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痛
就在舞晴空站在能有一般人家客廳那麼大的衣帽間糾結該穿什麼衣服好的時候，李有容終於順利抵達了醫館的後門。看到醫館那扇紅色的大門時，李有容差點沒忍住心頭湧起的激動流出熱淚來！
擦了擦已經有些濕潤的眼角，李有容不顧身體的疼痛三步並做兩步的登上了台階，啪的按響了門鈴，“叮咚！”悠揚的鈴聲緩緩響起。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了，大門依然緊閉。“這是怎麼回事？”李有容苦着臉，連續按動着門鈴，然而等待她的依然是無人回應的悲慘結局。
“啊！！！”李有容抓狂的揪着頭髮，十分哀怨的看着緊閉的紅色大門。“這算什麼呀？”
算了！自怨自艾了一會兒，李有容女士認命的想要站起來。既然今天李叔叔和葉阿姨好像都不在，她還是趕緊回家吧。現在她急需一杯熱水以及一個溫暖的被窩。可是。。。
“好疼啊！”還沒等完全站直身體李有容就又可憐兮兮的蹲了下來，可能是吸入了太多冷空氣以及情緒波動大了點，她的肚子更疼了。膝蓋也是，維持着一個動作站了這麼久，膝蓋明確的向李有容同學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啊我真是！”李有容捂住自己不斷抽搐的肚子苦笑不已，就她現在這個狀態，她還真沒信心自己能拖着這副病怏怏的身子再走回去。抬頭看了眼望不到盡頭的巷口，李有容長吸一口氣，奮力站了起來。那句話怎麼來着？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志氣夠，她一定可以的！
然而李有容這個站立的姿勢只維持了兩秒，就因為身上湧起的無窮無盡的疼痛重新蹲了下來，“真是好疼啊！”李有容將自己捲縮成了一團，“是誰說的有志者事竟成這種鬼話的，老娘一個弦月斬劈了你！再蹲一會兒，再蹲一會兒我就起來回家。”
如此這般，蹲了一會兒又一會兒，一會兒又一會兒，在太陽都從天空的東方移動到正中的時候，李有容身體的疼痛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嚴重了。在跟又一波湧起的強烈痛感鬥爭后，李有容終於沒能扛得住身體深處湧出的那一波又一波，彷彿沒完沒了的疼痛，華麗麗的暈了過去。在昏倒前，李有容隱約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雙修長的腿。
“糟糕！”李有容暗自叫苦，“今天偷懶沒有化妝！以這種形象上新聞，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呢！還有！我不會被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給賣了吧？我的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今天了嗎？舞晴空，我恨你！！！！！”
懷抱着對舞晴空的深深怨念，李有容徹底失去了意識。
“阿嚏！”正在興緻勃勃挑選衣服的舞晴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不在意的揉了揉鼻子，舞晴空拉開了存放墨鏡的抽屜，“該戴哪個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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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瘦了！”這是葉洛看到站立在崖邊那顆已經活了幾百載依然枝繁葉茂的桃樹下那一抹纖細身影時，心內唯一升騰起的念頭。崖邊盤旋着上升的清風吹落了桃樹上盛開的花瓣，漫天花雨中，及腰長發以及衣裙肆意飛舞的蘇渺看上去讓葉洛有種蘇渺下一秒就會乘風而去的錯覺。
“渺渺！”葉洛輕聲呼喊着這個現在只要呼喊都會讓他的心臟微微抽疼的名字。
聽到葉洛的聲音，一直愣愣低頭打量着月崖下方那片終年不散迷霧的蘇渺飄然轉身，在看到葉洛臉的那一瞬間，蘇渺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喜悅。不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蘇渺這一絲淡淡的喜悅消散的很快。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蘇渺就那樣默默的看着葉洛稜角分明的臉，不發一言。
對於蘇渺的沉默，葉洛早已習以為常，寵溺的看着眼前他發誓要保護一生一世的纖弱身影，葉洛溫柔的揚起嘴角，“我這次走的有點久，你有沒有想我呀？”
“很想！”短短的兩個字已經在蘇渺的喉嚨里孕育，卻在蘇渺想要把它說出口的瞬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止。最終，蘇渺能給葉洛的，也就只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但蘇渺這一抹淺之又淺的微笑，卻依然產生了絕佳的效果，葉洛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那已經精疲力竭的身軀隨着這個微笑開始湧現出新的活力。眼睛微彎，葉洛燦然一笑，他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一個微笑，就已足夠。
