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萬年寒鐵
當白少彥睜開眼睛時，他看到的是一個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寒風在耳邊凄厲地呼嘯而過，風中帶着堅硬的冰碴，打在臉上生疼生疼。呼吸之間全是大團大團的白氣，粘到鼻尖上立刻變成了一層薄薄的冰，而鼻尖早就凍麻木了，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是白少彥身上卻一點都不冷，相反，他感覺暖洋洋的。低頭一看，只見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裹了一件非常厚實的皮袍子，從領口以下一直裹到膝蓋處。
皮袍的毛色是火紅色的，非常鮮艷，看着就像是一蓬正在燃燒的火焰。毛很細很密，上面泛着一層暗暗的油光。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在身旁響起，白少彥扭頭一看，只見那青衣男子正背對着自己站在不遠的地方，兩手負在身後，眼望前方，一臉的從容淡定。
他還是穿着原來的青色長衫，寒風吹得衣襟獵獵作響，但是他臉上不見絲毫寒冷之色，而且一呼一吸間也不見半點白氣。看來此人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冰火不侵的境界，這人到底是誰呢？
白少彥翻身爬起，手腳一觸地面，發覺手上已經套了一副毛皮手套，而腳上也套了一雙毛皮靴子。毛皮的顏色和身上那件皮袍子一模一樣，紅得耀眼。
“這是什麼毛皮？怎麼這麼暖和。”白少彥問。
“千年火狐皮。”青衣男子沒回頭，淡淡地答道。
白少彥吃了一驚，千年火狐是‘大荒’特產，而且數量極為稀少，自己身上這件袍子，加上手套和靴子，起碼也得十隻以上的千年火狐的皮才夠用。
但更讓白少彥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當他站起身，放眼向前望去時，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來他正站在一座巍峨高聳冰山山頂上，而四周則是一望無際的雪白冰原。地平線的盡頭，一輪紅日正在冉冉升起，頭頂幽暗的天空正在迅速轉變成湛藍的顏色……
“我的天……這是什麼地方？”白少彥只覺一陣暈眩，身子搖了搖，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極北苦寒之地。”青衣男子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他轉過身來，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倒的白少彥。
“什麼？”白少彥不敢相信的耳朵，“那不是大荒以北還要下去的地方么？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把我帶來這裏？”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我叫季天。”
“季天？”
白少彥兩腿一軟，儘管季天抓着他的胳膊，但他還是癱倒在地……
“呵呵！別害怕，我帶你來這裏是有件事要你幫忙……”季天輕輕將白少彥拽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冰碴，笑眯眯地說道：“這件事辦完，我就送你回去。”
白少彥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着，他看着季天，眼神中充滿的不是恐懼，而是憤怒。“天下第一就了不起嗎？天下第一就能隨便欺負人嗎？天下第一就能為所欲為嗎？”
“呃……”季天顯然沒料到白少彥憋了半天居然說的是這話，臉上登時一陣尷尬。“其實…那個……反正……”他支吾了幾聲，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好小子，算你說對了！我季天就是喜歡欺負人，就是喜歡為所欲為！你現在若是不聽我的話，我立馬扒掉你身上的火狐皮襖，讓你活活凍死在這裏！”
白少彥撇撇嘴：“你當我是傻瓜啊？現在還能不聽你的話嗎？快說，到底什麼事情！”
“不錯，孺子可教！”季天拍拍白少彥的肩膀，轉身一指那茫茫冰原。“我要你幫我找萬年寒鐵！”
