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荷香之死
“荷香……”
“丫頭,你醒啦”
“這是……哪兒……”莫清顏醒來看到的第一眼是茅屋房頂,聞得身旁有人,莫清顏望去便是千機炯炯發亮的老眼。
剛要起來,腰間的傷口便因為莫清顏的動作而撕扯開來,莫清顏痛得咬牙不語。
望着腰間纏住的厚重紗布,莫清顏才想起來,那天被荷香刺傷的情景。
一想到荷香,莫清顏立馬坐起,只是沒反應過來腰間的傷口,莫清顏又一次扯動那傷口“嘶……”
痛。
“千機老頭,荷香在哪兒”
千機努努嘴,示意另一邊躺着的人“喏,那兒呢”
想起昏迷前荷香替她擋下的一箭,那穿心而過的一箭,莫清顏懸着的心咯噔一下提起來。
——小姐,荷香從沒想過要背叛你……
莫清顏知道的,從來到這裏,莫清顏就知道,荷香對她的忠誠。
“荷香……”莫清顏看見荷香蒼白的臉后,下意識往她鼻間探去,微弱的氣息隨時會斷。
“老頭!”
對上莫清顏的懇求,千機無奈搖頭,若是皮外傷,縱使她在垂死之態老頭我也能令她起死回生,只是她五臟六腑皆已浸毒,如今又是身受重傷……說句難聽的,就算是神仙來了,也只能到閻羅王那兒要魂兒,這身體,是廢了。
聽了千機一番結論,莫清顏腦袋轟的一下感覺什麼東西塌了。從第一次見到荷香到前一秒,她莫清顏就從未想過荷香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她……
——嗚嗚嗚……小姐……荷香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去年府中荷花盛放,奴婢去採蓮子回來沾了一身荷花香,小姐道是應景便給奴婢改名喚荷香了……
——小姐,如果您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荷香就算去偷也要偷銀子來給小姐買葯……
——小姐,我想學武,教我吧……
——小姐……
——小姐……
——小姐……
“……小……姐……”
“我在”滾燙的淚水很不爭氣地在眼眶打轉,聽到床上的人兒細弱的叫喚,莫清顏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微笑應答“我在呢”
“……真好……小姐……對……不起……”
“荷香,我沒事,真的沒事,你有沒有感到哪裏不舒服,告訴小姐,小姐叫老頭幫你減緩”
荷香慘白的小臉微微動容,唇角的微笑像是用盡她所有的力氣,莫清顏看着心疼。
荷香微笑道“小姐,我很困……”
“不要睡”莫清顏一下子慌了“陪我聊聊天,聊會兒就不困了”
“好……”
“小姐,荷香……不是有意傷你……”荷香每說一句話,都要用極大的力氣,每一句話都像是將滅的燈火,所以荷香每說一句話,莫清顏都眼睛不眨地望着荷香,耳朵仔仔細細聽着,不敢多說一句話。
荷香歇了會,繼續道“白……剎……殺你,那日……如果不傷你,所有人……都會……死……”
所有人?莫清顏沒想到那日的情況竟然那般兇險。
“小姐……對不起……”
“荷香……”
“我……真的……很困……很困……”
“荷香……”莫清顏緊緊握住荷香冰冷的手,不停地搓,似乎只要這樣,她的荷香才可以繼續留下來。
“如……果……還有……來生,荷香還要追隨小姐……”
“荷香!”
燭火會滅,紅顏會隕。荷香的離去令莫清顏手足無措,她望着面帶微笑的臉,替她拭去最後一行眼淚。
“丫頭”目睹生離死別全過程的千機想要安慰莫清顏,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嘆氣帶着木偶人走到門外。
“千老前輩,別來無恙啊”
千機剛踏出茅屋,白剎帶着兵馬重重圍住。
見得千機身邊木偶人,白剎狠辣目光轉而望去千機身上“多年不見,沒想到千老前輩機關要術更上一層,只是,不知是千老前輩的機關厲害,還是我手下重兵得勢”
“鎮國侯謙虛了,這種情況,我一個老頭和一個只會逃命的木偶人,自是寡不敵眾”
千機識趣,白剎也就不多廢話,於是道“千老前輩自先帝離世便不再管世俗之事,今日,還請千老前輩不要多管閑事”
如果拋卻最後一句話,白剎的對千機還是客氣的。
千機大笑“如果是在別處,老頭自是不會多管閑事,只是精銳鎮國侯帶重兵來我茅屋,豈能作個旁觀者,任由侯爺撒野”
白剎背後的雙手緊握,千機這話是不退步,誓必要維護那丫頭了。
“千老前輩,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千機心下冷笑,你這小屁孩打從出生在京都何曾對人客氣過。
大喝“來吧”
