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世界已非彼世界
渾渾噩噩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楚江河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家裏的,屋子裏已經是一片漆黑,他沒有開燈,彷彿終於耗去了所有的力量,一頭倒在了床上。
艱難的翻過了身,藉著窗外冷漠孤傲的明月,他看到了桌子上那個此刻看來有些狼狽的蛋糕,和旁邊的一個充滿諷刺味道的精緻首飾盒子。
“分手,果然啊。”
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把胳膊搭在額頭上,掩蓋了有些通紅的雙眼。
十八歲的生日,過的還真是狼狽啊,楚江河自嘲的一笑,有些無奈,有些苦澀。
初戀分手,帶來的撕心裂肺般的心痛和深深的挫敗感,讓他今天的精神狀態很糟糕,從下午六點放學后,憑着雙腿走了五個小時回到家裏,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讓他再也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
熟悉的黑暗撲面而來,楚江河眉頭皺起,又做夢了嗎?
果然,無邊的黑暗裏,一雙巨大的龍瞳緩緩睜開了雙眼,邪魅的紫色的光芒從那兩隻圓桌大的眼睛裏射出,在如此恐怖的龍威下,楚江河只感覺自己身體僵硬,血液都彷彿已經停止了流動。
滴答,滴答,有什麼東西滴在了臉上。
右手有些沉重,於是楚江河伸出左手摸了摸臉頰,手掌上是殷紅中帶着絲絲金色的液體。黃金龍血?腦海中莫名的冒出了這麼一個詞語。
“準備好了嗎?”晦澀難懂的古老龍語,但楚江河確認自己聽懂了。
“什麼?”他下意識的問道。
“我要歸來了,我說過,你是無法殺死我的。”紫色的龍瞳散發的冷漠的光澤和刻骨的仇恨,此刻正嘲諷的看着自己。
楚江河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白天夢到的那把大劍,深深的刺入眼前的巨龍體內。
“憑藉你殘存的力量,又能做些什麼呢?無法阻止我,終究是螻蟻的掙扎罷了。”
螻蟻,又被小瞧了啊,平凡而渺小,所有人都這麼看自己的?楚江河有些憤怒,感覺胸腔里憋的難受。
他今天剛剛失戀,本來就很不開心,沒想到做個夢還要被鄙視,所以他前所未有的憤怒,一時間甚至忘記了恐懼,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劍,帶着怒意反駁道:“螻蟻如何?你這頭巨龍還不是被我宰了?”
“凡人!你敢褻瀆神的威嚴!”巨大的咆哮聲撲面而來,楚江河感覺自己正在被八級大風吹着臉頰。
脾氣里的倔強涌了上來,楚江河想着,在我的夢裏,還能讓你囂張?沒有猶豫,用盡全力,他將插在巨龍身體裏的劍恨恨的轉了一圈。
伴隨着凄慘憤怒的龍吼,黃金般的龍血沐浴全身,楚江河只感覺自己的這一劍彷彿刺在了自己的心臟上,胸膛彷彿要被生生撕裂開來,劇烈的痛苦驟然襲來,即使以他的忍耐力也無法承受,一個悶哼便失去了意識。
現實,房間內。楚江河的眉頭痛苦的皺在一起,渾身蜷縮,彷彿被丟棄的小狗,咚~咚~咚~,心臟跳動的聲音在房間內清晰可聞,彷彿要撕裂他的身體。
沒有人注意到,窗外孤傲的明月彷彿一瞬間暗淡了一絲。漫天的星辰微弱的燃燒了一下,然後不為人覺的一股龐大力量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體裏。
躁動被星光壓制,一切都恢復原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夜無恙。
當金紅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通訊器的鈴聲響起,微弱的光芒在床頭閃耀,楚江河的意識不知道何時已經蘇醒,卻一動不動,不想理會。
不過電話那一頭的人顯然有着良好的耐心,整整十分鐘,煩人的聲音始終沒有停下,彷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要一直響到天荒地老。
拿開擋着眼睛的胳膊,楚江河皺着眉頭,過了片刻,這才清醒過來,接通了電話。
“喂?”
“呦,小子,語氣很糟糕啊,這可不像平常的你,失戀了?”
“嗯,猜的可真准,你這個傢伙,果然還是這麼討厭啊。”
電話里想起一道沙啞的笑聲,楚江河可以想像到電話另一頭的那個混蛋此刻的臉龐有多麼欠揍。
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平日裏討厭的傢伙今天反常的沒有繼續對楚江河進行嘲諷,而是換了一副滄桑的語氣:“真是美好的青春啊,還可以失戀,喂,小子,心裏難受的話,過來陪我喝酒吧。”
嘟。電話掛斷,楚江河瞪着無神的雙眼,整整盯着天花板看了十秒鐘后,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全身黏糊糊的很難受,頭髮也彷彿剛剛才幹,昨天晚上好像出了一場大汗。
那個夢,還有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昨天,是真的嗎?
一個利落的空翻起身,走進浴室,楚江河用冷水沖了個澡,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眉頭皺起。
不知道為什麼,只不過睡了一覺,但楚江河總感覺這個世界彷彿發生了什麼變化,他的身體,彷彿也強大了很多?錯覺嗎?因為昨天的夢嗎?楚江河皺着眉頭,不想再思考。
不再理會煩心的事情,他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楚江河的家在東林市邊緣處一片老舊的居民小區里,和不遠處的那些嶄新的高樓大廈比起來,這裏是地地道道的平民居。
熟練的繞過幾條巷道,奔跑過一條直道,翻過幾道破舊的圍牆,他終於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太陽,在西邊?
視線看向手腕上的手錶,七點十分pm,傍晚了?一個反身就要往回跑,沒跑兩步又停下了腳步,楚江河搖搖頭,學校已經放學了啊,算了,反正已經耽誤了。
身材矯健的穿過幾條廢棄的道路,和一大片無人的荒野,楚江河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破舊的修理廠,因為年久失修,早已經荒廢,只剩下滿院的廢銅爛鐵,成為了流浪的小貓小狗的匯聚地。
楚江河的母親曾經在這裏工作,他小的時候也經常來這邊玩,不過自從十年前的那場大爆炸發生,母親過世后,他已經很少來這裏了。
至於父親,楚江河的記憶里沒有這個概念,只不過聽母親說,好像當年父親的迫於家族的壓力回去娶了富家小姐,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至於修理廠為什麼會發生爆炸,這點誰都不知道,政府的解釋也很牽強,有不少官員因此被撤職。
只是至此過後,這邊徹底被廢棄,然後城市的發展路線一路向東,處在最西段的這一小塊郊外區域,本來就很蕭條,更是漸漸被人遺忘,只有一些當年受難者的家屬,依舊住在不遠處,不過也都不願意再來這邊。
助跑幾步,楚江河如往常一般,打算越過身前三米高的院牆,進去找那個討厭的傢伙喝酒。
三米高的院牆雖然破敗,但其實可供落腳的地方並不多,單靠肉體力量直接越過這麼高大的圍牆,如果被普通人看到,不知道會多麼驚訝於這位少年的身體素質。
腳下發力,楚江河盯着牆壁中間的一小塊凹陷地,一躍而起。
然後,砰。楚江河撞在了牆上。
和平常不同,這一次他反常的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