白少彥恍然大悟，難怪這傢伙剛一照面就說紫府精瞳，敢情是這麼回事。
“我沒見過萬年寒鐵，怎麼幫你找？”
白少彥沒有撒謊，萬年寒鐵別說他沒見過，就是他的列祖列宗們也都沒見過。因為這玩意只產在極北苦寒腹地，而要到達那裏，必須穿過妖獸橫行，修真高手出沒的“大荒”。而白家的祖宗們修為最高的也只是御物後期，沒有修出元嬰的人是不敢踏進大荒半步的。
季天沒說話，只把右手伸到白少彥面前，攤開手掌，掌心裏已經多了一塊烏黑中透着冰藍光澤的鐵塊。
“萬年寒鐵？”白少彥摸了摸那鐵塊，儘管手上帶着火狐皮手套，但還是感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氣侵入了指尖。
“沒錯。”季天點了點頭，“看清楚它的樣子，等會兒我們就去找。”
“這塊你是怎麼得到的？”
“搶來的！”
……
寒風在耳邊使勁地嚎叫，冰原反射着刺眼的陽光，白少彥縮着脖子，眯縫着雙眼，坐在一柄巨大的飛劍上，季天站在一旁，操控着飛劍呼嘯着向前飛去。
季天的飛劍乍看起來非常普通，灰白的顏色，通體上下沒有任何光芒發出，就連劍柄上也沒有任何雕飾，看起來像是隨隨便便找了個桃木棍鑲了上去。
但白少彥是什麼眼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平生僅見的極品飛劍。
劍身全部是用星鐵打造，星鐵是天外隕鐵中成色最好的一種隕鐵，而天外隕鐵本就已經相當稀有，所以星鐵更是少之又少。能找到那麼多星鐵打成一把飛劍，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過這劍的材質雖好，打造的手法卻有些粗糙，光是鍛工看起來就有些漫不經心，這星鐵根本就沒有被鍛打透，上面的紋理排列得亂七八糟的。好在星鐵中的雜質是所有鐵礦中最少的，胡亂打幾下也基本打幹凈了。
鑄劍用的火似乎也有些問題，儘管一看就知道那炭火里加進了強大的真元力，溫度是普通炭火的好幾倍，但鑄劍之火併不是越剛猛越好，必要的時候，加一點點陰柔之火才能讓劍的品質變得更上層。
但淬火用的水顯然取自極北苦寒之地的冰心之水，而且還加進了一些處女血液，所以儘管鑄劍之火剛猛過頭，但是用這世上最陰柔的兩樣東西一淬，這劍身也就變得剛柔相濟了。
看來這鑄劍之人雖然有些粗枝大葉，但是對鑄劍之道還是很有悟性的，這人不會就是季天本人吧？
白少彥抬頭看了季天一眼，季天聳聳肩膀，頭也不回地道：“怎麼，我打的劍不入你法眼嗎？”
“湊合！”白少彥淡淡地說道。
“劍是打得粗糙了一點，但我認為凡事以實用為上，只要功效一樣，外表好不好看根本不重要。”季天回頭看了白少彥，見他臉上頗有不屑之色，便道：“劍道既重劍，更重道。鑄劍只為其形，用劍才是實質。你難道沒發現我這劍里已經封進了十二個陣法嗎？放眼當今天下，又有幾人有此手段？”
在劍里封印陣法是元嬰期以上的高手才能運用的手段，因為這時候人劍已經高度統一，劍身就是人身，劍的主人修為越高，就能在劍身上封印越多越強大的陣法。
這些陣法通常都是增強劍的攻擊力的，誰在劍里封印的陣法越多，誰的劍就更厲害。一般的情況下，在劍里封印五個陣法，形成一個五行相生相剋的連環陣法已經相當厲害了，而封印十二個陣法……難怪季天能一劍削斷千尺峰了……
但是，白少彥對這十二個陣法只能意會，卻無法感覺到。因為他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元力，對需要依靠真氣才能運行的東西沒有任何感應能力。
“呃……十二個陣法，呵呵，厲害，真厲害……”白少彥笑了笑，避開了季天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
“好了，不說廢話了！前面就是極北腹地，你睜大眼睛看仔細了！”季天說道。
白少彥點點頭，雙目中有若隱若現的紫光開始微微跳動。
紫府精瞳可以看到埋藏在地下幾百丈深處的礦石，如果身處高空，那就看得更深，但凡金木鐵石之類的東西，無一能逃過這雙法眼。
這極北腹地的冰足有百丈厚，往下才是堅硬的岩石，而萬年寒鐵就藏在岩石的最深處，所以如果沒有一雙紫府精瞳，單靠自己盲目地挖掘，那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挖到。
季天剛才給白少彥看的萬年寒鐵據說是幾百年前被人無意中挖出來的，但也僅僅是一小塊而已。這幾百年來為了這麼一塊小小的東西，竟然已經搭上了無數條人命，而它最近的一位主人也已死在了季天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