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隱隱痛着,他卻不知道。
在綉坊忙了一個下午,搭着馬車回柳庄后,她便讓車夫回去歇着,獨自進了不着燈的宅院。
天色漸暗,卻沒人替她點上燈火等待她歸來。
如果她肯,請個小廝丫鬟的,難嗎?可她就是不肯,不願讓不相干的人踏進她的屋子。如果沒人願意心甘情願地進她的屋子,她寧可獨自一人。
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才剛踏進屋子裏,敏銳地察覺屋裏有異狀,正要退出時卻已來不及,她已被人給擒住。
「混蛋東西,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擄人嗎!」
「只要柳姨娘乖一點,咱們是不會動粗的。」說著,抓着她的男人往她嘴裏塞了布,往她脖子一敲,她失去了意識,另一個人俐落地綑綁着她,隨即將她扛上肩,眨眼消失在即將暗下的天色里。
馬車停在城南一帶的銷金窩前,華逸跟着連泰行進了青樓,不一會兒就讓人給帶上了三樓的雅房。
門板推開,俗艷的香味撲鼻而來,華逸不着溫度的陣眨也不眨地盯着坐在席上的金玉律,瞧見隨侍在身後的男人便是那天前去擄柳堇,教他給攔下的男人。
那男人隨即向前一步,在金玉律耳邊低喃了句。
金玉律從頭到尾神情未變,咧開大大的笑意,起身迎接兩人。
「連管事,這位就是你說的華大管事了?」金玉律朝連泰行微頷首,隨即將注意力擺在華逸身上。「幸會,華大管事。」
「幸會。」華逸陣色深沉地道。
金玉律一副不察他散發出的敵意,逕自吹捧着。「曾經我以為這天底下是難再出現相貌在我之上的人,如今見了華大管事才知道,原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華逸輕揚笑意,沒搭腔。反倒是連泰行堆起笑臉應承着。
「是啊,咱們華大管事的相貌絕對是世間少有的俊美,想我當初見到他時,還瞧得轉不開眼了。」
「確實是龍章鳳姿,人上之人。」
華逸充耳不聞,逕自坐下。
金玉律倒也不在意,請連泰行入坐后,開門見山地問:「不知道華大管事要連管事聯繫我,所為何事?」使了個眼色,讓站牆邊一列的花娘趕緊入席伺候。
華逸嫌惡地抬手示意花娘退下,隨即道:「金爺,特地要連管事聯繫,其實是奉二爺的意思前來,這事簡單,只要金爺點頭,往後皇商尹家就是金家的靠山。」來的路上,連泰行已經將計劃的進度一併稟報。
「究竟是什麼事?」
「金爺該是知道青寧縣的柳五姑娘乃是咱們家二爺的五姨子。」華逸頓了頓,看向金玉律身後的男子。「金爺的隨侍在前些日子叨擾了柳五姑娘,尹二夫人知情了,吹吹枕頭風,二爺便讓我來處理這事。」
金玉律聞言,佯裝不解地道:「二爺是不是有些誤會了?柳五是在下的妾,在下思念得緊,才讓人去將她給請回罷了,怎說是叨擾?」
「既是金爺的妾,為何她會獨自待在青寧縣?」
「這裏頭有諸多原因,簡單來說——」
「金爺,這些說詞咱們二爺不想聽,今日特地見金爺一面,想問的便是……願不願意將賣契交出?」華逸懶聲打斷他的話。
金玉律微揚濃眉,笑意真誠地道:「雖說是無媒無聘,柳五進了我金家的門,與我有了夫妻之實……」
碰的一聲,黑檀方形矮几從中斷裂,桌上的杯盤破的破,裂的裂,湯湯水水灑了金玉律一身。
金玉律緩緩抬眼,笑意在唇角緩緩地擴散。「華大管事,這是怎麼了?」原來,是他看上了柳堇,而非尹二爺之意啊。
「金爺,如果今兒個無法交出柳堇的賣契,那麼,就當兩家的生意從沒談過。」華逸話落,隨即起身。
他這一說,別說金玉律愣住,連泰行也跟着沉不住氣,就怕華逸壞了他佈局已久的計劃。
金玉律噙笑打圓場道:「華大管事,要是買賣作廢,尹二爺得賠我不少銀兩的。」
「你以為尹家賠不起?」華逸瞧也不瞧他一眼,逕自往外走。「連管事,那筆生意作廢,從此以後,尹家旗下的商家不與金家有任何往來。」
