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棋中有道
郝萌聽到這一聲爆喝,嚇得兩條腿差點沒朝天翻。從石凳上圓潤的滾落而下,臉朝着青石板擦得一鼻子的灰。
父皇一怒之下,再次把石桌一腳給踹翻。棋盤摔得支離破碎,象棋子灑得滿地都是。雙手拍着大腿一竄而起。
“大刀軍何在?將這叛亂的逆臣給我拿下!”
聲落不久,亭外又再次衝進來兩個彪頭大漢。
父皇憤怒的使了個眼神,二人便立馬明白了意思,從腰間掏出好長一截麻繩,將翻倒在地的郝萌四肢給捆綁起來。
郝萌稀里糊塗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後兩個大漢給繳了械,架着左右手臂,一路壓到了父皇的胯下。
同時奪取了其腰間佩戴的免死金牌。
周邊三名宮女見此一幕,嚇得冷汗直流。
倆大漢狠狠將其按住后,鬆開了手,起身將免死金牌交於了父皇手中,抱拳同聲道:“陛下,該怎麼處置?”
父皇單手叉腰,埋頭俯視着那狼狽萬狀的郝萌,從袖中取出一把扇子,彎着腰將扇子頭猛戳了幾下他的腦門心:“朕就知道你有謀反之心,居然敢跟朕用兵。還好朕明察秋毫,火眼金睛,否則真的就把所有兵權都交給你了。”
郝萌對這番話語聽得是一鼻子霧水,眼花繚亂的剛回過神來。父皇又伸直腰板,揮動手中龍扇接著說道:“拖出去,斬了!”
“遵命!”兩名大漢均低頭應了一聲,每人抓住了郝萌的一條腿,從亭子裏拖了出去。
郝萌四腳朝天,背壓着青石板,被一路強制拖行到台階上。從亭內石桌到立柱台階染紅了一條七八米長的血跡。
“臣冤枉啊!”郝萌面朝藍天背朝地,頭破血流的拉開嗓門大喝一聲。
突然,他兩腿一蹬,踹開了兩旁的大刀兵。把整個身體一百八十度都翻轉過來,雙手用指尖牢牢抓着地面那青石板,猛抬頭望着父皇凄慘求道:“陛下!三思啊,您不能因為一步棋就判我死罪啊。”
兩側的大漢正要上去將他身體繼續按住。
“等一等!”不料這時父皇把掌中扇子隨手往後一扔,恰好又砸到另一個宮女額頭上。那宮女忍氣不敢吭聲。
兩個大漢聽后即刻閃到一邊。父皇輕拍着鑲鑽的龍袍,踢開擋在足下的石凳,慢悠悠的走到郝萌頭前,
雙膝一彎蹲下后,伸出一隻手揪住了他頭髮。
“嘿嘿!朕給你開玩笑的,只是想試一下你的誠意。”父皇臉上掛着陰險的笑容,朝着郝萌臉上吐了一泡口水,又道:“既然如此,萌愛卿起來吧,朕寬恕你了,咱接着回去下棋吧?”
郝萌面色泛紅,雙頰湧現着斑斑點點的紅印,兩眼珠子動也不動,就這樣凝視着父皇。
父皇把手一松,笑嘻嘻的推了一下他腦袋。拍了拍屁股便站了起來,回過身走向了亭中。
亭中的三個宮女立刻上前四處打掃,有的將打翻在地的石桌扶了回來,有的在收拾着地板上亂七八糟的果盤,還有一個把之前的棋盤重新整理了一下,擺回了石桌上,棋子歸於原位。
這三名宮女年紀看似都不大,小一點的才十一二歲,最大也不過十六歲。就之前被亂刀砍死的那宮女長相頗為成熟,像個青年少婦。
父皇坐回了石凳上,衝著郝萌眉開眼笑的招手道:“愛卿,來繼續下棋!”
