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到了樓門口，陸竹還要送她上去，季瑤擺擺手說：「不用了啦，坐電梯就是。」

陸竹還待說些什麼，就見遠處一身高腿長的男人走過來，黑暗中那雙眸子仍舊熠熠生輝，他走到季瑤身邊，看着陸竹：「你送瑤瑤回來的？」

陸竹笑了下：「是。」

慕敬霆也笑：「麻煩你了，總是要是照顧瑤瑤，有機會怎麼也要請你吃頓飯的。」

「不用的，照顧瑤瑤也是我應該的。」

慕敬霆聽到這話挑了下眉，也沒說什麼，只是堅持下次有機會請他吃飯。

陸竹推脫不過，答應了。

隨後慕敬霆一手拉過季瑤的手腕就往樓道里走，季瑤猝不及防的哎了一聲，又因為他的力道皺了眉。

這傢伙幹嘛呀。

他將她拉到電梯裏，雙目直視前方，季瑤試着掙脫了下，他的力道卻又加大了幾分，但不會令她感到十分疼痛，幾秒間，他就這樣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進入家門才鬆開。

季瑤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越過他想回房間，可剛走到他前面就又被他拉住了胳膊，她心中沒了耐心，不滿的轉過頭。

就見他墨黑的眸子望着她，裏面蓄滿了情緒，看的她不由心頭一顫。

他漸漸鬆開她的胳膊，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最初和你見面，還有成為你房東的事情，都是我安排好的。」

季瑤怔了一瞬，馬上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垂下頭，感覺心頭上的石塊壓得更沉，不由得吸了口氣。

「和你約定假扮情侶，也是我故意引誘你的，雖然說的是互惠互利，實際上還是我利用了你……」

季瑤覺得呼吸不暢，低頭輕聲道：「別說了。」

「慕林分公司的新品發佈會我讓你出席，也是為了想令你使慕清川分心。」

「夠了。」

「事實上，是我發現慕清川對你還抱有感情，最開始的確是不懷好意的接近你……」

「我叫你閉嘴！」季瑤無法抑制的喊出聲，她實在受不了了，雖然早就有所猜想，但當這些話真的從慕敬霆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她心裏還是不好受，再加上今晚林依萌的事情，她真的覺得難以接受。

他說什麼？慕清川對她還有感情？

怎麼可能，她一切的悲劇不就是始於慕清川嗎，他怎麼還可能對自己抱有感情。

她真的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似得。

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了。

季瑤情緒激動，呼吸都加快了幾分，她閉了下眼睛極力緩和情緒：「我現在不想聽。」說完她就想回房間。

可她動作再快，也及不上慕敬霆。

他攔住她，低頭探尋着她的表情，皺眉問：「你怎麼了？」

她別過臉：「跟你沒關係。」

「別這麼說話，你有什麼就說出來，我也不打算隱瞞，你這個樣子到底是鬧什麼彆扭。」

他語氣不善，激的季瑤心中一陣惱怒，她抬起頭瞪着他，眼睛明亮異常：「我怎麼樣干你什麼事，你是我什麼人嗎，說白了現在就是房東而已，你還要我有什麼就說出來，我怎麼說，我敢說嗎，我連該不該信你都不知道了！」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你的計謀，那現在可能也是啊，你想要我說什麼？你說！」

季瑤這麼大反應，慕敬霆一時也有些怔愣，記憶中的她並沒有這樣大的情緒過，她抬起頭他才注意到她眼圈紅了，心下一頓，他湊近她低聲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剛才出去發生什麼事了？」

季瑤心裏咯噔一聲，但很快側着頭迴避道：「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他一時躊躇，這不是他習慣的行事風格，事實上，他現在心頭有幾百個念頭可以讓季瑤消氣，甚至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把事情說清楚，但第一次，他不想用他熟悉的手段和方法，因為他在心底答應過自己，不再在季瑤身上用這樣的心思。

她這樣至情純善，一旦真的絕了心思，是再不會回頭的，就算心中會留有感情，也會一併抹殺掉，她也許還沒發現自己內心深處這樣決絕的性子，但他已經從季瑤對待慕清川的事情看出了。

