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二)事出有因

鍥子(二)事出有因

明,建文四年。皇宮大殿。

朱棣身着龍袍,端坐龍椅上。兩旁是跟隨他進京的心腹大臣。大殿外,一陣沉重腳步聲,由遠及近,方孝孺身着朝服,昂首走來。

兩旁文武大臣左右交耳,竊竊私語。大殿內一陣喧嘩。朱棣一聲咳嗽。眾人停止交談,威嚴而立。方孝孺看了看左右的人,面露鄙夷之色。他在大殿門口,整了整朝服,邁着四方步子,走到大殿中央,單膝跪地。

“臣方孝孺叩見燕王殿下。”

“方先生來了,快快請起。”

“謝燕王殿下。”

方孝孺站起身。左邊的一文官出列,看着方孝孺,說:“方大人,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可是當今的皇上。你方大人是不是該該改口了?”

方孝孺抬頭,看了那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我當是誰,原來是吏部的史大人,史大人,你的腰傷可好了?我記得建文三年,你在大殿覲見陛下時不能下跪,陛下很是關心你。退朝後,陛下差人給你送了幾服藥,史大人,你忘了嗎?”

“你?”史大人指着方孝孺的鼻子,氣的說不出話。

“咳咳!!”朱棣乾咳兩聲,說,“方先生是我朝的大儒之才,本王,不,朕對先生仰慕已久了。今日能把先生請來,朕非常高興。”

“燕王過譽了。我方孝孺只是多讀了幾本書,知道些聖賢之道罷了。”方孝孺說。

“朕就是來向先生請教聖賢之道。先生若是願意,以後可在宮中走動,朕想多聽聽先生的教誨。”

“既然燕王想知道聖賢之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燕王你。”方孝孺說,“聖賢之道無非在於立心。心正則行端。所謂行端是指應做順天之事。譬如,國之立長便是順天之事。”

“先生的意思朕明白,可先生並不明白朕的苦意。先皇之打天下,披荊斬棘,九死一生。不可謂不艱辛。可昏君建文帝偏信奸臣之言,以致我大明王朝民不聊生,而我先皇的基業也搖搖欲墜。朕之所以起兵,是想剷除昏君身邊的奸佞之人,以保我大明的萬世江山。”

“敢問燕王殿下,你口中所謂的奸佞之人現在何處?”

“已被我清除。”

“既然燕王殿下已經清除了陛下身邊的奸佞之人,為何不帶兵返還北京?”

“你?朕…”朱棣指着方孝孺,說,“先生好口才,朕說不過你。不過,古之真理是成王敗寇。朕坐在這裏,時也命也。”

“燕王既然如此說,我方孝孺無言以對。”

“朕今日讓你來不是聽你說話。朕是要你寫一份即位詔書。來人,筆墨伺候。”

一太監托着筆墨紙硯,走到方孝孺跟前。方孝孺看了眼太監手裏的筆墨,緩緩地後退兩步,向朱棣施了一禮。

“我近日心思悲痛,無法書寫。還請王爺另找他人。”方孝孺不卑不亢地說。

朱棣臉色有變,不過,他依然控制着。因為在他出征時,姚廣孝曾再三地囑咐他,一定要讓方孝孺寫這個詔書。在當今士子中,方孝孺的名號太大了。如果方孝孺寫了詔書,朱棣就能很快地收住天下士子的心。

“先生不要不識抬舉。今天下大局已定,識時務者為俊傑。”

“王爺還有事情嗎?若是沒有,我告辭了。”

“方孝孺。”朱棣狠狠地拍了下龍椅,大怒道,“朕的耐心是有限度,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方孝孺看了朱棣眼,依舊不卑不亢地說:“終於按耐不住,露出本性了。早日,太祖在世時,我曾勸說太祖要除掉你,不然定會養虎為患。太祖不聽,此乃天意。上天要你忤逆成功,可上天不能讓我聽命與你。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大不了,你滅我九族。”

“好啊,好啊。方孝孺。”朱棣冷笑,“既然你早有必死之心,朕就成全你。不過,朕不會滅你九族,朕要滅你十族。”

“何來十族?”方孝孺問。

“你讀書無功,責在你的老師。朕今日也要把你老師一族也滅了。”

*********

午門外,數百名犯人在地上跪着。無論男女老幼,統一穿着白色囚服,雙手反綁,頭上插着一個“斬立決”的牌子。每名犯人後,站着一個彪形大漢,坦胸露乳,滿臉的橫肉。頭上扎着紅色頭繩,一手拿刀,刀映烈日,閃着白光。

“午時已到,準備行刑!!!”

