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三麻子之死(24)

第七百一十二章三麻子之死(24)

三麻子橫插的這一杠子,令我猶豫了。

他這是真作死呀,採石場裏勾搭哪個女人不好,非得勾搭人家個小姑娘,一旦出了事,那是重罪呀。

對於他的建議,我嘴上應着,心裏卻打起了嘀咕,既然他不聽我勸告,非要往死里作,那我還是不淌這趟渾水為妙。淌也不能跟他一塊,最好分開,各干各的,瞞過那個金玲玲。別到時候連我也賴上。

打定主意后,我便開始留意起金玲玲來,發現她在幹活的時候有事沒事就往麻子屋裏跑,出來的時候還滿臉騰紅地笑意燦爛。

唉,這小姑娘是戀上了,年輕輕的家庭那麼慘,咋就不學好呢。

轉眼到了冬月底,因為天寒地凍,又下了幾場大雪,採石場沒法作業了,犯人們就被送回了監獄,婦女們的石子工程量也全部收齊,劉場長給她們開了個會,要她們兩天後的中午來結算工錢。

十幾個女人歡天喜地地回家去了,劉場長給我們交代了幾句,也回縣上忙活去了。

諾大的採石場只留下了我和三麻子在這看門,等明年春開工。

閑下來的日子很愜意,外面大雪封底,我和三麻子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想睡到啥時都沒人催。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吃,吃了睡,一直混到兩天後的上午日上三桿,麻子養足精神起來了,瞅了瞅外面,沖我道:“起來,出去瞅瞅她們來沒?”

啥?這才幾點呀,劉場長說好的中午來給那些女人發工錢,這還早着呢,急啥急。

我躺在被窩裏嘟囔一聲,又閉上了眼。

三麻子火了,蹬了我一腳,道:“趙春蓮能不早來會?你傻呀!”

咦,我腦子一閃,這有可能,遂伸胳膊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穿了衣服,下炕開門,一股凜冽的冷風撲面而來,激的我猛打了個冷顫,腦子一下子從混沌中醒了過來。

遂去伙房切了一塊肉,半顆白菜,回來在爐子上用小鐵鍋炒了,爺倆就着饅頭吃飽喝足,望望外面,太陽已近中天,估計有十點來鍾了吧。

三麻子打了個飽嗝,又對我道:“去伙房弄兩塊肥肉,用報紙包起來。”

我一愣:“咋的了?”

“等會你那位和我那位來了,啞不聲的讓她們帶回去。”麻子說道。

我靠,你個老賊想的還挺周到呀,不愧為江湖老油條,這點我贊!

我麻利地去了伙房,從冰池子裏搬出一大塊肉,瞅准肥膘厚的地方就結結實實地砍下兩塊,差不多每塊都有三四斤。

那年月,生活苦,平常沒人捨得花錢去賣肉,逢年過節去割點也是專瞅那肥的要,當然這要跟肉食店裏的售貨員關係好,不認識的話,人家可是專割瘦肉給你,瘦肉沒油水,吃着不過癮。

把兩塊肉拿回宿舍,找報紙包了。麻子讓把一塊肉藏在了牆角的柴堆里,另一塊肉讓我送回了伙房,說不能同時讓倆女人都看見,免得她們嘴碎出去亂說。

我應了,拿着另一塊肉到伙房裏藏在了案板下。

這活剛弄好,忽聽外面大門咣咣響,來人了!

我高應着就跑出門,遠遠望見門底有一雙穿着大黑棉鞋的腳,咦,是金玲玲?

我疑惑着跑過去開了門,一看,還真是她,這小姑娘雖然圍着頭巾,穿着厚厚的襖褲,但還是凍得鼻尖發紅,直流鼻涕水。

“這麼早呀?”我問了一句,眼望向遠處的山路,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雪道上蹣跚而來,趙春蓮。

金玲玲沒發現她,而是緊問道:“胡三爺在不?哎呀,凍死了。”

說著一溜小跑就進了我們的宿舍。

她進去我就不能進去了,免得被三麻子再攆出來,當然,我也不想跟她們有半點牽扯,便站在大門口望着雪道上那個臃腫的身影慢慢走近。

“來了?”我咧嘴眯眼地沖趙春蓮笑道。

她嘴一抿,問道:“大冷天的咋在這兒呢,故意挨凍是不?”

我說是在等你呀,她臉上瞬間溢滿幸福和羞澀。

我嘿嘿笑了一聲:“走,進屋暖和去,這麼冷的天,凍壞了吧?”

“我才不冷呢,手抄在袖子裏都熱乎乎的,身上也出汗了呢。”她說道。

“真是咋的?”我趁機抓過她的手,熱乎乎汗津津的,還真是。

她忙抽回手打了我一下,小聲道:“別讓三爺看見,我往這走的時候,望見誰也來了,哪個?”

我說是金玲玲,她家急着用錢,等不及就跑來了。

她哦了一聲,說誰不等着用啊,快過年了,家裏啥東西都還沒置辦呢。

我趁機小聲道:“明天不去公社趕集?我順便給你買身新衣服,多割點肉,一家老小過個肥年。”

她立馬明白了我的意思,看了我我一眼,道:“看看吧,明天逢集嗎?”

