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蘇語恬一聽,癱坐了下來,不是她不信任白擎蒼,而是她知道這些東西對古人來說實在太難以理解了,她擔心自己這回無法全身而退了。
【第十章】
當年慈恩塔鎮壓了異端,所以這回皇帝也把蘇語恬關進慈恩塔里,蘇語恬觸目所及只有四方石牆,只能透過唯一一扇圓窗,看見日升日落。
圓窗不大不小,正好可以送進初冬的寒風,卻讓蘇語恬鑽不出這囚室,夜裏,她躲在圓窗底下避開寒風,白日,她則追隨着由窗外灑入的陽光,尋找一些些溫暖。
胤勛帝的蘇皇后是她嗎?她能逃得了這次的劫數嗎?
蘇語恬被關進慈恩塔之後就與外界失去了聯繫,每天能看見的人也只有為她送齋飯的僧人,外頭一直有宮裏派來的禁衛軍守着,就連白擎蒼也進不來。
開始白擎蒼被擋在囚室外,縱使進不來,也會每天來陪她,隔着囚室的門跟她說說話,而後也不知是被皇上阻止了還是什麼,就再也沒來過了,她又陷入了孤寂之中。
蘇語恬蜷曲着身子躲在牆角,這是近晩膳的時刻了,太陽就快下山了,今天特別冷,太陽還沒下山她就冷得直發抖了,若真到了夜晚該怎麼熬?
她抓起石床上的破被包裹着身子,覺得這樣還不夠暖,便又抓了些石床上的稻草鋪在地上,縮着身子躺上去。
石床正對着失修的小圓窗吹進來的風口,就連稻草都是冰涼的。
她不會失溫而死吧?她在網絡上看過一篇報導,說人快被凍死前,發抖的癥狀會先消失,甚至會因為覺得溫暖想脫掉衣服,她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蘇語恬的意識因寒冷而越來越迷糊,過去聽見開囚室門的聲音都會渴盼是不是白擎蒼找到了證據來救她出去,但現在她雖然耳里聽着囚室門外開鎖的聲音,卻再也提不起力氣和希望去看。
囚室門被打開后,透進了外頭點着火把的火光,蘇語恬好似感覺到那些火把的溫度傳進了進來,囚室里變得暖和起來。
原來只要囚室里暖了,身子也會暖了啊……蘇語恬不由得露出微笑,今晚她可以睡個好覺了。
送齋飯進來的僧人見她躺住地上卻沒在發抖,還以為她是睡著了,便喚道:「蘇娘子,晩膳送來了,你快起來用膳吧!」
蘇語恬並未因此醒來,反而依舊閉着眼睛囈語,「好暖……」
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暖?僧人覺得她這狀況怕是不好,連忙喊了外頭的守衛,「軍爺,蘇娘子不好了,快請大夫。」
兩名守衛往囚室里一看,果然看見蘇語恬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皇上是交代除了送膳的人以外誰也不能進,但可沒說要讓她死,若她真出了意外,自己不知會不會腦袋不保,連忙離開了囚室往上呈報去了。
她快死了吧?要不然怎麼會感覺到暖和?這就是那篇報導里說的重度失溫現象吧……
在睡夢中,蘇語恬一直覺得胸口暖暖的,她往胸口一探,摸着了一塊緩緩透出熱度的石頭。
是誰把一塊小石頭壓在她胸口的?
蘇語恬摸着摸着,手中的觸感告訴她這塊石頭十分熟悉,好似在哪裏摸過……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小圓窗外頭飄着一片紫色雲彩,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倏地,蘇語恬把胸口的石頭拿出被外,定睛看着,果然沒錯,是那塊她由現代帶來胤朝的古玉!
她想起來了!她在片場後山墜崖時,就是這樣仰望着天空往下落的,那時她看見了天空有紫色雲彩,然後便是口袋發燙,她掏出一拿到就被她塞在口袋的古玉,感覺到那古玉在發燙,所以她緊緊抓着,等着死亡的到來。
就是這個!她來到胤朝後,紫色雲彩便消失了,然後她在醉夢樓里試着跳樓,卻回不了現代。只要同時有紫色雲彩且古玉發燙的兩個要素之下,她才能穿越時空吧!
難怪那間古玩店的老闆說了這玉或許能帶來奇遇,簫郎中也說這玉不是凡物,原來就是這玉及這雲彩把她帶來了古代嗎?