喊話的是一個太監,聲音又細又尖。可在這種場合,沒有人覺得這個聲音有什麼不妥,或者說圍觀的人並未主意到說話是誰。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刑場上數百人性命之中了。

劊子手舉起手中的鬼頭刀。與此同時,天空中一聲驚雷。烏雲從四方聚集而來。伴隨着烏雲是雷電和風。風很大,刮的儈子手東倒西歪,根本沒辦法行刑。那些圍觀的人也被狂風刮的東倒西歪。

烏雲中,竄出一頭怪獸,虎頭牛身,雙肋生翅。這怪獸停在刑場上空,長大嘴巴,口吐黑霧。圍觀的人聞到黑霧后,頓覺頭昏眼花,噁心嘔吐。

在眾多圍觀者中,有兩個道人,一穿青袍一穿白袍。兩人具是骨骼清奇,面色圓潤。

“窮奇?此物怎麼在此現身了?”青袍道人驚訝道。

“世道淪喪,人心不古。此物出現也不意外。”白袍道人說。

“窮奇是上古凶物,在此出現,定要壞事。不行,我得制止。”

青袍道人亮出浮塵。白袍道人忙向前制止。道:“方門無罪,上濫殺無辜,致使數百人枉送性命。今日之事難道不算最壞的?窮奇雖上古凶物,它的出現定會帶來災難。可再大的災難能有今日之災大?況且,否極泰來。或許,窮奇的出現是個專機。你我當靜觀其變,隨機而動。”

青袍道人想了想,說:“一切聽師兄安排。”

黑霧中,執行的儈子手都昏迷到底。這時,一黑袍道人站在刑場中央,伸出左手,用左手中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然後用左手中指指向窮奇。隨即,一道白光沖向窮奇。窮奇忙吐了幾口黑霧。白光和黑霧在半空中糾纏在一起。刑場四周,飛沙走石,雷聲陣陣。青袍道人和白袍道人忙運“定心決”,以抵擋白光的威力。

半柱香功夫,白光刺破黑霧,直逼窮奇。窮奇一聲怒吼,飛身衝下,從刑場中叼走一個孩子,朝西北飛去。青袍道人和白袍道人急忙拿出佩劍,御劍而行,尾隨窮奇而去。

一個時辰,窮奇在無稽山腳停下,並把吊來的孩子放在地上。青袍道人和白袍道人在窮奇前一丈處飄然而落。窮奇看到兩道人,甚是不悅,沖兩道人低聲怒吼。

青袍道人用浮塵指着窮奇,道:“妖畜,你不說在無稽山潛心修行,今日無端闖入凡世,莫不成你邪念又起,妄想危害人間不成?”

窮奇不懼青袍道人,扔用眼睛看着青袍道人,連聲低吼。

“好個牲畜。本尊說你,你還不服。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尊的厲害。”

青袍道人揮動左手,瞬間聚集數百隻蝴蝶。青袍道人說:“着!”數百蝴蝶飛向窮奇。蝴蝶近身窮奇后,化作一道青煙,將窮奇罩住。窮奇忙口吐黑氣。可黑氣遇到青煙隨之散開。窮奇沒了辦法,連連低吼。

白袍道人揮動浮塵,召回蝴蝶。

青袍道人看着白袍道人,說:“師兄,你這是為何?”

“窮奇雖是上古凶畜,可它定不會無緣無故的獨闖凡間。我想,它這次下凡,定是有人指示。”白袍道人說。

“師兄言之有理。待我查出背後之人。”

青袍道人從懷裏拿出“是非鏡”,正要觀察指示窮奇的背後之人。天空一道紫光,一人騎着赤鷩而來。

“荼蓼!!!”

