不動了。
從穿透門縫射進來的光線告訴我現在已經是白天，但關閉我的這個地方依然十分幽暗，以至於我醒過來后好一會才眼睛才慢慢適應。屋子裏的佈置漸次浮現在我的眼前。書，觸目所及的都是一些陳舊破損的書籍。再加上木質地板，我判斷出這間屋子正是位於經正樓二樓的圖書閱覽室。特別是正對着我的那張宋時儒的畫像，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我這點。看着畫像中露着陰冷微笑的宋時儒，我不得不佩服宋世用的狡詐。將我幽禁在這樣一處人跡罕至的黑屋子裏，確實是最不易被人發現的。
“噹噹當”掛在經正樓前面天井中的那塊鐵片被敲響了，該上課了，我不知道宋世用如何向我的學生解釋我不去上課的原因：生病、有事，抑或是失蹤。想起宋世用的慘無人性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沉悶的鐘聲使我想起了被擊倒那個恐怖的瞬間。那個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潛到我背後的殘廢人：駝背，跛足。我嘆了一口氣，高人不露相，露相非高人這句話在老李頭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我想不通的是像老李頭這樣一位世外高人就什麼會聽命於宋世用。難道僅僅因為宋世用是校長？不會，絕對不會！我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面對這樣強勁的敵人，惟一讓我不放心的是藍海嫻。我一直認為自己做事很隱秘，沒想到早就被宋世用他們偵探得一清二楚。雖然藍海嫻會“流雲飛袖”，但與身懷法力的老李頭相比還是相形見絀。別忘了老李頭的身份是法師，而法師的職責正是驅鬼抓鬼。說不定老李頭他們的計策正是把我當成誘餌，引藍海嫻上鉤。我暗暗祈禱，希望藍海嫻不要過來尋找我——當然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有這樣或許才幸免於難。當然，如果藍海嫻不幸遇難，我也決然不會獨活。只要能跟海嫻在一起，我從不懼怕死亡！
“噹噹當”鐘聲又響起來了。我清楚地記得這是第八次了。學校上午只有一節早讀和三節課，第八次也就意味着放學的時間到了。我靜靜地躺着，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手腳已經麻木，彷彿不屬於自己的身體。
這時，樓梯傳來一陣“篤篤”的腳步聲，接着是鑰匙開鎖的“嘩嘩”的清脆聲響。會是誰呢？宋世用？老李頭？正在我猜測之際，大門“咿呀”一下打開了。一個女人邁着輕盈的步伐走了進來。“吳老師，肯定餓壞了吧，先吃點飯吧。”說著，把手裏提着的一個盒子放在課桌上，接着移過一把椅子，攙起我讓我坐在上面。然後把那塊布從我嘴裏拔了出來。
我冷冷地看着來人：“我是叫你一聲趙夫人好呢還是尊稱你宋夫人呢？”
黃秀秀臉上倏地紅透了，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吳老師，我先喂你吃飯吧。”說罷，打開盒子，一股飯菜的香味迎面撲來。
說實在話我真的有點餓了，但是一想起她與宋世用所做的那些令人髮指的齷齪事，就從心裏感到噁心。我咽了一口唾液，仍然用生硬的口吻對黃秀秀說道：“你不是巴不得我快點死，好和宋世用好做長久夫妻嗎？幹嘛還給我送飯呀？”
此言一出，黃秀秀忽然“哇”的一聲掩臉哭泣起來。好一會她才止住了哭泣：“吳老師，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把我當成一個比蛇蠍還毒，比潘金蓮還要*盪的女人。我承認是我偷聽了你和水老師還有那個女……的談話，並且告訴給宋……宋世用。但……”
“住口！”還沒等黃秀秀說完，我怒不可遏地打斷了她，“水老師是多麼善良的一個人呀！你們為了自己的一時快活竟然使用如此可恥的手段把她給害死了。還有施老師、馬老師，甚至連自己的丈夫和女兒都不放過，你還是人嗎？你們難道就不怕報應嗎？”
“求求你，別說了！”黃秀秀哀求道，“你要罵就罵我吧，我是個不祥的女人。都是為了我老宋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為了你？”
“是的。我雖然是不讀書識字的農村婦女，但是我也有愛，也懂得愛情。我並不愛趙陽，我愛的是宋世用！”黃秀秀堅定的說，從臉上看不出一絲羞愧之色。
黃秀秀的話引起了我內心的一陣震撼。“愛情”兩個字從一個僻居鄉野的農村婦女的口中說出似乎更有力量。我想起了與如玉那不堪一擊的，短暫的愛情，我甚至懷疑我們真的曾經相愛過，或許僅僅是一場男歡女愛的*遊戲。我換了一種目光，久久地注視着黃秀秀嬌好的面容。在這個女人身上似乎蘊藏着一股力量，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犧牲一切的決心。但是為了愛就可以不惜手段，就可以濫殺無無辜嗎？
“既然如此那你就什麼還要跟趙陽結婚，還跟他生下了小萍？你這麼做對得起他們嗎？”我厲聲質問。
“都是老宋的主意，他說只有這麼做才能掩人耳目。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好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趙陽與小萍的痛苦與不幸上，這明明是你與宋世用合夥想出的陰謀詭計，怎麼能說是沒有辦法呢？”我為趙陽與小萍抱不平，特別是小萍還是個小孩子，人生的路還很長，竟然也成了宋世用與黃秀秀的犧牲品。“既然你與宋世用那麼相愛，為什麼兩人不幹脆結婚而要偷偷摸摸地在書院裏偷情呢？”我問。
那知我這話剛出口，黃秀秀忽然放聲痛哭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面頰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