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鬥

第五章 暗鬥

?祥昌園與克己園有一段距離,一路與觀言步履匆匆,沿路經過一座座燈火通明的大院,比之天上的明月還要皎潔。到了克己園時,耳邊具是蛙鳴蟲吟,也顯得有幾分熱鬧。

剛進了門,觀言便忍不住開口:“少爺,到底怎麼樣了?您怎麼就出來了?”

遊方這才停了腳步,轉過身子,看了一眼門外空蕩蕩的走道,回道:“還能怎樣,有人登頂,有人失勢,而少爺我呢,得了一點好處,便被打發了唄。”

遊方故意流露出一些委屈的腔調,頓時讓一旁的觀言跳腳道:“族老他們怎麼能這樣?!”

“不這樣又能怎樣?我這三叔啊,這是在玩陽謀,也是,到底這個世界還是以實力為尊,能夠有現在的結果,已經是極為難得了。”說到這裏,一路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拳頭攥得太緊,指節都微微有些泛白。

不過想到更加憋屈的大伯,遊方又忍不住輕笑了兩聲,才接着道:“關門吧,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說罷,從依舊一頭霧水的觀言手中接過燈籠,便直接向著內院走去,一路進了主屋,將手中的燈籠滅去,又給屋子中點亮了幾盞燭火,屋子裏這才亮堂了一些。

這時,觀言也趕了過來,唯唯諾諾地湊到遊方近前,遊方剛剛伸手,要去拿過桌上的茶壺,便被觀言搶過,殷勤地給遊方倒了一杯,滿臉期翼的奉給遊方。

這種事也只有發生在遊方與觀言這種不倫不類主僕身上才有可能。

沒好氣地瞪了觀言一眼,遊方還是接過茶杯,沒有急着喝茶,手微微一抖,賤出了極少量的茶水在左手上,一邊說道:“你小子就是好奇心太重,罷了,告訴你就是了。”

說完,左手胸口一探,取出了那個青玉小瓶,隨手放在桌上,視線不經意地瞥過之前茶水濺到的位置,這才端起茶杯,輕輕嗅了幾下,淺淺地喝了一口。

茶早已涼透了,這稍顯燥熱的晚間喝着本是再好不過,但是如今心火積鬱,茶怎麼樣都顯得不適宜。

觀言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青玉瓶子,打開瓶塞,小貓一樣湊到瓶口嗅了嗅,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少爺,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好聞?”

“拓脈洗髓丹,三叔送的。”緩了緩心緒,觀言一口將茶水飲盡,站起身子,準備去上一炷香。

“他會那麼好心?不會是摻了毒藥吧?”觀言一臉厭棄地把青玉瓶放回桌子。

“貨真價實的拓脈洗髓丹,還是上等的。”遊方說得洒脫,彷彿絲毫不把那有價無市的寶丹放在心上。

“怎麼可能,他們不害少爺已經是難得了,怎麼會給少爺找來這般寶丹,他們就不怕少爺因此能夠修行,更加威脅他們?”

“喲,還不算傻,能夠看到這個層次,不過啊,這丹藥可不是三叔尋來了,而是我那表妹,三叔的女兒游倩自己煉出來的。”

尋來的與自家煉出來的,這當中的差別,誰都知道意味着什麼,一個能煉製出二品丹藥的藥師,分量不可謂不重,特別是游倩如今尚未滿十六歲。

有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女兒做後盾,哪怕是五位族老,也不得不多偏向於游少恭,今天晚上這一出出鬧劇,能夠藉此除掉他遊方自然是好的,除不掉,也無所謂。

游少恭要的只不過是藉此告訴五位族老,他中意了城主的位子,誰敢擋着,他便會下狠手。

遊方說到底,整個城主府中,也只有五族老一個後盾,對於游少恭來講,只有一個大義上的威脅,遠比不上游少敬,畢竟游少敬有個天賦同樣不錯的兒子,且掌握着城主府不少的力量。

今晚這一局,主要的還是逼迫五位族老,將刺殺遊方這個名義上的城主接班人的罪責定性。

想要藉此完全歸罪在游少敬身上不可能,但是五位族老必然會退讓一步,最大的可能,便是給游少敬一個御下不嚴的懲罰,責令游少敬讓出西苑的權責。

不過,這樣一來,對於游少恭已經完全足夠了,遊方已經完全可以預料到,用不了多久,城中便會開始流傳,游少敬因為意圖謀害未來的少城主被懲罰的消息。

整個下來,今晚所有人都被游少恭父子算計了,逼迫族老消了遊方繼承城主之位的大義,畢竟遊方的城主之位是游少卿以命博來的,除了自家宗族能夠抹去,不遭人非議,其他哪怕是上京道道主,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抹去。

再逼迫游少敬承認這個似是而非的罪責,哪怕是游少敬反應過來,從兒子那裏得到支持,有了這個罪責,宗族的臉面就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

這件事沒完,以游少敬和三族老的性子,只要一日游少恭沒有正式佔據了那個位子,就有的熱鬧的。

鬧吧,斗吧,不要留意他這個小螞蟻才好。這樣想着,遊方打開香盒,正欲從中取出一炷香,看到整整齊齊堆放在一起的香,眉眼間閃過一絲詫異,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香爐,忽然出聲道:“觀言,今夜要辛苦你了,去中庭幫我守着門,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哎?”