郝萌不敢不從命,儘管已筋疲力竭,還是咬着牙,捂着受傷的膝蓋,跌跌撞撞的打着掰子進入了亭中。
坐到凳子上的時候,臀部上的血都把正塊板面給染紅了。
眼下的棋盤還是跟之前一樣,紅棋中間那顆卒奔着楚河界移動了一格。
父皇開始執黑棋,把炮往中間一架,起手道:“萌愛卿,該你了。”
滿頭是血的郝萌這回遲疑半天,手不知該先挪動那一顆棋子了。你說先跳馬吧,一會給判個大逆不道罪。先開車吧,弄不好給套個犯上作亂的冤名。
這手懸浮在棋盤之上徘徊半響,整條胳膊都開始有些瑟瑟發抖。
就在猶豫不決之刻,石亭的台階下衝上來一個失魂落魄的老太監。滿頭的冷汗,禮帽都戴歪了,中間還栽了一跟頭。
拍了拍灰迅速撐起腰后,又慌慌張張的面朝台階連滾帶爬的撲上去。
“陛下!大事不妙啦,禍事了,禍事了!”
守衛在立柱兩側的大刀兵並沒有攔截下他。因為這名老太監叫黃浩,是宮中的大內總管,五侯七貴,為百宦之首。
就憑他脖子上那條翡翠金鏈都能把全城十七八家大大小小的怡紅院給買下來。
黃浩七歲入宮,剛成年便當上了內務總管,治權幾十年。為當朝元老,如今就連朕見他都得禮讓三分。
可他行為舉止卻毫無高官姿態,瞧那狼狽的模樣,提着兩條褲子剛爬到石台上。又栽了一跟頭。
父皇還沒反應過來。四周宮女嚇了一哆嗦。黃浩便連哭帶嚎的像頭呻吟的母豬一樣,橫穿過毛毯,臉撲到了父皇的龍腿上。
那鼻涕和汗液如泉水一般,淌得膝蓋上的龍袍到處都是。
父皇抽動着身體急忙把腿一收,手握龍扇聚精會神埋頭看着那衣冠不整的黃浩。
很吃驚地問道:“黃總管?你這是怎麼了?神神叨叨的把朕給嚇了一大跳,是否近來御膳房做的飯菜不合胃口?人都瘦得皮包骨頭了。”
黃浩把頭一抬,正張面孔都被黏糊糊的鼻涕給濕潤了。眼神里除了惶恐只剩凄楚:“陛下,不好啦!據探馬來報,嗶哩嗶哩王國元首‘帕甲庫’帶着千軍萬馬殺進關內來啦。”
“邊關已經被攻破,三日內連下七十七座城池。守軍丟盔棄甲,逃的逃,降的降。”
“數萬敵軍以豺狼虎豹之魄。碾壓各各村莊,掠奪牛馬雞狗,捅死男女老少。州、郡、縣、村、方圓百里均寸草不生!”
“如今已是望風披靡,士兵不戰自降。羊人直逼關內,都城不保啦!”
父皇一聽,臉都蒼白了。可始終保持着鎮定,只是翹的二郎腿上那腳尖有些瑟瑟發抖。
黃浩手抹眼淚,抬頭問道:“陛下?您沒事吧?”
“哦哦,沒事,沒事,朕沒事。”
剛定了神,又回頭轉向石桌對面的郝萌。他還在桌面盯着上面的棋盤看,手都不知道放哪合適。
跪在地上的黃浩也同時跟着把身一轉,仰望着郝萌。父皇垂旒問曰:“萌愛卿?”
郝萌愕得手足發麻,指間夾的棋子不小心落在棋盤上。急赤白臉的一語不發,怕是嗓子都幹了。
“去!傳你兄長郝猛來,朕會率領着大刀兵在城門前等他。”父皇斜視一眼,從石凳上站起來,咳了兩聲便從石亭走了出去。
台階下的兩名大刀兵也跟着離去。黃浩是個明白人,一聽便知曉話中的鉉外之音,低眉順眼的也跟着爬了出去。
眨眼間,僅剩郝萌一人坐在石凳上,身軀絲毫未動。旁邊還站着那三個宮女。
其中一個年紀小小的宮女,迎上前,鞠着躬。雙手平放在右側腰部,禮聲問道:“萌將軍!陛下已經走了!”
這時,郝萌才回過神來,長嘆了一口氣,舌頭咽了泡口水,整個人都酥軟趴在了石桌上。
那宮女接着又道:“萌將軍,是否需要奴婢幫您喚馬?”
