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宗門大比
十天之前。
“王源,你可服輸?!”
一柄長劍,劍鋒直指王源的面門。
“我,我……”王源手中之劍已經被擊飛,兩手空空,明知敗局已定,可是“認輸”兩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圍觀的一眾師兄弟不高興了,嚷道:“下去吧!別拖延時間了!急着看下一場呢!”
“兵器都打飛了,還打個屁啊!”
“真是讓人臉紅!就他這兩下三腳貓功夫,真不知是憑什麼立足於內院的……”
“噓!他可是大師兄親口讓入門的……”
“唉,我真是替大師兄感到不值啊……怎麼提攜了這麼個糊塗玩意……”
……
校場上進行的是三年一度的全宗大比。
“遏雲宗”共有三百餘名弟子,其中師尊親傳入室弟子有二十多人,內院弟子近一百人,平日多是由師尊親傳的師兄們教導;而外院弟子,一百多人,其實只能學到一些冶魂鍛魄的皮毛,聊可以強身健體而已。
內院弟子憑藉大比名次,排清座次,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有機會得到師尊垂青,收為入室弟子,傳授真奧義。
只是今日校場上這位“王源”,名義上是內院弟子,可看他的身手,怕是比做雜役的外院弟子也強不了多少。
眾人的議論讓王源的對手,內院弟子張成也非常不滿,怒喝道:“你再不認輸,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王源嘆了口氣,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垂下雙臂:“好吧,我——”
張成不等他把話說完,忽然劍鋒一轉,長劍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彩,猛地將劍背抽打在王源的臉上,將他抽打地翻滾在地,暈厥過去。
長劍上沾上了斑斑血跡。
“哇!張成師兄好劍法!”
“早該這樣了!讓他磨磨唧唧!”
“咦,看他樣子,不會是被張師兄打死了吧……”
“生死在天,各安天命嘛。比斗哪有全然無虞之說……”
“好了!好了!王源看樣子是爬不起來了……我宣佈!”前來督戰的師尊親傳弟子清了一下嗓子:“這一輪的比斗,勝者,張成!王源……負!”
在周遭數十名師兄弟的喝彩下,獲勝者張成滿臉厭惡地用絲絹擦去長劍上的血污,將長劍插回鞘中。
瞥了一眼伏倒在地上的粗衣少年,張成嘴角閃過一絲不令人察覺的笑意,心想:我這次下狠手,全是他人所託,你可怪不得我。
“內院弟子,張成!4戰3勝1平,暫居第五位;王源!4戰1平3負,與諸師弟並列第三十七位……”經過統計,內院比斗的實時排名也出來了,圍觀者又是一陣喝彩聲——自然都是獻給勝者張成的。
張成微微一笑,隨意一拱手:“承讓!”轉身欲走。
正在這時,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王源艱難地緩緩爬起來了,身體搖搖欲墜。
“呵!你倒還真是打不死!”張成暗想。
不過勝負已分,他也的確已經狠擊了對方一下,王源怎樣,他也不關心。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源怔怔着抬頭看着正午的太陽,一陣眩暈,臉上鮮血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濺落在青石地磚上。
督戰的師兄在花名冊上王源的名字下畫了一個叉,頭也不抬地大聲喝道:“負者速速離開競場,下一組準備!”
“這一場,又是我敗了?”王源喃喃自語着,身體搖晃,復又栽倒在地。
“七師兄,王源師弟暈倒了!”清理場地的人叫到。
督戰師兄站起來看了一眼,煩悶地揮手道:“拖下去!——下一組,準備!”
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
……
在輸掉第四輪的比賽的那天下午,正好王源在鄉下的父親,趕了一百多里路,進山來看他。
“今年的收成很是不好,比起去年減了兩三成……”
“老母豬死了,年齡大了……原想着說不準還能再過一豬仔的,可惜了……也是,人都吃不飽,又哪有剩的給豬吃……”
“煉了些豬油,你娘很歡喜,一定要我這次來給你帶來……”
“看你這孩子!給你帶來,你就留着罷!誰還沒吃過豬油么……我和你娘,那天煉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點的,好吃得很。除了給你,留一點等過年的時候再吃……”
聽着父親絮絮叨叨地說著許多話,王源忍不住有些哽咽。鼓足了勇氣,最後才道:“爹,孩兒不想再呆在宗門了……”
王父一愣,然後才道:“這孩子,又在說什麼渾話……”
王源難過道:“爹,孩兒是認真想過的……孩兒是真的沒有這等天賦……我今年都十六歲了,還沒有窺得修鍊門徑,大哥在我這個年紀,已經是宗門三甲,師尊入室弟子了……若不是大師兄憐惜大哥英年早逝,非要提攜我入宗門內院,憑我的能力,就算再在宗門蹉跎三年,也是毫無進益啊……還不如早早跟爹回鄉種地去吧……”
“混賬小子!種地!種地!家裏是缺種地的嗎?爹娘這般供你……還不是想——哼!你以後可不要再說這樣沒出息的話!”王父氣急,想起不幸早夭的長子,又很心痛。
王源淚眼婆娑:“爹,不是孩兒不想呆在宗門,可是我現在連很多晚入門的師弟都打不過,在內院的排名也是一掉再再掉,五十名以下,便要多付一倍的束脩;一百名開外,就被驅逐到外院去了……”
王父知道他修行是很刻苦的,三年都未曾回家過,長嘆一口氣:“說你天賦不如你大哥,也是事實,為父也不應該強迫你……既然已經入了宗門,就好好修行吧。排名什麼的,也不要強求了。能留在內院就好。真到五十名以外了,不就是交給師尊兩倍的學費嗎,爹娘再想辦法……真掉出一百名了,爹再去求你大師兄,求他再提攜你一次……”
“爹——”王源難過得說不出話。
“好好學,等出來了,說不準,還能在衙門謀一個差役……”王父沒到四十歲,已經頭髮花白,身體佝僂,盡顯老態。
他一輩子幻想的事情,就是這些了,所以每回來看王源,都要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