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子碧越說越急,畢竟這事關乎自家小姐的清譽。
侯府二房的庶女本就不好做,小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情,要是傳到二夫人耳朵里,還不知道日後會如何。
子碧急得快要哭出來,「都怪奴婢不小心,沒留意,害死小姐了。」
眼看子碧一急,沈妍就更急。
孟雲卿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聲道:「馬上就要進去了,你這副模樣若是被旁人瞧見,就不用等到傳到二夫人耳朵里了。」
孟雲卿一提醒,沈妍頓時僵住,趕緊斂了眼中情緒,她本就謹慎,方才確實是慌了,各府的夫人和小姐都在,若是問起來,她只怕搪塞不過去,幸好有孟雲卿提醒。
「只是不知道對方是誰,但見到了能認得出來嗎?」孟雲卿又問。
沈妍篤定點頭。
「子碧呢?」
即便要把畫扇拿回來,也不能再讓沈妍露面,子碧同她一道,她能認得出,子碧也是應當是能認出的。
子碧猶疑了一下,還是點頭。
「那先進去再說。」孟雲卿牽了沈妍的手,示意她別慌。
沈妍也跟着頷首,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孟雲卿的淡定自若讓她心安,而且事到如今,慌亂也沒有用。
「雲卿姊姊……」她低聲喚了句。
「容我想想。」孟雲卿並未胡言亂語,這裏是將軍府,再怎樣也能讓衛同瑞幫上些忙。其實她心中有了些主意,只是在想如何找時機才不會突兀。
【第二十五章宴席中口舌交鋒】
沈琳同梅嘉言走在前端,並未多留意孟雲卿她們這邊,沈陶也正同小嬋說著什麽,根本沒注意到她和沈妍。
孟雲卿看了看四周,各府的姑娘小姐們都從花園往明慧堂走去,夫人們因為是從偏廳過來的,所以大都坐好了,身邊留了不少空位是給各府小姐們的。
「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表姑娘。」她們剛進明慧堂,韻來就上前來迎,卻見少了兩人,「咦,五小姐和六小姐呢?」
沈陶就道:「她們同別府的小姐一道去玩了,走得遠些,應當稍後才會過來。」
韻來點頭,「那我們先過去,奴婢稍後再來接五小姐和六小姐。」
恰好梅夫人的婢女也來尋她,「二小姐,咱們正好同沈二小姐一桌呢。」
梅嘉言聽了很高興。
沈琳幾姊妹就同梅嘉言一道去了安排好的位置。
主桌坐的是將軍夫人親戚家的女眷,還有侯爺夫人、梅夫人、相國夫人和顧夫人等幾位京中相熟的夫人。
世子夫人和沈媛等坐在離主桌不遠的地方,沈琳她們的位子也離主桌不遠,都是侯爺夫人、梅夫人和顧夫人家中的姑娘,喚一聲兩廂見禮,誰知顧昀寒正巧也在這一桌。
沈琳和梅嘉言都已習慣了,沈陶則悠悠嘆口氣,又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顧昀寒看她一眼,一臉不置可否,倒是見到孟雲卿和沈妍也在這一桌就有些驚異,見一旁還留有兩個位置,想來應該是留給三房那兩個小丫頭的。
詫異的不止顧昀寒,還有顧昀寒身側的陸都統女兒,陸容嬌。
陸容嬌沒見過孟雲卿,但卻是見過沈妍的,沈妍不是侯府二房的庶女嗎?怎麽也在這桌坐着?
「怎麽回事?」陸容嬌眼神有些怪異地看向顧昀寒。
顧昀寒適時端起茶盞,沒有說話,身後的子枝朝陸容嬌輕聲道:「沈三小姐身邊的就是侯府的表姑娘。」
這就是那個孟雲卿?
