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傢伙，其實也不錯嘛。

漸漸地，季瑤彎起了嘴角。

可此刻的慕敬霆倒有點慌亂了，他本想抱下她安慰一會兒就好，可他沒想到季瑤的身體竟是如此嬌小柔軟，她周身的淡淡香氣傳到他的鼻端，讓他難以保持住原本的心跳，於是在他無法保持住神色之前，拍了拍季瑤的背，仿若無事般的鬆開她，「現在好了吧。」

季瑤退開兩步，感激地朝他笑了下：「嗯，謝謝。」

慕敬霆頓了頓，掃了季瑤一眼，「我說，你可不要因為剛剛的事就喜歡上我。」

季瑤：「……」

她扯扯嘴角，「放心，就算全世界就剩下你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喜歡上你的。」

他露出一抹笑，倨傲的說：「要是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男人，我還不好好挑挑，到時候恐怕你連見我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季瑤翻了個白眼，切，他當自己是進入女兒國的唐僧嗎？誰都搶着要你？

慕敬霆看着季瑤，發覺自己的有些不穩的心跳已經平復，可能剛剛不過是一些錯覺吧。

可日後，慕敬霆每每回憶起這段往事都會十分扼腕，他當時是怎麼想的，要知道就因為他這句不要喜歡上我，最後成為了季瑤強而有力的盾牌。

兩人正要回去，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個男聲：「瑤瑤？」那聲音有些激動，也有些不確定。

熟悉的稱呼讓季瑤習慣性地轉了頭，身後的男人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膚色有些黑，五官俊朗，肚子微挺，見到季瑤轉頭，他更是確定了一般，連忙上前兩步，「真的是你，瑤瑤，你這麼大了啊，真是，真是……」

男人激動地樣子讓慕敬霆有些詫異，他認出這個男人是景安集團項目組的經理，他對季瑤說：「你認識的？要不你們先聊，我先進去。」

「不必了，」季瑤馬上拒絕，拉住慕敬霆的手臂，她冷聲回：「我不認識他，現在就進去吧。」

「瑤瑤……」中年男子低聲喊了一聲。

這促使季瑤腳下的步子更快，拉着慕敬霆重新進入了會場。

之後的事情無非是各種祝福新人，慕敬霆也被拉上台說了好多祝福的場面話。

季瑤坐在台下，看着慕敬霆在台上淡笑的模樣，心想他是怎麼做到的。如果換做是她，她可能會忍下情緒，但絕不會上台對想搶奪自己家產的私生弟弟和逃婚又抹黑自己的前未婚妻說什麼祝福。

曲聲坐到她身邊，季瑤低聲問：「他是怎麼做到的？」

曲聲抬眸看她一眼，說了一句讓她印象十分深刻的話，他說：「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他們的世界嗎？

這場婚宴，她本想讓慕清川難堪，結果卻不盡人意，不過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她轉頭望着他，「那現在，我也在你們的世界裏了。」

曲聲聞聲轉頭，那英俊的臉孔閃過一絲驚訝，隨後意味深長的輕笑起來。

宴會結束后，是司機送她回的家，因為慕敬霆喝了酒，所以不能開車。

季瑤回到家，先是換了衣服，然後細緻的卸妝、洗澡，等一切完成時，她坐到沙發上。

她至今腦中還浮現着汪詩情給慕清川戴戒指的景象，再回憶從前慕清川將戒指戴上她的手指上時，心境真是不同而語。

有時候回憶就像把刀，它能夠時不時地割傷你。

同時，那把刀也在時刻提醒你，割傷你的那個人讓你有多痛，所以無論從前有多麼美好，都不要回頭看。

她站起身，從柜子裏拿出一個文件夾，從後面的夾層中抽中一張照片。

照片上明顯是一家三口，俊朗陽光的父親，秀美窈窕的母親，還是中間笑的燦爛的小女孩。

季瑤的目光停留在左邊男人的身上，她有多久沒見過他了？

大約十二年了，這麼長的歲月。

原本高大俊朗的男人已經變得衰老，變成膚色黝黑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而她也從小小的女孩變成一個女人了。

他能認出她，季瑤不是很意外，雖然她和她的媽媽再沒有和他見過面，但她一直知道，在他離開的幾年後，他偶爾會聯繫媽媽，問下關於自己的境況，也會要一些照片，這些季瑤雖然知道，但也當做毫不知情，那個人，已經沒有成為她們母女話題的必要。

