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爹爹今日要同其他叔叔伯伯一起，你要替爹爹好好照顧娘親，知道了嗎？」這副口吻，儼然是父女倆之間的君子協定一般。
「好，婉婉會照顧好娘親的。」沈婉婉臉上帶着明顯的歡喜。
這便是他父女兩人的相處之道，孟雲卿看了也忍俊不禁。
沈修文是定安侯世子，對待妻兒卻如此上心，是怕沈婉婉今日少看到他，四處找，才特意來馬車上看她的，此舉讓孟雲卿覺得很暖心。
「好了，別耽誤爹爹做事了，來娘親這裏。」世子夫人溫柔地說道。
沈婉婉只得鬆手，由着沈修文將她放下。
招呼完了沈婉婉，沈修文才看向孟雲卿，「雲卿，今日多同你嫂子一處，有事問問嫂子就是。」
見孟雲卿點頭頷首，沈修文才下了馬車。
「世子爺體貼，世子夫人和婉婉好福氣。」孟雲卿由衷地想。
相敬如賓，才可舉案齊眉。
過沒多久，周遭漸漸熱鬧起來，馬車也緩緩停了下來。
到將軍府了！
女眷們都在馬車裏，要遲些才下來。
將軍府門口就有人相迎，沈修文幾兄弟都下馬上前，小廝們連忙去安置馬匹。
看樣子，定安侯府來得的確很早。
音歌撩起簾幕，窗外的景色就映入眼帘。
西郊不如鹿鳴巷，富麗堂皇、寸土寸金，反而有一股古樸大氣迎面而來，絲毫不遜於定安侯府的沉穩厚重。
孟雲卿一眼就看見衛同瑞。
他穿了身華服錦袍，沾染了喜慶，又顯得比早前更斯文俊朗些。
衛同瑞在同沈家幾兄弟招呼時，目光偶爾向馬車這端瞥來，只是馬車離得遠，他沒見到孟雲卿。
寒暄幾句，衛同瑞就親自領了沈家幾兄弟入府去。
片刻後，將軍府門口就有侍女扶了衣着華貴的婦人出來，世子夫人認出那是將軍夫人。
侯爺夫人和沈琳在她們前面一輛馬車。
一到將軍府，侯爺夫人就下了馬車，將軍夫人見了便親自迎了上來，足見兩家的關係親近。
兩人隨意閑聊，侯爺夫人又喚韻來去請世子夫人和姑娘們。
音歌扶了孟雲卿下馬車，世子夫人牽了沈婉婉走在前方，其餘的姊妹們就跟在身後。
「將軍夫人萬福。」紛紛福身問好。
將軍夫人和善地點頭，眼神掃了掃侯府的姑娘們，面露笑意，「都快起來吧。」
「婉婉都這麽大了？」低頭摸了摸沈婉婉的頭。
沈婉婉看了看娘親，乖巧喚了聲，「將軍夫人生辰快樂。」
奶聲奶氣，一聽便讓人心情好了許多。
將軍夫人笑得闔不攏嘴。
「琳姐兒？」將軍夫人又看了看沈琳。
「見過將軍夫人。」
沈琳是侯爺夫人的嫡女，將軍夫人自然拿捏的清，知道該從誰問候起，「都長這麽高了。」
侯爺夫人笑道：「女兒家長得快。」
將軍夫人聽了只笑着點頭，其餘幾個姑娘她都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唯獨一個，她瞧着在沈琳身側的，應當就是侯府的表姑娘孟雲卿了，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孟雲卿幾眼。
侯府的姑娘們都在，將軍夫人就沒單獨同她說話。
「外面日頭熱，先進府再說話。」將軍夫人提議，侯爺夫人自然應和。
於是將軍夫人和侯爺夫人走在前面，世子夫人牽了沈婉婉，和其餘的姊妹跟在後頭。
沈琳自覺地同孟雲卿走到一處，「將軍夫人方才一直在看你，你早前就認識了？」
孟雲卿搖頭，「不認識，但回京的時候是同衛公子一道，該是衛公子同將軍夫人提過。」
沈琳就笑了，「衛同瑞？你同他認識？」語氣委實有些意外。
孟雲卿點頭，「怎麽了？」
沈琳悄聲道：「他可不好相處，話又少，表情又木訥，京中的姊妹都說他像衛將軍。」
這麽說來倒還真有幾分，孟雲卿起初認識衛同瑞時她就是這般想，只是後來與衛同瑞去鳳城祈福，關係才慢慢好了起來，才覺得他不像外表那般冷淡示人。
「其實衛將軍還懂說笑，我倒覺得他同付三叔更像些。」沈琳打趣。
付雲？
孟雲卿也忍不住笑起來，想起在陶鎮見到付雲時，委實還有幾分尷尬。
只是把衛同瑞和付雲相提並論，衛同瑞也太遭人誤解了些。
「不過咱們今日見的都是女眷，衛同瑞就讓哥哥他們去應付就好了。」兩人說著話，不覺落到了隊伍最後，世子夫人就喚了一聲。
