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談心|回城

大年初一就遇見這樣一碼事，本來定好一起吃的年夜飯也就沒了。

陸爸蹲在院門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自己從沒想過老娘會偏心到這種地步。自己一直知道，老娘不喜歡妻子和女兒，當年自己違抗了老娘，娶了莫雲華，惹得老娘不愉快，自己都知道的。所以當年，老娘她做了那些事，自己也就當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是躲開了，事後卻什麼也沒說。後來結婚了，妻子生了眠眠一個女孩兒就傷了身子，沒能生出老娘心心念念的大孫子。自己知道寶哥兒是老娘最寶貝的男娃，不喜歡妻子女兒，沒事兒，自己少帶回村裡在老娘面前晃。如今呢，竟寶貝李家的孫子到這個地步，不惜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親孫女身上，甚至還要兒子用血汗錢給侄子解決後事。那都是自己拼出來的，給女兒上學用的啊！可是自己能做什麼呢，一面是老娘，是妹妹，是親侄子，另一面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兒。除了狠狠地咗兩口煙，自己經是最無能為力的一個。

陸媽知陸爸心情不好，也沒上前勸解，只是多做了兩個合他口味的菜。看見女兒在廚房門口瞅瞅自己，又探頭探腦往院兒里看的機靈樣兒，陸媽倒是一點氣也沒了。畢竟陸爸今天還是很給力的，跟着自己就回來了。

“眠眠，去哄哄你爸，你爸心情不好。”

“我····我咋說啊····”陸雨眠撓撓頭，不知說些什麼才好的窘迫。

“平時撒嬌賣萌，管你爸要吃的的那股勁兒哪兒去了。”看着女兒仍然猶豫的樣子，“你忘了你爸多疼你啦，小沒良心兒的！”

“才不是！”陸雨眠噤着鼻子，往院子走。不是自己沒良心，正是因為自己不是十三歲的小孩子，自己知道陸爸犯難什麼，所以更不知道怎麼賣痴裝傻。自己心裏不是不怨的，上一輩子的事兒自己忘不了，那年冬天，自己站在門口求着哭着跪着，可是無論陸老太太，二姑陸小玲，還是莫家，沒人肯收留自己。如果不是樂表姐偷偷給自己塞了餅乾和一件大衣，或許，不用成為毒販，自己早已屍骨無存。

“爸，你怎麼啦。你看，毛毛在幹嘛呢，我聽媽說，狗可會抓虱子啦。爸····”陸雨眠猶豫許久才上前說的話，被陸爸打斷。

“眠眠，你們是不都挺怨爸爸的，覺得爸在這個家說不上話，累得你們都被人瞧不起。”

“爸，沒有·····你別多想·····”

“我的女兒，心裏想啥呢，爸一眼就能看出來。爸能看到你心裏哩!”陸爸看着女兒臉色有些不自然，笑了笑，揉着女兒的臉，才開口，“眠眠，你不知道爸有多難，當年你奶奶·····唉，你個小孩子家，你懂啥。”

“爸，我都長大啦！你看我，昨天剛過的年，我應該十四歲了！”陸雨眠說著還挺起了胸脯，試圖證明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卻不知這一番模樣，十足的小女兒的嬌憨。

陸爸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兒，當年襁褓里那個哇哇啼哭的小姑娘長大了，知道買玩具討好表弟，知道要在奶奶面前故作親熱。那個瘦弱的小娃娃，如今也有自己腰那般高了。陸爸站起身，低着頭，“眠眠，你只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爸是最愛你的男人，不對，最愛你的人，你媽都沒我這麼溺愛你。所以眠眠，爸為了你幹啥都值，以後可以少回村兒里，爸也會努力賺錢，我女兒這麼優秀，什麼都不能比別人差！”一席話聽的陸雨眠眼眶都紅了。兩世，爸爸都是最愛自己的人，永遠以自己為中心。可是上一世，自己太叛逆，和爸媽不親近，所以也從未聽過陸爸這樣推心置腹的一席話。

正當陸雨眠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時候，陸爸突然又板起了臉，“可是，這也不能改變的事實就是，”璐爸故意頓了頓，看着女兒惶恐的表情，才突然露出了大白牙笑了起來，“小淘氣，不穿外衣就跑出來，是不是！爸爸早上怎麼說的，嗯！”說著就抱起了女兒，扛在肩頭打着屁股。兩個人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陸媽在廚房裏聽見笑聲，探了探頭，看見爺兒倆鬧做一團的樣子，嘴角也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晚飯的時候，小叔陸慎才回來。因為今天人少飯菜也少，幾個人索性在熱炕上架起了小桌。陸媽連忙起身下炕盛飯加碗筷。陸慎自己脫了棉衣，扔在炕上，去了去寒氣，直接盤腿上了炕。

陸慎跟姐夫溜達回來就看見院門口圍了一堆人。上前一問，就有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劉家小子受傷的事兒倒是淡了下去，這陸老太太偏姑娘偏外孫子的事兒倒是口口相傳。陸慎一貫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氣，此時看哥哥嫂子臉色都不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頓飯吃的有些沉默。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歷來都是媳婦兒回娘家的日子。陸雨眠便跟着爸媽回了姥姥莫家。

莫家除了陸媽是老二，還有一個大姐莫雲傑，三妹莫雲霞，以及最小的弟弟莫雲東。莫雲東陪着媳婦兒回了娘家，此時並不在。大姐莫雲傑帶着女兒郭樂兒子郭男和丈夫一起來，小妹莫雲霞只帶著兒子來了，據說是因為小姨夫忙，沒時間來。陸雨眠知道，上輩子這個時候，這小姨怕是在和小姨夫鬧離婚，只是小姨素來愛面子，是萬萬不肯說的。

“喲，小華，這就是眠眠吧，真是好看的大姑娘了。”大姨莫雲傑摸着陸雨眠的頭，笑得慈愛。因為上一世樂表姐的原因，自己如今對大姨一家都頗有好感，所以笑着應了。

“這女孩子啊，只是好看可沒用，我們小坦這次期末考試可是班級第一。”小姨莫雲霞說著，臉上驕傲的不行。

幾家的孩子都是差不多大，除了大姨家的男表哥大一歲，陸雨眠，郭樂，以及小姨家的趙坦都是同一年級，一邊大的孩子們，父母比來比去的就是成績。大姨莫雲傑和陸媽都只是笑了笑並未答話。

除了這一幕，其餘時候陸雨眠都覺得挺自在的，至少比在二姑家舒服多了。陸雨眠一直在和樂表姐縮在被窩裏聊天，知道天黑了，才被陸爸陸媽強行挖了出來，扛回了家。

因為和陸老太太以及二姑陸小玲鬧得有些不愉快，接下來的幾天，兩家也不再接觸。只是聽爸媽閑聊時說，那天鬧到院子裏的那個黑胖女人就是村長家的小女兒劉麗，當年二姑陸小玲信誓旦旦打包票說那姑娘好的天上有地下無，如今見到真人竟是這般潑辣，倒是讓陸老太太被嚇到了，連連否認讓她做小兒媳婦的打算，還因此罵了二姑一頓。小叔陸慎得知二姑只是被許諾了一個財會的工作，便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賣了出去，也有些傷心。陸老太太為了安撫小兒子，倒是很快就同意於淑敏進門的事兒。

當然，這些可不關陸雨眠家的事兒，陸爸陸媽正忙着收拾行李呢！在村裡待了幾天，走了幾個關係還近的親戚，城裏的服裝店也該開門了，一家人決定大年初八便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