“一會兒必然會有人過來的,你且幫我擋住片刻。”

一番交代,打發觀言出去后,遊方這才關了門,取過桌上的青玉瓶,徑直朝內屋走去。

坐在書桌前,想了想,遊方從脖間取下一枚用紅色絲線繫着的古樸戒指,放在桌面上,信手在戒指上一拂而過,頓時桌面上多出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容姨,侄兒知道您來了,不必藏着了。”拿起桌面上的一柄小刀,遊方一邊倒出一顆拓脈洗髓丹,一邊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

“哎,當初我便不同意姐姐對你的教導方式,如今看來,你已經遠遠超出了姐姐的預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知姐姐泉下有知,又是作何感想?”只聽身後一聲幽嘆,遊方轉過身,入眼便是一個素紗蒙面的女子。

……

不知何時,一片淡淡的雲霧遮籠了天上的明月,夜愈發的深沉。祥昌園後殿的大門總算是打開了,大族老和二族老先後踱着步子走了出來,隨後便是一臉春風得意的四族老和游少恭父子,緊隨其後的才是面無表情的五族老。

三族老並沒有離去,顯然,今夜的事情,他必須要與游少敬好好商議。

領了自己的隨從,大族老請了二族老共乘一輛車架,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着東苑出發。

“老二啊,今晚這事,哎,家門不幸啊!”車架剛剛出發,大族老就忍不住長吁短嘆。

“大哥言重了,就今日來看,少敬這孩子勇猛有餘,但是定性不足,適才,為了自己的一點權力,居然絲毫不顧忌族老的顏面,公然反對大哥,如此,這城主之位不讓他擔任,還是有益處的。”二族老倒似看得開一些。

大族老若有若無地掃了二族老一眼,忽然說道:“倩兒的生母原本只是一個侍妾,如今倒也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說不得,少恭要多寵愛一些,二弟,這幾日讓你女兒回府一趟,好好勸勸張府的那位,收收大小姐的脾性,不然鬧得臉面無光,我游家和張家不對付,你女兒那掌家大婦的位子也坐不安穩。”

“這,不至於吧,張雪終歸是少恭的正房。”二族老眉頭一皺,嘴上這麼說著,心中已經有了一絲不安。

“張雪心高自傲,素來霸道,之前,少恭需要張府的支持與少敬對抗,對她,自然是百般寵愛,可是如今,張府的作用哪裏比得上他那寶貝女兒。少恭表面上恭謙有禮,只是這孩子骨子裏的狠勁實在是讓人心生忌憚啊,而且他太自主了,心思深沉,你且看吧,張雪能受得住委屈才怪。”冷笑一聲,大族老攏了攏衣袖,斜倚着車廂,閉目稍憩。

二族老眉間晦澀莫名,再也沒了之前那般氣定神閑。

另一輛車架中,四族老挑開了車窗,看了一眼漸漸消失在路角的祥昌園,轉過頭對同乘的游少恭道:“今晚你雖然佔了上風,但是依舊不可大意,免得被游少敬鑽了空子。”

“知道了,爹,只不過有些可惜的是,沒有能順勢將那個小麻煩解決掉,還白搭了兩顆拓脈洗髓丹。”游少恭此時再無宴會上的恭謙,一臉的冷漠。

“不可操之過急,且看那小子的運道,若是他無法塑脈,兩顆二品丹藥又算得了什麼。”

“可若是他僥倖成功了呢?”

“那便是他的取死之道。”四族老臉色驟然變得陰森可怖,轉瞬又恢復了正常,“先別去管那小子,你現在還是多把精力放在游少敬那裏,別弄錯了重點。”

五族老離了祥昌園,早就候在園外的福叔便上前去,湊到五族老耳邊小聲地道:“照您的吩咐,克己園外已經安排了人暗中保護大少爺的安全。”

“還是要小心為上,今日方兒的表現讓人驚喜,難免會讓那些人心生忌憚,”說到這裏,五族老忽然臉色一變,低聲喝道:“不好,怎麼疏忽了這個關節,阿福,你速去克己園,囑咐方兒,千萬不要在這個時節服食拓脈洗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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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龍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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