沈琳聽見了，便拉着孟雲卿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你還能見到熟面孔，顧昀寒肯定是要來的。」沈琳就道：「就數她的馬騎得好，一會兒非得騎馬不可，走着瞧吧。」
孟雲卿啼笑皆非。
【第二十四章開宴前夕的寧靜】
片刻後，一行人來到了偏廳，依次落坐下來。
定安侯府來得最早，正好可以先說說話，稍後旁的府邸來人了，姑娘們怕是就得到偏廳的側閣玩耍去了。
「雲卿是吧？」將軍夫人這才喚她。
孟雲卿走上前，福了福身，「將軍夫人好。」
「上前來，我看看。」語氣很和善，招招手示意她來身邊。
孟雲卿瞥了眼侯爺夫人和世子夫人，兩人都微微點頭，她便照做。
同沈琳和沈陶相比，孟雲卿年紀不大，只有十三歲，加上原本個頭就單薄，就顯得更嬌小了些。
「今年多大了？」
「十三歲，九月就滿十四了。」她如實應道，也大方抬頭，沒有唯唯諾諾的模樣。
侯爺夫人就在一旁開口，「前幾日才接回侯府的，老夫人心疼着，就住在東院的西暖閣。」
將軍夫人頷首，「我還是聽同瑞提起，才知曉侯府接回了表姑娘，回來就好。」這句自然是同侯爺夫人說的，言罷，又朝孟雲卿道：「來京中可還習慣？」
孟雲卿應聲道：「家中都很照顧，習慣。」
「那日後多來將軍府走動走動。我們將軍府同城中離得遠，同瑞和將軍又長年在外，平日裏也沒個人同我說說話，雲卿要是有時間，就常來我這裏。」
將軍夫人如此說，當是很喜歡她。
廳中眾人自然意外得很，紛紛看向孟雲卿。
侯爺夫人卻淡定得多，「難得雲卿和將軍夫人投緣。」
恰逢此時，屋外婢女入廳，「夫人，相國夫人到了。」
相國夫人就是韓相的夫人，也就是韓翕的母親，想起韓翕，孟雲卿就好笑，只怕這會是又直奔衛同瑞爭執去了。
思及此處，恰好廳外腳步聲傳來，就見侍女領了相國夫人入廳。
「相國夫人。」將軍夫人起身相迎。
相國夫人笑容滿滿，「哎，定安侯夫人又來得比我早了。」言語間，好似埋怨一般。
「就比相國夫人早一步。」侯爺夫人笑道。
「都怪我們家翕兒，磨磨蹭蹭地耽誤時間，將軍夫人莫怪才是。」
「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也不知道將軍當初遷府邸來西郊做什麽？他明明常年不在京中。」最後把過錯統統拋給了衛將軍，三人就笑作一團。
相國夫人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一直感到遺憾，見到侯府眾位姑娘，就親切地笑着。
「侯爺夫人，看看你這好福氣。」相國夫人羨慕得很，「我這出門一趟，都沒人在身邊作陪。」
「見過相國夫人。」姑娘們就循禮問候。
相國夫人上前拂了拂沈琳，又喚了旁的姑娘們起身，「嘖嘖，怎的一個個都這麽出眾。」
伸手不打笑臉人，知曉她巧舌如簧，侯爺夫人就道：「將軍夫人生辰，自然要隆重些。」
「咳，就欺負我沒女兒。」
相國夫人一句，眾人便樂了。
將軍夫人請了入座，又喚人來奉茶。
許是時辰差不多了，京中的夫人和小姐們也陸續到了將軍府，應接不暇。
將軍府的偏廳雖大，但這密密麻麻的人一起湧進來，片刻就圍得水泄不通，先到的貴女就起身給後來的夫人們讓座。
京中講究禮數，將軍夫人的生辰，受邀的夫人們能來的都來了，不能來的也隨了禮，遣了家人來送，一時間偏廳里熱鬧得很。
將軍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就道：「各位小姐，將軍夫人在花園置了點心茶水，請各位小姐隨老奴來。」
夫人們聚在一處，相互吹捧的是各自的夫婿，說的是家長里短，論的是子女的婚嫁，姑娘們聚一處就是嬉戲玩鬧。
壽辰聚會就是如此，各府的夫人一處，姑娘們一處，用飯的時候才會又聚在一起。
孟雲卿等人就隨趙嬤嬤往花園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