我說冬月二十九,不逢集,但商店裏有啊,趕集人擠人的不好買。

她應了。我又說了明早在啥啥地方等她,她也點了頭。

計劃順利策劃好,我心情極為興奮,回頭看了眼宿舍,高聲道:“哎呀,你也來了?我影影綽綽的,還以為是哪個呢,那快進來去屋裏暖和暖和吧,你們村那個小姑娘也剛來。”

她一愣,明白了我的意思,也高聲道:“是嗎,那正好。”

我倆說著就到了宿舍門口,我故意猛跺了幾下腳,道:“這雪真厚,弄得褲腿上都沾滿了。”

“可不是咋的,我來的路上還摔倒兩次呢……”趙春蓮配合著我的話,這女人很精明呢。

開門進了屋,見金玲玲坐在火爐前的板凳上伸着手烤火,而三麻子則坐在床上,倆人一本正經,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麻子招呼着趙春蓮在火爐邊坐了,麻子便跟她們閑聊起來。

我乜眼瞅了瞅牆角柴火堆,上面的幾根乾柴沒亂,也就是說藏在裏面的那塊肉還沒動。

麻子關心地問了她們的家事,感嘆了一聲,轉頭望望窗外,沖我道:“天快晌了,劉場長說好的中午要來吃飯,發工錢,你去伙房炒顆白菜,多使點肉,今中午犒勞犒勞。”

我應着往門外走去,趙春蓮忙道:“我幫你炒菜吧,個大男人的笨手笨腳的,弄不到好處。”

麻子接道:“那好,再加顆白菜,讓兩個女同志也在這一塊吃,等會看看還有誰來,咱們都在這吃,唉,忙活了一年了,不容易啊。”

金玲玲一聽也坐不住了,說那我也去幫着燒火吧,麻子說你個小姑娘的就別摻合了,就幾個人的飯菜,讓他倆大人做就行了。

於是,我和趙春蓮來到了伙房,剛進門就抱在一起親了起來。

三親兩親,兩人都上火了,可天寒地凍的,伙房裏也如同冰窟,不是個做那種事的地兒呀。

我說你等着,明天就讓你過足癮,她撇嘴說你有那個本事?我可不信。

我說那現在試試?她問咋試?我說你在案板上切菜,我從後面。

她一聽猛地推了我一把,說你屬狗的呀,滾一邊去。

倆人又嘻鬧了一會,當然是啞不聲的,接着我從案板底下拿出那塊用報紙包好的肉,讓她趕緊藏起來。

她驚喜之餘,摸摸襖褲,說也沒帶個包袱,藏哪兒呀。

我說就是帶個包袱你敢光明正大地挎着?塞衣服底下,用褲腰帶紮好就行。

她也顧不得凍肉震人了,掀起棉襖就塞了進去,急三火四地解開腰繩,紮好,撫平,從外表看看,不注意的話,還真看不出來,這得益於冬天衣服厚。

藏起了凍肉,我倆也就忙活起來,她切肉菜,我抱柴火燒火,忙了大約近半個小時,飯菜就做好了。

這時她臉上就出現了異樣的表情,不停地摸褲腿,我問咋了?她說凍肉化了,弄得裏面褲子都濕了。

我暈,我還沒想到這一層呢,說湊合著吧,想吃肉就別嫌遭罪。

她嬉笑着錘了我一下,說虧你想的出。飯菜做好,我們用盆子把饅頭和菜端到宿舍里,放在爐子上騰着。

這次,我發現牆角那堆柴火有些亂了,顯然,趁我們不在的時候,三麻子把那塊肉也讓金玲玲藏了起來。那她能藏哪兒呢?不出意料的話,肯定也是藏襖底下了。

大約十一點左右,劉場長騎着車子來了,可能路上摔了不少次,弄得渾身是雪。

他罵罵咧咧地拍打着衣服剛進門,外面又來了兩個婦女。

於是招呼着一起吃了飯,期間,十幾個婦女也陸陸續續地來了。

看看人到齊了,劉場長也不去他的辦公室了,就地把記工表鋪在床上,坐着板凳,從懷裏掏出一個裝着錢布包,開始一個個叫着人名結工錢。

因為每個人的工程量早都算好,心裏也早就把能掙多少錢捋了不知多少遍,所以結算的很順利,雙方沒怎麼叨叨。

只是,趙春蓮的工錢比其他人高出七八塊,恣的她合不攏嘴,這裏面當然是我的功勞。

金玲玲呢,她的工錢最少,但她臉上卻沒看出不滿,應該是三麻子偷偷把自己的工資給了她一些吧,這樣總算下來,她拿到的錢肯定比任何人都多。

下午一點來鍾,工錢發放完畢,婦女們都結伴走了。

劉場長坐在火爐旁抽了支眼,從懷裏掏出個錢夾,抽出兩張十塊的給了三麻子,說這是過年你們留在這兒的伙食費。

麻子謝了,劉場長又跟我們聊了一會,講了當前的形勢,要我們春節期間要注意放火、防盜、防毒,一定不能麻痹大意,讓壞人鑽了空子。

這都是扯,說實話,那個年代,人人覺悟都很高,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家家戶戶外出都不用鎖門,最多用個小細繩子纏一下門圈,說明主人不在家。

打架鬥毆的也幾乎沒有,人的心靈都純潔着呢。沒有坑蒙拐騙,沒有偷盜搶劫,沒有黃賭毒,沒有貪官,沒有黑社會惡霸,有的只是二杆子精神。窮,但淳樸快樂着。

劉場長走了后,我們也就閑下來了,麻子從兜里掏出一團皺皺巴巴的紙幣,捻着唾沫數了數,總共有四十多塊錢,他分出一沓藏進假腿里,剩下的又揣會貼身的衣兜里,說這二十來塊錢明天就放在玲子身上了,唉,這日子過的,沒滋沒味的,沒意思。

他這是說恣話呢,一個七十歲的瘸腿沒牙的老頭子忽悠上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還覺得虧?

我問他明天幾點走?麻子說早一點,六點起來,大雪封山,這路不好走呀,三磨嘰兩磨嘰到了縣城就得快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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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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