葉洛的笑很溫暖，被如此溫暖的笑容照拂，蘇渺冰涼的身軀里也湧起了一絲暖意，“要是能一直看到這個笑容該多好！可惜。。。。。。”蘇渺心中響起一聲深深的嘆息。
抬手把不知道何時飄落到蘇渺肩上的花瓣掃落，葉洛興奮的向蘇渺講述着他這一趟遠行的收穫，“渺渺啊，我這次在彌山深處找到了一株藥性很獨特的藥草，按照我這幾天對它的粗略研究來看，它的藥性應該很溫和但卻不缺活性，用法得當的話，對你的身體應該很有幫助。我已經吩咐奪天閣準備實驗室了，等實驗器材到位我就立刻開始研究。相信我！你的身體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神色很複雜的看了葉洛一眼，蘇渺清冷的聲音在月崖上空緩緩響起，“那夏祭呢？”
“夏祭？”葉洛撓了撓眉毛，不在意的笑了笑，“距離夏祭還有好幾個月呢，等我把藥草的藥性研究完再準備也來得及。”
蘇渺的眉毛微微蹙起，夏祭可不是什麼可以隨意對待的試煉，作為百草谷十年才舉辦一次的大型試煉，四季之煉每一次的試題都困難異常，一個不小心就會徹底出局。所以即便葉洛在已經過去的春祭里表現優秀，優勢明顯，也不代表葉洛可以對接下來的夏祭掉以輕心，萬一在夏祭被另一個強力候選人晏谷落下太多的話，想要在後面的秋祭和冬祭追回來可不是一件易事。然而看葉洛現在的神情蘇渺就知道，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用。目光從葉洛特意藏在身後的手掌上掃過，蘇渺沒有再試圖勸說葉洛改變主意。“如果沒有我，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好了！”葉洛輕拍了一下蘇渺的頭，“你知道的，這場四季之煉能不能贏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至關重要之事。一個合格的醫者要做的是醫治病人而不是爭奪一些毫無意義的名頭，。我現在最着緊最看重的事就只有一件，就是趕緊找出合適的辦法讓你恢復健康。況且我是打算晚一段時間準備又不是打算直接認輸，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
蘇渺輕抿了下有些發白的嘴唇，眼皮低垂，遮掩住了眼中快速掠過的那一抹憂傷的同時，隱在衣袖中的手卻悄然握起。
注意到蘇渺臉色有些蒼白，葉洛關心的握住蘇渺冰冷的手，“現在的天氣還不算暖和，你的身體不好，月崖的風這麼大，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蘇渺沒有說話，手卻微微用力從葉洛手中抽離。略帶茫然的看了眼已然一空的手掌，葉洛有些無奈的望向臉色越發蒼白的蘇渺，“桃花還會開很久呢，你想看的話有的是時間讓你看，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宜吹風，你想看桃花的話明天我再陪你來看好不好？”
蘇渺沉默不語，無聲的抗拒着葉洛的提議。
“好吧！”葉洛退讓了，“再看五分鐘，五分鐘之後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蘇渺思考了一下，輕輕點頭。
“呼！”葉洛看到蘇渺點頭后長出了一口氣，蘇渺執拗起來絕對是最讓人頭疼的一件事兒。幸好，蘇渺今天沒有把執拗用在此時。蘇渺現在的身體狀況絕對經不起任何的波折，如果蘇渺堅持要在月崖久立的話，就算再不忍心，葉洛也會強行把蘇渺帶回笑忘閣的。
又一陣清風拂來，月崖崖頂再一次下起了桃花雨，仰頭看了眼天際那洋洋洒洒的花瓣，葉洛閉上眼，鼻間滿是桃花沁人的芬芳。“這花，開的真好啊！”
蘇渺隱於袖中的手握的越發緊了，“這花，開的確實很好，但我，還能再一次看到它盛放嗎？”
本草谷的夜晚很寧靜，月崖崖頂，被柔和的月色所籠罩的桃樹斂去了白日的艷色，未曾改變的，只有那滿崖的芬芳。
在這一片醉人花香中，蘇渺的手輕撫着桃樹那歷經百年，卻依然生機勃勃的粗糙樹榦，“明年，你還會開的這般旺盛嗎？”
“颯颯颯！”夜空中那一枝枝微微舞動的桃枝給了蘇渺答案。伸出手掌，一瓣嬌嫩的桃花花瓣飄落到蘇渺的掌心上。收手握緊身前這顆陪伴她長大，見證了她人生中太多喜怒哀樂的桃樹饋贈給自己的禮物，蘇渺笑了，笑的如此動人，卻又如此凄涼，“我，已經不能陪你繼續走下去了，但至少，我可以不成為你前進道路上的阻礙。希望今天過後，你能過上你想要的，那種生活！”
踱步走到月崖頂端的觀星台，蘇渺仰頭，如水般輕柔的月光盡數揮灑在她姣好卻蒼白的臉頰上。睜眼，轉身，十分留戀的看了眼西南方，那裏是清音闕，葉洛的住所，依蘇渺對葉洛的了解來看，就算現在已經很晚了，葉洛大概還在書桌前苦讀相關資料，而導致葉洛如此日夜不分嘔心瀝血的人，是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她！
就這樣安靜的對着西南方看了很久，久到崖底不斷湧起的狂風讓臉上的血色盡數散去后，蘇渺才緩緩轉過頭。
張開手掌，藏在掌心的那一片桃花花瓣瞬間在狂風的呼喚下飄然遠走，凄然一笑，蘇渺閉上雙眼，眼角滑落一抹晶瑩，“對不起！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