方才閑聚的時候陸容嬌就聽過,聽說侯府這位表姑娘很有心機,才來京中不久,就討好了平陽王妃和將軍夫人想攀高枝。將軍夫人就算了,本就和定安侯夫人相熟,許是客套時她順杆子往上爬的,可平陽王妃到京中後就鮮少出府,幽居在京中,她倒是有些手段,竟攀附上了。
誰不曉得平陽王是朝中的香餑餑,但異姓親王說好聽了在朝中得勢,說難聽些,也不知何時就會觸怒皇上的逆鱗,高枝可不是這般好攀附的,這表姑娘倒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再加上聽聞孟雲卿的出身不好,陸容嬌對她本就有些偏見,眼下見她一個表姑娘的身分,堂而皇之坐在這桌,更覺是個不懂規矩的主兒。又細下打量她的面容一番,資質平平,妝容打扮又素凈,衣裳也老氣了些,不像個聰明入流的姑娘,真不知道這孟姑娘哪裏來的自信。
因此,再看向孟雲卿時,眼神里就有些輕蔑。
子枝又在一側道:「定安侯府也是,就算同將軍夫人再相熟,也不應將表姑娘和幾個庶出姑娘的位置安排在這桌,多難為情呢!」
顧昀寒放下茶杯,輕聲訓道:「多事,管好你的嘴。」
子枝就不說話了。
陸容嬌不樂意了,「我看子枝也沒說錯,你訓她做什麽?」
顧昀寒也不接話,好似沒聽到一般。
陸容嬌的身旁是刑部尚書、御史台和吏部尚書家的女兒。
她們坐得近,方才子枝說的話她們都聽見了,加上先前就同顧昀寒她們一處在花園中,早就聽說過侯府這位表姑娘,雖然覺得傳言不可信,聽聽便是,但在這桌見到孟雲卿時,都覺傳聞怕是坐實了。
正好沈楠和沈瑜兩姊妹也來了堂中,方才跑遠了去玩,也不知道提前開席了,丫鬟尋了好久才找到她們兩人,眾目睽睽下就穿過堂中到了沈琳這一桌,堂中許多夫人和姑娘們都看到了,人群中不免就有竊竊私語聲。
沈琳看了看對面幾人,正好瞧見幾人眼中的揶揄。
身為定安侯的嫡女,沈琳在京中素來強勢,這幾人都有些怕沈琳,當下便斂了眼色不和她起衝突。
沈瑜和沈楠悄悄坐下,兩個丫頭也沒想到她們的位置會安排在這裏,當下又驚又喜,但見到對面幾位小姐看過來的目光不太友善,又都紛紛低下頭,不敢出聲。
「沈琳,怎麽也不介紹下這幾位姑娘?都不曾見過呢。」陸容嬌笑盈盈地開口,就等着沈琳應聲。
孟雲卿便罷了,但她哪裏不曾見過沈妍、沈楠和沈瑜?是故意讓人難堪罷了。
一旁的幾個姑娘跟着掩袖笑起來。
沈陶顰了顰眉頭,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就算在府里如何不喜歡沈妍,在外面卻是自家姊妹,無論如何都要維護侯府顏面,她正要開口,不料沈琳暗中踢了她一腳,示意她不要出聲。
沈陶也是有眼色的,沈琳給了暗示,她就從善如流,順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彷佛無事一般。
沈琳笑咪咪地開口,「嗯,雲卿妹妹容嬌是沒見過,可怎麽我們侯府的其他妹妹容嬌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着急反駁。
見沈琳上鉤,陸容嬌輕咳兩聲,笑道:「平日裏和姊妹們走動的大都是各府的嫡出小姐,其餘的哪裏認得完呀,我眼拙,沒認出是侯府的幾位庶出姑娘。不過也真是的,我哪裏想得到有旁的姑娘坐我們這桌,一時糊塗了,還以為侯府什麽時候又出了幾位嫡姑娘呢。」
言罷,身側幾個小姐也跟着笑起來,應聲附和的也有。
「這可不是!不怪陸姊姊,我也沒認出來。」
「我是認出來了,卻也當真不敢認呢。」
「嘖嘖,你們也真是的,平日裏見得少也就罷了,這麽一說,多讓侯府的幾位妹妹們尷尬呀。」
顧昀寒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默默飲着茶。
子枝就和這幾位小姐身後的丫鬟對視一眼,會意一笑。
這話便算說得極其難聽了,沈陶捏了捏杯子,快要忍不住時又想起母親出門前的叮囑,便耐下性子來,再加上方才沈琳踢的這腳,應當是有後手的,只是她有些憋得慌,便又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暫不發作。
心裏鬱悶之時,就聽沈琳開口,還是笑容自若,絲毫沒有受她們的影響,慢悠悠道:「將軍夫人壽辰,邀請的都是親近世家的後輩,侯府里的姊妹們都受邀來了。我還納悶呢,怎麽陸家就來了容嬌一人,後來想想,容嬌的妹妹們要是都來了,怕是一桌都坐不下才是。」
陸容嬌頓時僵住,沈琳這是諷刺她家姨娘和庶女多,卻拿不出手也帶不出來,而侯府的姑娘都是將軍夫人邀請來的。
陸容嬌身旁幾人也覺勢頭不對,只覺沈琳要將禍水引到自己身邊來,便個個自危,警覺起來。
沈陶覺得好笑極了。
沈琳這個侯府嫡女的氣魄向來是有的,她依次瞄了一眼旁邊幾人,慢悠悠地道:「定安侯府又不是小戶人家,雨藍,你有什麽不敢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