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見你這兄長有多失敗。」一提起華千華,華逸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着。「我家千華一開始也不怎麼親近我的,可後來就都由着我了,這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你懂不懂?」
「不懂,我也沒打算跟我家妹子太親近。」應該說,天底下的兄妹相處模式就該像他跟他家妹子一樣,是華逸不正常。
「那是你不懂身為兄長的樂趣。」一想到回宮后就能再抱抱千華,親得她發嗔求饒,他唇角眸底滿是笑意。
「我還真不懂身為兄長有何樂趣。」他底下嫡妹兩名,庶妹三個,雖說不驕縱,但也不可人,一個個比冷似的,他何苦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也是,我從不冀望你的腦袋可以和你的身手一樣敏捷。」
「……等等,你這話是在損我?」范恩一把扣住他的肩。
華逸詫道:「你竟然聽得出來。」
「你這傢伙!」范恩毫不客氣地掃了一腿。
華逸哈哈大笑地閃開,下樓時還是朝京城的方向看了眼。
快了,他就快到家了!
天未亮,帶着兩衛兵馬的華逸和范恩已入京,在宮外等候片刻,隨即被皇上給召進南天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封范恩為京衛指揮使,封華逸為豫王,掌五軍營,暫守京城。
兩人叩謝皇恩,在早朝後,進了御書房呈上外族的降書和歸化的外族數目,簡略地稟報在打退外族后的雎城事務后才離去。
范恩急着回府,而華逸則是急着回鍾粹宮,一路朝鐘粹宮飛奔而去,遠遠地便聽見有人高聲喊着「四主子回來了」。
就這樣一聲喊過一聲,一直喊進了鍾粹宮裏,教華逸怎麼也遏抑不了唇角笑意,一進鍾粹宮裏,瞧見一張張熟悉的面容,尚未開口詢問,查慶便道:「主子,娘娘和公主在正殿裏候着呢。」
華逸輕拍下他的肩,加快腳步進了正殿,便見母妃坐在正中間的錦榻上,而在她右手邊上的是……那是誰?
他驀地停下腳步,直瞪着那張熟悉卻又顯陌生的嬌顔。
她長發綁成辮盤起,露出秀麗絕美的小臉,而那雙總顯淡漠的杏眼正眨也不眨地瞅着他,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熟悉和陌生。
范貴妃瞧兩人眨也不眨地瞧着對方,不禁掩嘴低笑。「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華逸驀地回神,走到范貴妃面前,單膝跪下。「母妃,孩兒回來了。」
「總算知曉要看看母妃了?」范貴妃打趣道。
「母妃……」華逸乾笑着,忍不住又朝右手邊那頭望去,距離更近,瞧得更清楚了,那張小臉正逐漸長開,可以想見日後會是恁地嬌艷魅惑。
她……是他的千華嗎?怎麼和他記憶中的模樣不大相同了……怎麼好像突然變成了個小姑娘了?
范貴妃直瞅着他的神情,眉頭微擰了下,隨即輕握起華千華的手,道:「逸兒,往後你可不許三天兩頭就闖進千華的房,更不許你留宿在千華房裏。」
華千華不禁看向范貴妃,只見她如往常般慈愛地看着自己,道:「千華現在可是個小姑娘了,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兄妹,該守的禮教還是得守,以往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你們,但往後可不許再如此。」
「母妃……」華千華羞赧地輕搖着范貴妃的手,萬分尷尬她把話挑得這麼白。
這不是擺明讓華逸知曉她初潮已來……很羞人的。
華逸輕呀了聲,算是意會了,神色跟着有些不自在,彷佛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往後再也不能任意地親她抱她,教他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逸兒,你好生梳洗,休憩一會,待會一道用膳吧。」
「……是。」華逸應了聲,忍不住又看了華千華一眼,瞧她像個搪瓷娃娃般靜靜地坐在范貴妃身旁,教他再也無法如往常般與她笑鬧。
突然間,有種兜頭被潑了桶冷水的感覺,硬生生地澆滅了他回京的喜悅。
用過午膳,華逸習慣性地朝東寧圔而去,走過亭邊小徑,便見纖瘦的身影正在園子裏忙着。
「這兩年,這園子都是公主照料的,從來不假旁人之手。」跟在身後的查慶小聲說著。「主子,這園子瞧起來,跟以往主子打理時差不多呢。」
華逸不語,只是注視着那抹抽高許多的身影。
方才一道用膳時,她如往常般沉默,甚至瞧也不瞧他一眼……真的很傷心,這跟他預想的全然不同。他雖不期望千華會主動抱抱他或親親他,但也不該無視他,連個笑臉都不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教她生疏至此?
