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完顏傷冷哼了一聲,還未開口,卻聽傳天悠然道:“張兄的厚背刀長二尺三寸,但是卻重達七十七斤七兩七錢。整把刀渾然一體,想必鑄造之時亦是一氣呵成。此等鬼斧神工,必然出自大家之手!而尤為關鍵是這把刀的材質前所未見,想來應該不屬於這個世界,應該是天外隕石隕落之物。”
張殘訝然地看了傳天一眼,欽佩地道:“事實上此刀到底是什麼材質,以及何人所造,張某亦是一頭霧水。不過無論重量還是長度,傳兄說的都分毫不差!”
傳天贊道:“好刀!”
張殘油然道:“好刀?縱然此刀真是神兵利器又如何?剛才在傲來峰這傢伙居然棄我而去!哈!再脫手一次的話,張某必然棄之!”
氣宇軒昂的話配以執刀而立的雄姿,張殘的身影猶如松柏般挺拔,整個人氣勢如虹,令人心折。
完顏傷卻只是看了傳天一眼,將手中看上去一模一樣、銀光閃閃的雙錘拋擲半空,然後雙手接穩,淡淡地問:“傳兄不妨看看在下手中的雙錘,又有什麼名堂?”
這個有點強人所難,因為在張殘的眼裏,完顏傷的雙錘,好像只是對着鏡子拋起了一隻,然後在鏡面中看見這隻鎚子的虛像一樣。因為雙錘在半空中翻滾的速度高度以及飛行的軌跡,完全絲毫不差,沒有半點分別。
不過這也無怪乎完顏傷有此一問,誰知道傳天是不是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把刀的詳細資料,然後又故作高深的在他面前故弄玄虛。
傳天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洒然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就獻醜了!完顏兄的雙錘材質取自北海深鐵,鑄成至今有一年又三月十七天。雙錘雖出自苗族鑄刀之神匠,然而卻絕非神匠本人自願鍛造。因此看似匠心獨運,實則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以至於徒有其表,內里卻靈性不足。不過終究是神匠所鑄造,勉強算得上神兵中的殘次品。”
不理會完顏傷難看的表情,傳天續道:“雙錘長度皆為一尺五,右手捶四十斤整,左手錘卻重達六十五斤七兩八錢,這說明完顏兄左手上的功夫要優於右手。只觀完顏兄右手在後,左手在前的的站姿竟是如此渾然天成,不難看出完顏兄時常皆以右手捶對敵。想來完顏兄手下驚人,以並不擅長的右手對敵便能笑傲群雄了。事實上,只看完顏兄能將重量差別如此之大的雙錘扔在空中飛舞時,運臂指使般毫無差別,不難令人驚訝於完顏兄對力道把握得登峰造極。”
傳天每說一句,完顏傷的臉上就難看了一分,待傳天一席話說完,完顏傷的臉色蒼白,再無剛才囂張跋扈的氣焰。
趁他病要他命,張殘一向如此。
伴隨一聲巨喝,張殘手中厚背刀激起層層氣浪,捲起地上厚厚的雪花,宛如怒龍出海般襲向完顏傷。
嚴格來說,張殘這一手自然不算光彩,有偷襲的嫌疑,因此金國的公主啐了一聲:“不要臉!”
完顏傷雖然內心風起雲湧波瀾壯闊,但是長年刀頭舔血的生活以及慘絕人寰般的修行,使得他根本不懼張殘這似乎能開天闢地的一刀,不僅沒有半點後退的意思,反而更激起了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兇狠。
張殘根本不奢望自己能戰勝完顏傷,能趁着雙方的氣勢此消彼長的情況下能全身而退,就算自己成功了。因此這一刀可以說是集盡全身功力,張殘自信哪怕是草原第一高手耶律楚材親來,怕也要暫避鋒芒。
真正動起手來,完顏傷又像是脫胎換骨般重新變回到剛才頂天立地、不可一世的英雄男兒。他的嘴角分明閃過一絲嘲弄,忽然右手捶激射而出。雖說是倉促發招,但是仍然快如閃電般迅捷,那把錘重重砸在張殘的刀尖。說時遲那時快,只聞噹啷一聲震耳欲聾般金鐵交鳴的脆響,完顏傷的“暗器”被張殘手中的厚背刀擊飛回去,砸在一棵粗若人腰的松樹上。咯吱一聲,松樹倒下,激起雪粉片片。
張殘和完顏傷兩人的身軀同時晃了晃以後,才完全站穩。然後兩人一動不動,互相注視着對方,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很快,張殘握刀的右手虎口,流出一條血線,滴答在雪地之上。
飽含熱度的鮮紅鮮血滴在雪白的冰冷白雪上,砸出了幾個淺淺的小坑。
完顏傷看了看張殘的右手,慢慢抬起左捶,微笑道:“拋開種種不談,張兄畢竟能讓在下第一次使出左手錘,也算是張兄的造化,雖死無憾了!有鑒於此,張兄可還有什麼遺言未講?”