「原來……得要這樣我才能回到我的年代啊……」蘇語恬低喃着,直到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側過臉去看,看見了方才因為照顧她打了盹,如今因為她出了聲才醒了過來的白擎蒼。
她四望着,她還是在囚室里,還是睡在地上,但這回有了又厚又曖的錦被,身下也鋪着軟綿綿的褥子,一旁還擺着一個火爐燒着炭火。
「語恬,你終於醒了,真要嚇壞我了。」
蘇語恬發現自己竟有力氣緩緩撐起身子,便知道自己肯定睡了好幾天了,才會讓白擎蒼如此憔悴、如此焦急。
白擎蒼扶起她,讓她靠着牆面,就見她捧起那塊玉,問道:「擎蒼,這是你為我帶來的?」
「那日你被押走之後我去了玉華宮,看見這玉放在鏡台上的寶匣里,所以我就一直帶着它,像帶着你一樣,在知道你凍出病來后我來探視你,一見到你就覺得懷中的玉在發燙,便把玉放在你的胸口,想讓它給你暖暖身子。」
「你怎麼能來?皇上放行了?」
「父皇一開始以為你是裝病的,這才初冬,根本不至於會酷寒失溫,我想起了你說你是幾個月前才來到這個年代,蓬萊仙島據說四季如夏,你想必適應不了這裏的寒冷,我幾乎以死相逼才讓父皇派了御醫來診治,並讓我來陪着你,御醫說幸好及時發現,否則再遲些,你可能就……」
一聽見他的嗓音在顫抖,蘇語恬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便被他一下子拉進了懷裏。
「大胤的冬天真冷啊!在我的家鄉,女子沒有這麼多束縛,夏日可以穿着露出雙臂及雙腿的衣裳及裙子,冬日也只須穿上長袖薄衣,除非遇到寒流氣溫驟降,才會穿上一些保暖衣物。」
「苦了你了。」
「擎蒼,我沒事,我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要我有一天會再也看不見你,我寧可你是回去了你的年代,而不是我在這個年代失去了你。」
聞言,她輕輕推開了他,再看一眼天空的紫色雲彩,「你聽到我剛剛的囈語了?」
「我心中本就有了猜測,直到聽見你方才說的,我才知道自己猜測的無誤。」
「就憑天空的紫色雲彩?」
墜塔之前天空就曾數日盤踞着紫色雲彩不散,你被當成蝶兒救回之後雲彩便散了,那時人人認為紫色雲彩是祥雲,是因為你墜了塔才害祥雲散去,如今我在慈恩塔上又看見了祥雲,便猜測祥雲是你回去的契機。」
「你調査了蝶兒墜塔之事?」
「蝶兒墜塔是有些傳言,我也只是聽聞,在調査這紫色祥雲的事時,我無意間査到了有個樵夫找到了一具不知名的屍身報了官,由於那名死者死去已有一段時間,容貌辨認不出,就只有衣裳能看得出應是青樓女子,但瓏城裏的青樓沒人失蹤了姑娘,最後官府就把她草草收埋了。」
「你的意思是……」
「我猜測那就是蝶兒,以她被尋獲的地點與慈恩塔相距的高度看來,怕是墜塔之時就已身亡了。」
「她……也是可憐人,若不是被逼着接客,她也不會尋死。」
白擎蒼把放在一旁她的包包拿了過來,塞進她手中,蘇語恬知道他的用意,雙手一推就把包包摔了出去。「拿這個給我做什麼?」
「我在裏頭看到幾個銅板,還有幾張寫着壹仟圓、壹佰圓的紙片,猜測應是你的年代的銀票,你帶着,免得你回到你的年代沒有盤纏回鄉。」
他撿起她的包包,但這回他還沒來得及把包包塞進她手中,就被她抓了過來,往更遠的地方丟去。
「你在做什麼?」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這被視為證物的東西偷出來,你莫要負了我的苦心。」
白擎蒼說完就站起身再去撿,被蘇語恬扯住了手。
「我問你到底在做仕么啊!」
「語恬,我也捨不得你,但你昏迷的這幾天我怕了,我怕會親眼看着你死去,你不能再留下來了,人人怕這異端之說,寧可信其有,我無法為你平反,所以你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