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九閣使親臨,計中更有計(1)
黑暗的石室里,只有一盞油燈幽幽的燃着。有些頭痛的扶着眉心,鬼刺坐在那靜靜的翻看着一疊厚重的卷宗。那捲宗顯是新添,墨痕猶帶着濕沓。封泥上碩大紅亮的“禁”字,突兀而猙獰。
他已經呆在大狴司卷室大半宿,將左家之案上上下下卷宗翻看了數遍。其上載的所有關於左家之案的大大小小之細節,已經被他查了透徹。人證物證,一式三份;污銀剋扣,絲毫不差;誅殺坐連之人,刑罰嚴謹,沒有一點疏忽。看着如此條理分明,幹練嚴謹的行事風格和縝密的心思算計,鬼刺心裏竟不得不對簡止言另眼相看起來。
惟獨除了一點:本該被送去當軍妓的左家大小姐,如今毀容關押於他大狴司監牢。而那個毀容的左家大小姐,卻明顯是個假貨。就在他準備再次查看一遍卷宗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輕叩聲。“可是那個女人終於肯開口了?”
“不,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大人,九閣有使前來,您還是親自來看吧。”外面侍從心腹隔着鐵門恭敬說道。
鬼刺皺了眉,九閣之使?他最近處理的事情,和九閣有什麼關係?難道是?略思片刻,他起身收拾好卷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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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鬼刺來到書房,剛進門內,便見一修長身影站在書架邊,正悠閑的扇着一柄玉扇。大概聽到動靜,那人轉過身來,卻是一個眉目如畫,風流染姿的翩翩貴雅公子。
這位公子,一襲精緻的檀色錦服,華麗的金絲隱綉盤旋於裾擺內邊,隨着扇起扇落,若影動雲形,浮華奢迷。他微側首,薄唇含笑,陽光耀耀下那雙靈動異常的眼眸竟是碧翠碧翠的顏色。略收的瞳線在睫影忽閃下,隱約着貓一樣慵懶的弧度。“阿刺~”那公子一見是鬼刺,登時彎了眉眼,帶着明顯的親近之色。
鬼刺見是他,頓時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兩步,果斷而乾脆的避開了那人伸出的手。“應蟬落,你來幹嗎?”他皺了眉頭,看到應蟬落手裏拿着當扇子使的東西,頓時提高了聲調幾於從牙齒里咬出來的字說,“不要告訴我,你拿的是我書架上擺的扇面。”
應蟬落愣了下,拿着那柄玉扇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兩下,抓了抓腦袋尷尬的笑笑說,“哎,好象,大概,可能,是誒,周衛方什麼什麼題款?”
“那是周書旋,不是周衛方!你能不能把你花天酒地的工夫花在識字上面!!這是周書旋的曜牙扇面!!世上僅有三幅了!”鬼刺頭上的青筋跳了老高,努力了很久才壓抑住自己象以前一樣拉着這個該死的花花公子暴揍一頓的衝動。“咳,咳,我看錯了,看錯了~”應蟬落相當識趣的後退幾步,尷尬的偷偷用袖子把那扇面上被自己蹂躪出的褶皺撫平,弱弱的放在了架子上。
鬼刺心疼的看着那扇面上被擦出的毛糙邊角,深呼吸了幾下,強迫自己淡定下來。“白鵠大人,你有何貴幹?”
應蟬落正拉着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拉過桌子上的果盤就開始翻東倒西。聽到這話,他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笑道,“還能幹嗎?給那些老頭子當跑腿的唄~喏,九閣給你下的命令。”
接過應蟬落遞過的黑色封箋,鬼刺面無表情的拆開那信,抽出同樣黑色的帛紙。只看了兩眼,他臉色就明顯的冰冷起來。
看到鬼刺如此,應蟬落若無其事的填了幾顆酸果進嘴,嘎巴嘎巴的咬了,說,“我只負責送信,你知道的。”
鬼刺面色漸漸沉靜安穩,轉過身推門而出,冷聲拋下話來,“你隨我來吧。”
“啊啊我不想去啊,阿刺啊你今天會讓我在你這裏吃飯吧……”應蟬落哀聲叫着,一副衰目表情。
“你要蹭牢飯我也不介意。”鬼刺走了不遠停下等他,應蟬落這才懶散的站起伸了個懶腰,玩世不恭的哼着花間小曲,一步三搖的晃出了門。隨即,從門外角落裏走出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內的人,跟在了應蟬落後面,必恭必敬的一路相隨。鬼刺見到那怪人,卻並未出言阻攔他進入監牢重地,因為那人的身份,是九閣里身為“白鵠”的應蟬落所配的影從“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