「說來公主對主子也真是有情有義,之前藥材不足,她絞盡腦汁和三皇子攀好,再將藥材托給三皇子寄往雎城,那時就連公主寢房前的小園子都種滿了藥材,每日就見公主穿梭在小園子和東寧園這頭。」
華逸緩緩回頭看了查慶一眼。「是嗎?」
「主子要是不信,可以到小園子瞧瞧,現在還種着不少藥材呢,也正因為如此,雎城連連傳回捷報時,適巧有驛官提起三皇子寄藥材一事,三皇子在聖上面前說是公主所為,公主才會破例在未及笄之前得了封號,就連公主府都已經在興建中了,聽說就在豫王府旁邊。」說了這麼多,主子應該會開心點了吧。
唉,說來主子從雎城回來后,心思教人完全捉摸不透。明明剛回鍾粹宮時還笑咧嘴的,可如今卻冷臭着臉,不知道是要嚇誰。
「是嗎?」
「是呀。」查慶疑惑了,為什麼主子非但不開心,神色還這麼嚇人?「主子,有什麼不對嗎?」
華逸垂眼不語。豈只是不對,分明是有鬼。就他所知的華透可不是什麼仁人君子,能夠獨吞的功勞,豈有分與他人的道理?
那傢伙到底在盤算什麼?要是以往,他壓根不睬,但事關千華,卻不得不防。
可他才剛回宮,什麼事都還摸不着頭緒……要跟千華探探口風嗎?
望向那抹身影,他實在是喊不出口,總覺得她有些不太一樣,總覺得她不像是妹子,像個不能隨意靠近的姑娘家……怎會這樣?他也不過離開了兩年而已,認真算起來,連兩年的時間都不到,怎麼她卻變了。
身形外貌變了,變得陌生,教他不敢再如往昔般靠近。
「我說……四哥,你到底還要杵在那兒多久?你人都回來了,不會還要我打理這兒吧。」
突聞細軟聲響,一抬眼就見華千華站在幾步外沒好氣地瞪着他。「千華……」
「別奢望我繼續打理這些,我現在要學的事可多了。」母妃派了很多功課給她,除了宮中禮儀之外,琴棋書畫都不能落下。
華逸直睇着她,突地唇角勾得彎彎,大步走向她,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她頓了下,本該推開他的,畢竟她長大了,是個小姑娘,可……久違的擁抱,尋常人家的兄妹應該也會這麼做的吧。
嗯……偶爾寵他一下,往後比較好差遣他,這買賣是很划算的。
只是……「四哥,你到底要抱多久,我快不能呼吸了!」夠了喔,把她勒死了,這生意就觸本了!
「再一會、再一會。」華逸笑咧了嘴,怎麼也捨不得太早放開她。
站在幾步外的查慶不禁搖頭嘆氣。
果然,還是要公主親自出馬才有效。
是夜,華千華沐浴完,正要就寢,外頭卻響起了青齡不知和誰的低聲交談,她回頭看向隔門,便見華逸已經大方地踏進她的寢房,教她微揚起柳眉。
男人真是寵不得。
下午不過是任他抱個過癮,一到晚上,他就把母妃的話給丟到腦後,堂而皇之地進她的寢房,還讓青齡退下。
「四哥,母妃不是都說了,你不能在我房裏過夜。」
「是呀,所以今兒個的事要是傳進母妃耳里,外頭那幾個就準備挨板子。」華逸笑眯眼
華千華眼角抽了下,發現這些年他越發有心眼了。也是,活在宮中怎能不添點心眼,許是他以往少在她面前展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