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什麼好擔心的?」蕭且沒當回事的樣子。
「我聽哥哥說連肇訥州、竹椒州和臨泰城都已經失守了。哥哥說……朝中很多朝臣啟奏陛下想要你重新挂帥出征。如果……」
「不去。」蕭且打斷雲安在的話。
雲安在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想你去,可是他畢竟是皇帝。聖旨難違……」
「皇帝是什麼?聖旨又是什麼?」蕭要好奇地跑過來。
雲安在隨口說:「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那個人,聖旨就是他的話,不可以不遵守。」
蕭要眼睛一亮,高興地說:「這麼牛?那我也當皇帝!」
「皇帝都是男人,沒有女孩子當的。」雲安在給她解釋。
「憑什麼?」蕭要不高興。她想了想,忽然笑了,說:「那就讓弟弟當好了,反正弟弟都聽我的!寶兒,你說好不好?」
寶兒也沒有聽懂,只是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好,寶兒都聽姐姐的!」
蕭要站在屋頂上不停大喊:「老爹!我知道錯了!放我下去吧!放我下去吧!」
小院裏安安靜靜的,沒個聲音。蕭要踮着腳尖,沿着屋脊走了兩步,小心地趴下來,朝着柴房的窗戶往裏望,直到看到娘親的身影。「娘!娘!你去求求老爹放我下去!」
「還淘氣不?」雲安在推門出來,仰頭望着屋頂上的蕭要。這可真高,足足有上次蕭要爬上的牆頭兩倍還高。她心裏緊張地不行,卻仍舊臉上不顯出一點心疼的樣子來。
「要要知道錯啦!以後再也不敢啦!」蕭要站直身子,甚至蹦了兩下,小小的身子歪到一旁去。嚇得雲安在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她急忙說:「不許亂動,老實待着等我!」
她急急忙忙跑回屋去找蕭且,一推門進去,就看見小兒子低着頭坐在地上。
「地上涼,怎麼坐在這兒。」雲安在把他抱起來,這才發現他的整張白瓷小臉都被淚水浸濕了。
「寶兒!寶兒!」她急忙喚他幾聲,可是小兒子只是不停地哭。
雲安在把他摟在懷裏,心裏隱隱覺得不安。「寶兒乖,寶兒不哭、不哭……」
「他們把爹爹搶走了,嗚嗚嗚……」蕭在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都腫了。
雲安在心裏一驚,她連還在啼哭的蕭在都顧不得了,她趕忙起身,四處尋找,整個屋子裏都不見蕭且的身影。
「蕭且!蕭且!」雲安在一聲一聲喊,只有蕭在的啼哭聲相應。
雲安在猛地驚醒。屋子裏黑漆漆的,又十分安靜,可蕭且的呼吸聲就在耳邊。蕭且翻了個身,將胳膊搭在雲安在的身上,將她摟在懷裏。
原來只是一場夢。
雲安在鬆了口氣,她用袖子擦去一腦門子的冷汗,依偎着蕭且躺下。卻怎麼也不肯再睡了。她就這樣在昏暗中望着蕭且,等他醒過來。
等到天亮的時候,蕭且睜開眼睛發現雲安在早就醒了。
「醒這麼早?」雲安在向來起得比他晚,他有些詫異。
「半夜做噩夢了,就沒再睡。等着你醒過來,把噩夢講給你聽呢。」雲安在斷斷續續把夜裏做的夢講給了蕭且,「噩夢講出來就不會成真了。」
蕭且不理解,問:「她半夜不睡,只為了等我睡醒了,把這夢講給我聽?」
雲安在很認真地點頭,「我怕睡著了就把夢給忘了,那就不能說給你聽破夢了。」
「那你就不能把我叫醒?」
「把你吵醒了打人怎麼辦……」雲安在打了個哈欠,偎依在蕭且懷裏。明明等着他醒過來的時候清醒得很,可真把噩夢說給他聽了,才開始覺得困。
「總說怕我打你,這麼多年我打過你?」蕭且瞪了她一眼,見她實在是困,自己也不起了,就抱着她再睡一會兒。他剛合上眼沒多久,忽又睜開。「雲安在,你給我起來。」
「不!」雲安在環着他脖子的手臂更緊,恨不得整個人嵌進他身體裏,任他推着也不起來。
蕭且只是輕微推了她一下,見她反而抱緊自己,哪還捨得繼續推?可他仍舊有些不太樂意地說:「你不是說做噩夢了嗎?你這夢裏沒鬼沒怪啊!只有我和兩個孩子,難道我們是怪獸嗎?」
「和你講是講不通了,我要睡覺!」雲安在低低地笑,呼出的氣飄到頸間,讓他痒痒的。
蕭且也跟着她笑了一下,抱着她再睡一會兒。
「爹!爹!娘……」蕭在站在床邊,伸出一雙白嫩的小手拉扯着雲安在的衣角。
「寶兒怎麼了?」雲安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瞧見蕭在白皙的臉頰上黑乎乎的,眼眶裏還噙着一滴眼淚。這可把雲安在嚇壞了,她急忙將蕭在抱到懷裏來,用帕子給他擦臉上的臟漬。
「你姐又帶你闖禍了?」蕭且瞪他一眼。
本來就嚇着了的蕭在被蕭且一嚇,「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你別嚇他了成不成?」雲安在推搡着蕭且,「快把你這張黑臉轉過去,別嚇着寶兒。」
「哼,」蕭且冷哼一聲,「這膽子像小貓一樣,哪像我蕭且的兒子!」
「要要像你就行了!」雲安在不再理蕭且,只顧着仔細給蕭在擦臉上的污漬。這污漬瞧着竟像是煙熏的似的。雲安在發現總是跟着蕭要的寶兒是自個兒跑來的。她心裏一驚,忙問:「寶兒,你姐姐呢?」
蕭在這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他哽咽着說:「寶兒餓了,姐姐給我做飯。好多煙,還有火,嗚嗚嗚……」
雲安在急忙把懷裏的蕭在往床上一放,連外衣都來不及穿,就沖向了廚房。
遠遠的,她就看見黑煙從廚房的門窗滾出來。
明明是雲安在先跑出來的,可是還是蕭且先到了廚房。他攔住雲安在,不許她進去。自己大步走進廚房。將蕭要拎了出來。
「爹!爹!我是你閨女!不是小雞崽!不能總這麼拎着我。」蕭要揮着雙手抗議着。
蕭且沒管她的嚎叫,直接將她拎到了雲安在懷裏。
「要要,嗆着了沒?燒着了沒?」雲安在急得不行,只因為蕭要整個人都黑漆漆的,連五官都看不清了。
「沒事,沒事!」蕭要用一雙黑漆漆的手拽着雲安在,「娘!那些菜都黑了!你去救救它們!」
「好,我去救它們。可你不許再過去了,去好好洗一洗,換身衣服。等你把自己收拾乾淨了,飯菜就好啦。」雲安在心裏有點歉意,正是因為她起來遲了,兩個孩子餓着了,才會自己跑去做飯。幸好只是燒了廚房,若是兩個孩子受了傷,她得多心疼。
雲安在將廚房重新收拾了一番,又做好了早飯。忙完了這些也沒用多少功夫。她望着簡單的幾道小菜,頗有成就。當初她在豐東的時候一向貪嘴,可從來都做不好菜肴的味道。之前她還總是疑惑為何她總能嘗出味道里的不對勁卻調不出滿意的味兒來。如今竟是明白了,原因不外乎其他,只因她下廚的次數太少,缺少了實踐。如今化興州的五年,她一點一點摸索着來,終於能夠調出她滿意的味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