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022
這一天,天公也不作美,到了後半夜,天就下起了雨。
陰秀兒渾身濕透,她恍然不覺,如同魔怔一般記憶着這份珍貴的秘籍,雨水打在她身上,也侵濕了她手上的秘籍,秘籍上的血色褪去,之前還看到的字跡,再一次慢慢消失了。
她確定將秘籍全部記住后,緩緩將秘籍重新塞到懷裏,她身上到處都是雨水,嘴唇青白一片,手上身上到處都是血,雨水的沖洗不但沒有沖洗乾淨,反而讓陰秀兒看起來更加狼狽。
只是陰秀兒還是不想動彈,她用竹席又好好遮掩了下,然後抱着雙膝躲在這個角落裏,
電閃雷鳴,陰秀兒閉着眼睛,哪怕還有些許的雨水從破席上漏下,她還是找着機會讓她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陰秀兒半睡半醒之間,感覺破席上再也不曾有滴水。
雨停了嗎?
不對,還有雨滴躲在地上和旁邊破席竹籠的聲音。
這個認知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的手微微顫抖,然後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點空間去看外面的情形。
月白色的僧衣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注目。
陰秀兒怔怔地看着他,他也不知在這裏呆了許久,他的傘已經放在了她的破席上,而自己已經完全淋濕了。
難怪沒有雨滴下來了。
她努力地笑,可是似乎冷的有所僵硬,她的笑格外寒磣人:“和尚,你若真的關心我,想我好,就應該立刻將我抱到乾淨又暖和的屋子裏,而不是,一把傘改在我頭上就了事。”
也就只有陰秀兒這德性才能說出這番話來,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感動得無以復加。
虛了凡淡淡地說道:“貧僧化的緣不夠給你找客棧。”
陰秀兒強撐着背面的牆要起身。
繼續說道:“和尚,這可不好,連住客棧的銀子都沒法賺夠,日後和尚你還俗了,拿什麼養活你妻兒。”
虛了凡徹底無語,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還俗的事,他自小就是被譽為最通佛性的佛子,心無塵埃,心裏只有佛,所有人也都只會敬重他的修為和佛道,更不敢對他妄加猜測。
“阿彌陀佛,施主這般精神說話,看來一切安好。”
陰秀兒一聽,就微微咬牙:“你這和尚也不老實,這睜眼瞎的本事,沒人比得過你了。”
虛了凡掃見她手上粗糙的傷口包紮,又見她臉色,就算不曾摸到脈象,也知道她此時身體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他緩慢走過去打起了傘,說道:“走吧。”
陰秀兒身形一晃,本是要倒下一旁的,可不知道想到什麼,就往這和尚身邊倒去。
這和尚這時候追上我,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陰秀兒不能不懷疑,若真的只是勸她向善,那一日分別所言,也已經到此為止了。而且,他還這麼快找到她,陰秀兒可不信這是碰巧。
虛了凡的眼睛一片澄明,彷彿看穿了一切。
陰秀兒倒過來的瞬間,一道柔和的真氣就托住了陰秀兒,陰秀兒連份衣角都不曾挨到過。
虛了凡向前一步,又說道:“走吧。”
陰秀兒這次也不鬧騰了,至少這位是不會要她命的,只要不要她的命,那陰秀兒就沒什麼可怕的。
“和尚要帶我去哪裏,你知不知道,凌華派已經發現我了?現在或許其他人也都知道了,你要帶着我,可做好和天下人作對的準備?”陰秀兒問道。
虛了凡腳步微停,雙目瞧着陰秀兒,這孩子,雖然很有心機手段,到底還是心有所懼的。
“貧僧不會讓天下人和施主作對。”
陰秀兒微怔,隨後不由“咯咯”笑出了聲:“和尚你這話,能代表天下人嗎?”
虛了凡還未答話,陰秀兒自顧自地說道:“雖然你妄言了些……不過,這話是我聽到最動聽的情話了。”隨後打趣笑道:“和尚你放心,若是哪天你扛不住了,我肯定不為難你,我自己會獨自去面對的。”
虛了凡搖了搖頭,對於這孩子的無厘頭並不想多理,只怕他越理,這孩子越得勁兒。
陰秀兒目光微閃,這下,她是完全確定他對自己善意滿滿。
她的心落了下來,腳步也輕快一些,三兩步就躲進來這和尚撐着的傘下。
雨依然很大,夜風依然冷,只是陰秀兒這會兒躲在這把傘下,再也感覺寒冷了。
這是一家民居,聽口氣,是房子的主人暫時租給這和尚的。
進了屋子裏,爐火燒得正旺。陰秀兒坐下來,不斷往屋子裏打量。
“把手掌攤開。”
陰秀兒本能地將完好的手掌攤開,虛了凡輕輕地看着她,陰秀兒垂下眼,只能把滿是傷口的右手拿了出來。
虛了凡凌空點了陰秀兒手臂上的幾處穴道,隨後就見他小心地拿出了乾淨的紗布,並且帶出一瓶藥粉,輕輕地灑在她的手上,最後更輕手輕腳地給陰秀兒包紮好。
本來陰秀兒疼得厲害,這會兒被這和尚動來動去,倒是半點感覺不到痛。
這和尚看來也很細心,怕她痛,提前給她點了穴道。
“三日就好,這三日別沾水。”
陰秀兒點點頭,她正準備去簾內用熱水,只是這會兒,她突然有些忍不住了。
“和尚,你救我,真的就只是為了度我向善?”
陰秀兒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很享受今晚的溫情,她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鬆動,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
只是那也只是一瞬間,陰秀兒如今的境況由不得她去做夢。
虛了凡坦坦蕩蕩,嘆聲說道:“施主手中的半塊《魔書》並不適合施主。”
陰秀兒垂下眼,呢喃說道:“你果然知道。”
“如果我不給呢?”
虛了凡微微一笑,嘆道:“秘籍在施主手上一日,貧僧自會護你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