張殘不敢說話,因為適才一擊確實是自己有生以來的巔峰之作。但是完顏傷這小子的內力太過霸道渾厚,雖說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實際交鋒,但是兩人實則也是以純內力硬拼了一招,以至於自己現在全身疼痛。不過好在雖然輸了半招,但內里一口中氣未失。要是隨意開口的話,中氣一失,說不定不用打,自己下一刻就立馬會委頓倒下。
再看完顏傷仍能淡然自若地侃侃暢談,就知道這傢伙的內力要比張殘高出好幾個檔次。
這還是傳天激起了張殘某些神秘的潛能,並把完顏傷的氣勢壓倒在盡的有利情況下取得的成果。不然的話,後果當真不堪設想。回想自己剛才覺得能在完顏傷手下走過三招,當真是井底之蛙,不自量力。
剛剛生出這等泄氣的想法,立馬便被完顏傷捕捉到了!要知像完顏傷這樣已經“入微”的高手,對於周圍的任何細微變化,都能放映到無限大的地步。張殘自信心受挫,心中剛萌生出些許退意,完顏傷已經分毫不差地把握到。張殘只覺得完顏傷身上的勁氣鋪天蓋地而來,竟然使得自己周遭的空氣也凝重起來,不僅呼吸越來越困難,甚至連手腳都越發沉重。
“咯吱”。
完顏傷向張殘踏出一步。
這一步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應該也包含了某種“音攻”的法門,因為這一聲響,就像是炸雷一樣,震得張殘耳膜生疼,頭暈目眩。
“張兄剛才閉着眼睛,是否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到了自己?”
在完顏傷蓄足內力要向張殘襲來、正準備畢其功於一役的關鍵時刻,傳天的聲音又傳來過來。
傳天突如其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使得一鼓作氣的完顏傷偃旗息鼓,伴隨着完顏傷一聲悶哼,他剛才佈下的氣場驟然消失殆盡。就好似咬緊牙關去搬一塊大石頭的時候,猛然發力卻發覺那塊石頭輕於鴻毛。因此完顏傷蓄勢待發的一擊等於打在了空處,不僅毫無受力點,說不定還會受到些許反噬。而伴隨着傳天的一句話,張殘立馬覺得呼吸順暢了很多,手腳又恢復了靈活。
張殘感激地看了傳天一眼,還未說話,完顏傷勃然怒道:“傳兄這是何意?”
傳天好無辜地訝然道:“完顏兄此話怎講?”
完顏傷冷笑了一聲:“剛才在下集聚功力正要出手,傳兄卻出口打斷,分明是在有心幫助張殘!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裝糊塗!傳兄若是手癢,不妨也下場,在下又何懼你二人聯手!”
這話別人聽不出什麼,但是素來了解金人無懼無畏作風的張殘卻聽了個明白。完顏傷只敢說讓傳天和自己聯手,試想以傳天的身份地位,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完顏傷卻不敢說讓自己下去、讓傳天上場,或者說戰過自己之後再戰傳天這樣的話,很明顯他對傳天有着深深的忌憚。
不過這番話倒是把那單純的金國公主唬住了,使得她一直在時不時偷窺着傳天的目光,又成功吸引了過去。精緻的五官上,寫滿了對完顏傷的崇拜和仰慕。
傳天此時笑了笑道:“完顏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傳某隻不過剛好在和張兄說話,又沒有半點阻攔完顏兄的意思和舉止。這一當頭棒喝,倒是真的有些無理取鬧,真的把在下給弄糊塗了!”
張殘多會做人,火上澆油地說:“是啊!又沒人喊你住手,真是強詞奪理!說不定你剛才突然想拉肚子,又找不到完美無缺的借口,怕影響你在公主面前的完美形象也說不定呢!傳老弟及時挽救你顏面,你不感激便罷,反而恩將仇報!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完之後,張殘又問金國的公主:“對吧?公主?”
金國公主微哼了一聲,不屑地瞟了張殘一眼,脆生生地說:“張殘你現在儘管隨意油嘴滑舌,不過你最好祈禱將來最好別落在本姑娘手裏。否則姑奶奶拔了你那賤舌頭,然後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xh:.254.198.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