白袍道人很是驚訝。很顯然,對於荼蓼的出現,白袍道人是萬萬的沒有想到。

“紫萱,別來無恙啊。”荼蓼從赤鷩身上下來,揮揮手,赤鷩揮動翅膀,飛走了。“五百年沒見了,今日能在這裏遇到兩位道人,實屬不易啊。”

“荼蓼,五百年前,我師傅念你年幼,並心中的善根未盡,放了你一條生路。你不說在噃冢山潛修,今日驅動窮奇,危害人間,是何用意?”青袍道人斥責道。

“紫胤,你少給我替五百年的事情。當年你們天帝城聯合諸派聯手,滅我乾陰門,並把我們打入修羅道,這筆賬我時時刻刻銘記於心。”荼蓼憤憤地說。

“當年,你乾陰門濫殺無辜,違背天條。我們天帝城也是奉了天命,誅殺你乾陰門。這件事情,你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只為私慾,而無視天道。”紫萱真人道。

“天道?何為天道?難道就憑你們涅槃天所定的規矩就是天道?”荼蓼說,“先前之事,成王敗寇,被你們滅門,我無話可說。不過,現在不同了,我苦等五百年,終於等來了這個時機,我一定要為師門報仇,讓你們天帝城的人嘗嘗滅門之痛。”

“你我之爭,是涅槃天和修羅道的事情,與凡間無關。你驅動窮奇,危害凡間,又是為何?”紫胤問。

“如今的凡間,黑白顛倒,是非不分。正是我等修羅道諸教派興起之機。我所等的機會就是這個正邪不分的世道,因為在這個世道,我等邪教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荼蓼得意地說。

“你這是痴人說夢。”紫萱真人說,“只要有我師兄二人在,就不容許你們邪教之人胡作非為。”

“是嗎?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領。”

荼蓼運功,召集八方幽靈,攻擊紫萱和紫胤兩真人。紫萱豎起中指,用意念控制洪荒之力,在兩人周圍形成一個紫色光圈,那些幽靈只能在光圈外嚎叫。紫胤真人拋起“青光劍”,用真氣御劍。“青光劍”衝出紫色光圈,與外面的幽靈戰做一團。

紫色光圈越來越大,逼迫着荼蓼連連後退。紫萱沖荼蓼喊道:“荼蓼,快快收手,本尊念你初犯,饒你一命。”

荼蓼沖紫萱冷笑,轉身朝那小孩走去到了小孩身旁,荼蓼伸手,放在小孩的頭頂,小孩周身籠罩着血光。等紫胤御劍戰敗幽靈,荼蓼收手,小孩昏倒在地上。

“我已經把血靈輸送到此子體內。你們只有一個辦法能阻止血靈的發威。不過,我想你們不會這麼做。因為這孩子是無辜的,你們涅槃天都是正人君子,怎能濫殺無辜啊。哈哈!!!”

荼蓼大笑,乘赤鷩而去。

紫萱與紫胤兩真人來到小孩身邊。小孩依舊昏迷。紫胤看那孩童,兩三歲模樣,相貌俊朗,骨骼不凡。

“師兄,讓我來吧。”

紫胤真人面朝遠方,不看地上的孩童。他伸出左掌,就要往孩童的天靈蓋拍去。紫萱忙伸手擋住。紫胤看着紫萱。

紫萱道:“方才荼蓼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此子是無辜的人。如果我等也濫殺無辜之人,與他們下界之徒有何區別。”

“可現在若不把此子殺死,等此子長大后,血靈控制了此子的心智,後果不堪設想。”紫胤真人擔憂道。

“以後之事以後再說吧。”紫萱真人道,“我們總不能為著以後的擔憂而殘殺無辜。”

“師兄難道忘記了五百年前的那場正邪殺戮嗎?”紫胤真人問。

“我何嘗忘記。”紫萱真人道,“我留此子的性命,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當年凡間,正邪不分,善惡不明。用不了多久,凡間定會進入萬惡的社會之中。我看此子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料子。我們不如把他招入本門之中,待他成年後,或許能力挽狂瀾,拯救那個萬惡的凡間。”

“可天條明令,上界與下界之人不得與凡間之人有瓜葛。師兄這麼做是犯了天條的。”紫胤說。

“你聽我說完。”紫萱說,“我們只收他做寄名弟子,只傳授他武功,並不傳授他仙家之術,算不到違背天條。”

“師兄既已決定,我聽師兄的就是了。”紫胤說,“只是,此子年齡太小。咱們天帝山是極寒之境,我怕他小小的年紀承受不了那裏的寒冷。”

“這點我也已料到。”紫萱真人道,“我已用陰陽之術為他佔了一卦。此子有一遠方的舅舅。我們先把此子送到其舅舅家,等此子七八歲時,咱們再接他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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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生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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