茅屋外,兵器相碰哐當刺耳,白剎雖然武功高強,但對上千機的機關術終究是略為吃虧,命手下擁上,白剎趁千機不能分身之時闖入茅屋。
“竟然背叛本侯”白剎看到活生生的莫清顏后,冷笑“不過是徒然掙扎”
“荷香,我找個人來陪你”從白剎出現在茅屋外開始,莫清顏就沉住怒氣等他進來。如今白剎出現了,莫清顏的怒氣便猛地上竄。
“白剎,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誓要殺我”
“要怪,就怪你那該死的母親雨藍”
“既然如此,你殺她即可”
莫清顏此話一出,白剎竟覺得不可思議,但也僅僅是一眨眼的事情,見得莫清顏眸中怒火,白剎說道“我當然也要殺她,可比起殺她,殺了你更有意義”
莫清顏壓住要上去揍人的衝動“你什麼意思”
“倒也能讓你是個明白。容華,祈煜,大原,烏傑,同慶,歸顏,五國一族的約定,你的女帝身份,這就是我要殺你的原因”
女帝?莫清顏還是第一次聽着兩個字。
看到莫清顏的疑惑,白剎嗤之以鼻“她果然隱瞞此事,二十年前的天下戰亂四起,雨藍周遊列國竟然說服五國一族放下兵戈,但也因為這樣,五國一族簽訂條約的時候提出個看似可笑的條賭約”
“什麼賭約”
“限制,以你女帝的身份克制五國一族的行動,只要你存在,他們絕不動干戈,而時間為二十年,只要二十年內你的出現沒有引起爭端,從此,國不侵犯國,相反的,一旦戰爭起,五國一族將會重新起兵,一爭天下,而訂立這個條約的時間,今年是最後一年”
“可笑”莫清顏對此反駁“總而言之,女帝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時間限制,一個各國重新爭霸,養精蓄銳的緩衝時間”
至於為何起名女帝,莫清顏想來大概就是隨意起的順溜名字。
沒想到莫清顏一語看透,白剎倒是起了一分賞識“你不問我,雨藍為什麼會設計這一場局”
“為什麼”畢竟這件事關乎這場無故戰爭的挑起,莫清顏總會要弄清楚。
“為構划容華一統天下的藍圖,她必須要有個借口”見得莫清顏不說話,白剎取笑“她可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是么”聽到這裏,莫清顏已經不想再追究了,雖與雨藍沒見過幾次,但據她身體裏留下的記憶,雨藍並非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或許二十年前的五國一族合約,只是順勢而行。
“只要殺了你,合約就算是毀了”
這才是白剎的目的!莫清顏警惕“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白剎笑,只是他的笑很是詭異“女帝慘死容華邊界,而容華處於五國一族集中位置,究竟是誰而為之,這可要個說法”
白剎這是要挑起五國一族爭端,伺機收取利益!莫清顏終於明白白剎為何會死追着她不放!
“以往沒有合適的機會,唯一一次竟然被肖瑾那傢伙破壞,如今,你在這裏,正合我意”
來了。莫清顏察覺到白剎濃重的殺意,立馬閃避,只是腰間的傷口終究礙事,令她只能狼狽逃竄。
不好。莫清顏慢了一步,白剎的利刃已經殺了過來。
伸手摸到桌上的藥粉,莫清顏一把撒過去,一心注意力在莫清顏身上的白剎吃了虧,刺激的藥粉味道落在眼前,白剎捂鼻屏住呼吸。
揪準時機,莫清顏跑路,跑到荷香床前。
看到哦莫清顏算計的一笑,白剎才發現腳下的黃豆,一個不慎,整個人狠狠地跪在莫清顏面前,荷香屍體面前。
“這是我要你還荷香的第一個禮”說著,莫清顏滾到一邊,拉動繩子,瞬間屋內機關乍起,密碼的箭頭往白剎身上射去!
只是莫清顏對白剎的武功不知底,在面對莫清顏的算計時,白剎已提起十二分警惕半跪起來,擋下飛射過來的箭。
“小把戲”白剎眼眸狠辣,直徑刺向行動不便的莫清顏!
莫清顏抄起傢伙擋下。
“鐺!”千鈞一髮之時,莫清顏面前多了一個背影。
他擔憂的側臉落在莫清顏眼中,莫清顏驚喜道“無血!”
無血發力擋開白剎一劍,將莫清顏護在身後,目光落在莫清顏腰間傷口后,他冷峻的雙目微沉“他傷了你”
“無血,他殺了荷香,我要他陪葬”
“好”
“哼,就憑你們”白剎顯然不將兩人放在眼裏,起身就是殺去兩人。
“轟”房屋突然倒塌,無血護主莫清顏跳出屋外,莫清顏回頭看去茅屋的時候,整個茅屋已經倒塌,不成原型。
“丫頭,去找雨藍”
莫清顏被無血抱在空中,聽到地上與士兵廝殺的千機沖這邊一喊,便知那房子是千機所毀。
眾兵包圍中的千機有很多機會,但是千機沒有立刻逃,於是莫清顏明白了,衝下面的千機喊了一聲便對無血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