也不知此時此刻的郝萌心中想到了些什麼,立刻又繃緊了臉上的牛皮筋,下巴倒掛着好長一串口水絲,連蹦帶跳的竄起了身板。
“哦!不用,不用,你先退下吧。我自己能走。”
郝萌光着兩隻腳丫子。腳趾頭上都是破了皮的黑血。
一轉身,晃晃悠悠的沒走到兩步便摔了一跤。碰了一鼻子灰。
這一舉動,把旁邊那宮女都給駭得打了個寒摻。猶豫剎那、又從自己的腰后掏出了一雙嶄新的布鞋,上面還殘留着香水味。
冒冒失失的三兩步上前,蹲下后把鞋雙手奉上,壓着很輕的嗓門音,道:“將軍!您的鞋。”
郝萌灰頭土面的把手扶在立柱上,慘叫了一聲。鼻血都流出來了,眼圈黑了一塊。慢慢地將腦袋瓜子抬了起來,斜着眉目吞吞吐吐的問道:“誰……誰的鞋?”
“您的鞋!”宮女加重了語氣再次答道。
這三個字,使得郝萌大惑不解的迅速打起了精神。擦着鼻子上的鮮血,回頭看着宮女手上捧的目生的布鞋,問道:“本將軍記得出府時沒帶鞋子啊?你從哪弄來的?”
這宮女張得還算眉清目秀,有幾分姿色。不過跟朕的妃子比起來,那還差得遠呢。據朕的猜測,此宮女估摸着是看上了郝萌,特意編織了一雙布鞋提前預備好。見機行事。但又覺得自己身世卑微,因此不敢直言相訴。
這對姦夫**果然不出朕所料,再下一秒便做出了不堪入目的事情。
郝萌雖然看着憨乎乎的,但也沒完全傻到連這都看不出來。那張霎時粗臉一紅,把腰桿挺得老直。
第一時間並沒有直接去接過那雙布鞋。而是把兩隻手緊握在其碗上,再往前湊上一步,貼到她身前,面帶着極為嚴肅的神態,回了一句:“謝謝你!”
可卻沒想到,那宮女表情一下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從頭到腳肢無所措,剁着腳踩了郝萌一下,掙扎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到他的臉上。
這宮女好像練過武功一樣。頓時郝萌的門牙就飛了一顆出去,口吐一團老血噴在石柱上。
宮女順勢把腳朝他腹部一踹,不正不偏,剛好踢到膀胱上的石門穴。
眼花繚亂的郝萌整個身體瞬間飛出了三尺開外,朝着石梯的台階下打了好幾個圈,滾到了毯子上,唇內還在不斷湧出白沫。
另外兩名宮女都看傻了眼,趕忙抽着身子東張西望的四周觀察着有沒有人。
郝萌此刻已是頭破血流,渾身抽搐,爬也爬不起來。之前那老公公黃浩也不知何時從梯子口又冒出了一個頭,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石亭里的宮女見黃浩的再次出現,紛紛都跪到了地上,口喊着:“黃大人!”
黃浩沒有理會,回頭見郝萌四肢朝天躺在地上,驚得立刻拔腿迎了上去將其扶起。拉着娘娘腔的語氣說道:“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呀?哪個放肆的奴才敢動咱萌大將軍!”
動手的那宮女被嚇得滿頭冷汗,右手還緊握着那雙黑色布鞋在顫抖。
黃浩意識到后,拉眉斜視了她一眼,“嗯哼哼!是不是你呀?”
宮女渾身僵硬,紋絲不動,手足還在發抖。這時郝萌才慢慢回醒了過來,手拍了拍黃浩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嘿嘿,黃公公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黃浩溫順如玉地翹着蘭花指一回頭,盯着那滿是血痕的面孔。雙目一瞪,另一隻手拿着張粉色的手絹湊到郝萌臉前,綿聲道:“哎呀!您瞧瞧,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啊。這人的皮膚就像剛磨出來的豆腐,得好好保養,來讓咱家幫你擦擦!”
說著,黃浩就把手絹打開輕輕抹在郝萌的臉上,慢慢的,揉揉的。順着其臉頰左三圈,右三圈划撫而下。
郝萌當時差點嚇得尿一褲子,把兩顆眼珠子瞪到最大。心神不寧的快速彈腿而起,順手一把推開了黃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