連泰行追上前想要勸他打消念頭,可金玉律動作更快,一把拉住了華逸,豈料卻被華逸隨意一甩,身形不穩地連退數步,要不是他的隨從機靈扶住,恐怕要跌得難看。
「華大管事,賣契可以給的,只要華大管事說一聲,我可以馬上就給。」就怕華逸踏出門便再無轉圜餘地,金玉律急得放聲喊着。
華逸冷冷回頭。「馬上。」
「是,我馬上回府去拿,還請華大管事稍候片刻。」
「多久?」
連泰行見狀,忙道:「華大管事,金爺家住城南,就在隔壁街而已,很快的。」
華逸不耐地擺了擺手,連泰行便要金玉律先回府一趟,待花娘連金玉律一干人離去后,連泰行才道:「華大管事,小不忍則亂大謀,像金玉律這種人,就得要讓他接受律法審判,千萬別髒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他絕無看錯,華逸眸底的冷意,像是隱忍殺氣,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失手將金玉律給殺了。
「我也這麼想。」所以,他一直壓抑着。
他身為地府文判,深知不能也不該插手陽間生死,他不想為了那種雜碎累得自己反受審判。因為,他的千華在這裏,這一次,他真的能用他的眼看着千華在這片天地里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世呢,光想着等待了近千年才與她相逢,他怎能因為那種雜碎少上一天?
金玉律氣急敗壞地回到金宅,直接進了主屋寢房。
房裏點着燭火,而他的床上正躺着柳堇。他笑睇着柳堇,大手撫上她露在裙外的腳,那凝脂般的肌膚,他怎捨得放她走。
要賣契?可以,但得等他嘗過她的味道!
佔了她的清白,她就是他金家的人,看誰還敢要她!那個叫華逸的分明是瞧上她了,可他偏是不給!柳堇是尹二爺的姨姊,有了柳堇,他往後自能得到尹二爺的相助,這絕佳的機會他怎可能放過?
華逸想跟他斗?門兒都沒有!
不過是尹二爺身邊的一條狗而已,以為得到尹二爺信任,身分就高人一等?
大手緩緩地滑入柳堇的裙底,她幽然轉醒,初醒時還有些疑惑,一感到有人撫摸着她,隨即瞪大眼,想要張口咒罵,卻發現嘴裏竟被塞了布,雙手被綑綁着。
「醒了?也好,多點興味。」金玉律說著,已經動手褪去自己的褲子。
柳堇見狀,死命縮起腿坐起身,然而他卻輕而易舉地拉過她的腳,翻起她的裙,置身在她腿間。
她瞠圓了水眸,雙腳不斷地踢蹬着他,將他逼開了一點距離,她抬手拉掉塞在嘴裏的布,怒聲吼道:「金玉律,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要你金家陪葬!」
「好啊,等我得到你之後,我再來看看你要怎麼讓我金家陪葬!」金玉律耍起兇狠,將她拖到面前,硬是將她壓在身下。
「不要!救命、救命啊!」
「叫啊,你愈是叫,我就愈帶勁!」
柳堇倔強地不讓恐懼的淚水滑落,她咬了咬牙,與其讓這禽獸得到她,她寧可死!
可是,華逸……她想再見他一面……華逸……
華逸猛地抬眼,環顧四周。
「怎麼了?」連泰行見他眸色戒備,像是要出什麼大事,不禁看向窗外。
華逸疑惑地站起身,走到窗邊,低問着:「金宅在哪?」她遠在青寧縣,他不可能聽見她的聲音,可偏偏她的聲音是恁地清楚,彷佛就在耳邊低泣着,不安在他的胸口爆開,一如當年他離開京城時的恐慌。
「就在那兒,就在隔壁條街而已。」連泰行指着隔壁條街。
華逸望去,卻瞧見鬼差驀地出現在金宅上方。
他的指一彈,一把燃着火焰般的筆浮在半空中,然而卻沒有浮現任何時辰和姓名。身為地府文判,文判筆會告知他逃魂姓名和三日內的死亡名單,要是文判筆無動靜,為何會有鬼差出現在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