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死老頭子，還不去上酒？
何不孤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如今在喬竹酒面前，他可謂是一改往日沒心沒肺的歡脫姿態，道盡了心中苦楚。
何不孤這樣做，並非單純是為了跟喬竹酒這位年紀相仿的“知己”宣洩埋藏在心底的煩愁，其實更多的還是，他希望喬竹酒不要因為一時的失利，就把自己永遠定位成失敗者的身份，假如今日這番言詞能把喬竹酒在深淵邊緣處拉扯回來，何不孤認為這一段痛苦的追憶所牽引而出的淚水便沒有白流。
然而讓何不孤失望的是，喬竹酒到此也仍沒有給出他半句回應。
“我始終認為你很聰明，起碼比我要強上百倍。”
何不孤緩緩起身，言語不停。
“別總沉浸於你失去的人事物里無法自拔，多想想你還有的和你應該珍惜的吧……”
話畢，何不孤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背對着喬竹酒舉步往房門處走去，在此過程中，喬竹酒一直雙目略有獃滯的盯着何不孤的背影，待得後者即將推開房門離開之際，他又忽然止步，似是不願被喬竹酒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懦弱一面，仍不回頭，輕聲留下三個字。
“要知足。”
何不孤離開后，喬竹酒重新把頭轉到屋頂上，儘管何不孤說了那麼多寬慰他的話，可他依然無法在今日之恥中掙扎出來，直至夜深月明，喬竹酒才得以暫時藉助夢境短忘心中苦痛。
……
山下，距離君蛇齋不遠的一處街道之上。
在邱城裏安頓下來開酒肆的老錢正準備關門謝客，五名青年男女突然從外面推門而入，若非老錢不留痕迹的閃避開來，這一下恐怕得把他這身老骨頭狠狠撞斷幾根，也正因如此，使得本來樂呵呵的老錢，收斂了臉上笑意。
“上五壇好酒！”
腰佩長劍的三男兩女入門后，絲毫不為自己方才粗魯之舉而感到自責，反而個個不緊不慢的挑了張桌子坐了下來，嚷嚷着讓老錢上酒。
不等老錢開口，其中一名相貌還算出眾的女子皺着眉頭，極不滿意的掃視四周道：“森哥哥，你怎麼就帶人家來這種破地方喝酒嘛！”
被叫“森哥哥”的青年舉手勾了勾這女子下巴，語氣輕佻的回道：“你我林子裏辦事兒的時候，也沒聽你這大家閨秀說樹葉碎石扎肉呢？！”
女子一聽，不僅不知羞，反而嫵媚的白了森哥哥一眼嬌嗔道：“那還不是因為森哥哥你把人家弄得沒力氣說話！”
“小姐，咱們還是快回家吧，不然老爺知道你這麼晚還出門，回去肯定要抽掉我一層皮的。”
一男一女不知廉恥的打情罵俏間，另一名貌似丫鬟身份的女子拉了拉她這位小姐的胳膊，面帶擔憂之色勸說道，而其他兩位男子卻是在其說完此言后，一左一右堵在了丫鬟身側，二人當著老錢的面上下其手，任由丫鬟百般掙扎也無濟於事。
“小姐！”
丫鬟既不願被人糟蹋清白，又不敢對自家小姐的朋友做出太過激的舉動，於是就只能楚楚可憐的用眼神向自家小姐求助，但後者似乎沒有要幫她的意思，反而把噴香的嬌軀掛在了她那森哥哥身上。“森哥哥，人家也想……”
森哥哥一把攬過其腰，揉捏着女子豐腴軟肉之餘大笑道：“我的李大小姐別急，等哥哥喝點酒助助興，今晚保證讓你九上雲霄！”
“少門主，那這丫鬟……”
兩名已經把丫鬟衣物扯下大半的青年不顧前者凄然哭泣之態，露着賊兮兮的笑容試探發問，那不知何門何派的少門主還未作答，李大小姐已先大方做主道：“隨兩位哥哥享用便是。”
“好！”
得此答覆，兩名狗腿子青年下手更重。
見狀，那位少門主豪氣雲天的添了一句道：“我吳森的為人你們還不知道？有我吃的肉，自然就有你們喝的湯，在這邱城裏，只要不對上君蛇齋那些不講道理的怪物，即便城判知曉此事，也拿我沒有任何辦法，今夜，誰若不玩痛快了，就是瞧不起我這少門主！”
場面話說完，這吳森邊把手探入李大小姐衣物里，邊不耐煩的朝一旁老錢瞪眼怒喝道：“死老頭子，還不快去上酒？！”
老錢讓吳森逗笑了，露出他那一口俗氣的大金牙。“幾位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若是喝酒，還請明日再來。”
“日你娘的腿！”
吳森看似身子不多麼壯碩，但力氣卻當真不小，聽到老錢回應后，他前臂往面前桌子上一砸，立時轟塌了木桌，木屑翻飛間，吳森起身把懷裏的李大小姐往旁邊一放，抽出佩劍，怒氣沖沖的走向老錢。
其他兩名青年相伴起身，總算讓那不情不願的丫鬟喘了口氣，其中一人還不忘提醒吳森道：“少門主，這老頭子一口金牙倒也值點錢財，待會宰了都給他拔下來，回頭去別的地方換幾頓花酒喝。”
吳森陰冷一笑，點頭應道：“這主意不錯，到時候肯定給你多叫幾個娘們兒，保證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眼看着三名年輕力壯的青年持劍朝自己逼近而來，老錢雖收斂了笑容的幅度，卻沒有顯露半點恐懼慌亂。
其實吳森並不想出手殺了老錢，因為他覺得用自己的劍宰一個手無寸鐵的老頭子，這話傳出去肯定會影響他在邱城裏的名聲，不過一想到這駝背老頭敗壞了自己的興緻，又挑釁了他的威嚴，他便沒法不用死亡來教老錢在這片地界裏該怎麼為人。
吳森緩緩舉起自己劍，沒有打算動用任何劍招，因為在他看來，這麼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橫豎也就是一劍的事，殺了他，再自行開幾罈子酒喝上一場，便算是為今夜歡娛提前暖身了。
可是，就在吳森落劍之時，五名面帶半張慘白骷髏面具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屋頂房樑上倒掛而下，分別落於他們這一行五人背後，繼而黑衣人迅速抽出袖中短劍，在這五名青年男女脖頸處的一劃而過。
這一刻，吳森的劍，才將將落到老錢額頭上方不足半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