即使不確定會不會有用，即使不擅長，慕敬霆第一次試着，用最直接的方式對待一個人。

即使，也許自己也會受傷。

他垂下眼睫，用一種接近溫柔的語氣道：「我想知道，因為，季瑤，我喜歡你。」他想着這話時，還以為自己說起來會覺得很難堪，可真說出口了，心底卻覺得十分痛快，因為這就是他心中所想所念的。

季瑤驚的抬起頭，停頓了幾秒后，她深吸了口氣：「誰知道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你呢。」

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大力捏住，他的唇落了下來，緊密的貼合著她，她只覺得憤怒，張口就咬了他一下，可卻好似更激起他的動作，他抓住她的身子推到門上，勢頭兇猛的不斷親吻她，好像是要將她吃掉，舔舐殆盡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抬起頭，他看着她，眼裏蓄滿了風暴：「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不咬的用力一點將我趕跑呢。」他摸了摸她的唇，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其實，你也挺享受的吧。」

啪！

季瑤想也沒想，伸手給了他一個嘴巴。

慕敬霆的臉被打了側了下，片刻後轉回來目光已變得森冷。

季瑤又氣又怒，眼淚終是再忍不住，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心底的委屈和那些難以言郁的情緒瞬間決堤，再也無法壓抑，她捂着唇不想自己哭出聲，手卻被慕敬霆拉了下去，他突然抱住她，把她的頭壓在他的肩膀上：「別忍了，哭吧。」

她的眼淚沒停，卻不由得有些發愣。

慕敬霆摸摸她的腦袋，低聲輕嘆，語氣十分憐惜：「傻鳥，你忍得夠久了，再憋下去會生病的，女孩子就該哭的，就該這樣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哭的，」他笑了笑：「這樣我也看不到你哭，不丟人的，不怕哈。」

他那句「別忍了，哭吧」像是一股強烈的力道，瞬間崩斷了她心中一直緊繃的弦。

季瑤再無法抑制，漸漸哭出了聲。

慕敬霆抱着她，力道不松不緊，聽着耳邊低低的泣聲，他在心中地嘆了聲：這隻傻鳥啊。

怎麼就這麼傻呢，受了委屈也不說，就這麼一直藏在心裏壓着，但這樣積攢着情緒，早晚有一天會將人壓垮的。

如果知道她出去受了委屈，他決不會在今晚將這些話說出來，他這樣一說，肯定給她的壓力又添加了一層，可當他看到她從陸竹的車上下來，陸竹看着她的眼神，他不由得就心急了。

她之前暗示過他，於是他就把一切告訴她了，哪裏想到季瑤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彈。

過了一會兒，季瑤的哭聲漸漸停歇，她稍稍用力推開他，他也就鬆開了她，季瑤低着頭不知神色，慕敬霆側過身：「去洗把臉吧。」

她馬上就快步離開進了衛生間。

慕敬霆看着門笑了笑。

幾分鐘后，季瑤出來，眼睛仍是紅紅的。慕敬霆坐在沙發上，見她后抬起手上的啤酒罐子晃了晃：「要不要來一個？」

季瑤本想直接躲回房間的，但看慕敬霆那樣坦蕩的樣子，一時又不好意思直接回去，於是她坐到慕敬霆的對面。

他問她：「不喝嗎？」

季瑤搖搖頭。

他哦了聲，打開罐子喝了幾口后，突然問她：「不想說說話嗎？」

季瑤沉默。

他頓了頓：「其實，剛才我是故意吻你的。」在季瑤疑惑的眼神下他接着道：「我也知道你肯定生氣，包括現在肯定也是。」

「但你該發泄一下了，即使……會開始討厭我了吧。」他呵了聲，繼續飲酒。

季瑤望着他，一時難以相信，慕敬霆……是想讓她哭，所以才那麼過分的吻她，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嗎？

他傷害她，是為了保護她？

心頭不由得一軟，那些圍繞在心頭的憤懣情緒頓時傾瀉流走，她張了張口，覺得口中乾澀，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才又坐回沙發，這期間慕敬霆的視線都追隨着她，季瑤看在眼裏，低着頭沒笑：「其實，已經習慣了。」她停頓了幾秒后又說：「慕清川知道我們的契約關係是因為我朋友把我們的事情和他說了，我今晚就是去見她的，但是結果……不是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