季瑤雙手抱膝，眼睛看向窗外，黑壓壓的深夜，寂靜無聲，和十二年前的那晚很像。

那晚，她的父親季佟在家裏收拾行李打算和那個女人離開，那時他已經和媽媽辦了離婚手續，媽媽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不肯讓那個女人進門，所以她爸爸只能自己一樣樣收拾行李，當季瑤放學回家時，就看到爸爸牽着其他女人的手準備離開家門。

她哭着撲過去抱着他的腿，一直哭一直求，說自己會乖乖的，考試會努力考第一，家務都會自己做，她一直求爸爸不要走。

她的爸爸一直沒動，直到那個女人蹲下身對她說了句：「放手吧，你爸爸已經有另外一個兒子來替他做這些了，他不需要你。」

她獃獃的鬆了手，她的爸爸就摟着那個女人走了，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眼都沒有看癱坐在地上的親生女兒，最後是她自己站起來回了家。

她那時才10歲，也是在那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有了個小自己四歲的弟弟。

她的眼淚，她的懇求，她的保證，連父親一個憐惜的眼神都得不到。

那夜，她終於明白，這世間最便宜的就是求人，這人如果和你有點交情還好，如果是無關的人，只講利益。

所以，她從小性格強硬，她要證明自己不會比任何男人差。

所以，她在慕清川和她提出分手時，沒有任何哭求與挽留，因為她知道那些都沒用。

所以，她和慕敬霆合作，絕不會輕易放過玩弄她的慕清川。

過了一會兒，她把照片重新放迴文件夾，關燈回卧房睡覺。

薄羽酒吧，慕敬霆雙腿交疊的倚靠在紅絨沙發里，一身筆挺西裝，整個人顯得姿態優雅，氣質卓然。

侍應生將酒送到他面前，另一杯放在一旁。

過會兒，曲聲身旁的黑裙艷麗女人說她的朋友來了，曲聲抬頭一看，從門口進入一位清麗嬌俏的佳人，他淡淡一笑，與女子插肩而過，坐回到慕敬霆的身旁。

「失敗了？」慕敬霆問。

曲聲飲一口酒，「只是隨便聊聊，我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對於他的回答，慕敬霆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誰不知道他曲聲花心慣了的，交過的女朋友幾乎沒有超過三個月，可分了一個，下一個女友馬上就上位，女人從不間斷，雖然花名在外，但與人交往時，曲聲還是很專一的，只是往往事與願違，每任女朋友都受不了他招女人喜歡的性子，即使他沒做什麼，還是會選擇分手，比起慕敬霆來說，他的經驗可謂是太多了。

就因為這樣，當曲聲知道慕敬霆有了個神秘女友時，才會十分驚訝。

曲聲不懷好意的問：「來，說說你今晚帶來的那個小女友吧。」

慕敬霆：「沒什麼好說的。」

「別敷衍我，我看到你讓老周送她回你那個老巢了，那地方你連我去都不高興，竟然讓她住，還不快承認。」要知道這麼些年，慕敬霆可謂是絕對的不近女色，除了與汪詩情那場未成的婚約，他幾乎是完全與緋聞絕緣，就因為這樣，所以當汪詩情抹黑他性向問題的時候，大家才會那麼輕易地相信她。

而那個小區的房子，是慕敬霆十九歲自己創業賺的錢買的房子，意義非比尋常，雖然他不常住那裏，但那裏是屬於他絕對的私人領地，是不允許他人侵犯的，而現在竟然季瑤住在那裏，倆人關係絕對不同一般，可他回憶起之前試探季瑤時，季瑤怪異的反應，一時又難以下定論。

「說起來這個季瑤真是憑空出現啊，你也不可能突然轉性吧。」曲聲悠悠道。

慕敬霆瞥他一眼，像是恩賜一樣的說：「她之前是慕清川的女朋友。」

這倒是讓曲聲吃驚片刻，他思慮幾秒后，突然開口：「前陣子我聽你秘書接電話說租房子，你那房子不會是你故意讓她住的吧？」

對於他的問話，慕敬霆並沒馬上回答，他執杯輕飲淡酒，幽深的雙眸輕輕一眯，玄黑墨瞳中湧現着難以形容的莫名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