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道鬼道理難清
小女孩很可憐很可憐。當小女孩拉着周成的胳膊哭訴着跟周成要媽媽的時候，周成（分割）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
塵歸塵，土歸土。陰陽天隔，人鬼殊途。從小女孩死去了那一刻起，小女孩就已經再也沒有了回到自己父母身邊的可能了。
小女孩該去的是陰森森的地府，而不是繼續留在人間尋找自己的爸爸媽媽。
但周成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女孩說明白真相。
真相太殘酷，小女孩懵懂無知，感同身受是一回事，無限同情是一回事，天道規則，正確而理智的選擇又是一回事。
周成並不是一個濫好人，活菩薩。周成至少不會無緣無故地想要”普渡眾生“、周成之所以會如此同情這個小女孩，純粹只是因為冥冥之中的緣分，也跟他自己的經歷有關罷了。（周成看見了小女孩，就想起了自己離開時妹妹的樣子）。若剛剛遇到的不是小孩，而是一個成年人，周成會做的要麼視而不見，要麼施捨幾句經文，強行送他往生罷了。至於到了地府會怎麼樣，周成是不會關心的。
這與是否修道無關，與平日教育無關。。冥冥之中只有天數當年的佛祖為了救一隻鴿子，都需要自己割肉飼鷹，為的就是不要救一而殺一。功德是好，卻也有切不開的承負因果，
佛如此，道也亦然。
周成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終於讓小女孩不哭了，當周成抱起小女孩準備離開的時候，遠遠的一處明亮的燈光照射了過來。
周成趕忙抱起小女孩（鬼）閃到了一邊。可當汽車過去的那一霎那，小女孩卻憑空從周成的懷裏消失了。
當汽車駛過，小女孩從汽車駛過的路面之上慢慢爬起來的時候，周成突然一陣遍體通寒。
周成知道自己帶不走小女孩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周成看着小女孩若無其事的樣子，第一次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悲哀與恐懼，也第一次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會不惜一切地修道求仙，追求超脫了。
世間的鬼很多，有遊魂野鬼，自然也有離不開小小一片方圓的地縛靈。而小女孩現在明顯就是地縛靈的一種了。除非幫他找到另一個生魂作為替身，不然小女孩永遠離不開這短短的一段公路了。
“大哥哥，我們走吧！”小女孩從地上爬起來，倒是沒什麼大礙的樣子。畢竟死過了一次不可能再死。唯有周成知道，沒被路過的汽車撞到一次，小女孩離怨靈就更進一步了。
到時候她的記憶會消失，神智會泯滅，直到湊到了足夠的替身之後，才會被地府的鬼卒帶往地府陰曹，開始另一個世界的生活。
但怨靈的往生又豈會有一個幸福的來世。手染了鮮血孽債，還能期盼輪迴六道之中給你一個美好的將來。
或許這不公平，但天道規則如此，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之說。天道至公，卻是對着天地萬物講的，針對的是大勢。而對於個體，卻不一定友善。
周成再一次抱起了小女孩，這一次卻沒有再回答小女孩了。周成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道行還是太淺了，如果老頭子在的話，應該能帶着小女孩離開吧！
“哥哥，你為什麼不走了啊！你抱不動我了對不對，你累了，讓欣欣自己走吧！”不知道為什麼小女孩會變得對周成如此的信任。但周成卻不得不辜負這一份信任。
“欣欣乖，你先留在這裏，等哥哥回來好不好！”周成沉默了半餉，才艱難地開口道。心中想了一萬條了理由，怎麼哄住小女孩的眼淚，卻憋出來的自有這麼最蹩腳的一段話。
小女孩沉默了，沒有出身，眼淚卻嘩嘩地留下來。
可她越是如此，周成的心裏就越難受。雖然無親無故，周成卻有點將她當成了自己妹妹的影子了。
周成無數次魂牽夢繞的家人里，那個搬着小凳子坐在家門口等自己回來帶好吃的小女孩，是周成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牽挂。
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自己妹妹也跟眼前的小小女孩一般大吧！也不知道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妹妹長成了什麼樣子，是不是還記得曾經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
“欣欣，你就在這裏等哥哥，哥哥很快就回來，會帶着你爸爸媽媽來看你，好不好。”周成用最大的誠懇來安慰小女孩。只是小女孩雖然緩緩地點了點頭，眼淚卻一直沒有停下。
周成知道小女孩在害怕，害怕周成在騙他。周成視這麼長時間，唯一能看見她，跟他說話，哄她的人。小女孩不想離開周成，卻知道自己留不住周成。
所以才委委屈屈地答應周成了，沒有大哭着不讓周成離開。
多懂事，多可憐的小傢伙。
周成心裏更難受了。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笑臉來對着小女孩道：“欣欣不用怕，小哥哥可以幫欣欣找幾個小朋友來陪欣欣玩。哥哥答應你，一定儘快回來。好嗎？”
周成從身上摸出了幾張黃紙。着本來是用來練習書寫符籙的，周成卻三下兩下折成了小人的形狀。周成當著小女孩的面咬破了中指，在小人之上畫出了幾道並不複雜的圖案，然後輕輕一吹，紙紮的小人飄落地面，變成了幾個身穿黃衣服的小孩子。
欣欣眼睛都睜大了，不可思議望着周成，眨着大眼睛都忘了流淚，滿是崇拜地望着周成問道：“大哥哥好厲害，你是齊天大聖的徒弟嗎？”
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西遊記實在太深入人心了，但欣欣地話卻讓周成一頭黑線。
“鬼才是那猴子的徒弟？”周成心裏嘀咕了一句，周成不怎麼喜歡孫猴子的，不知道為什麼從頭到尾都不喜歡。哪怕沒跟道門有交集之前就不喜歡。特別是到後面猴子三番兩次請救兵的行為，更是讓周成鄙夷不已。
造反厲害，干正事不行。這不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嗎？
“哥哥不是那隻猴子的徒弟！”周成覺得自己肯定跟一個小女孩解釋不清楚的，只能轉移視線地指了指欣欣後面的三個小孩子道：“欣欣，去那邊玩吧！他們會一直陪着你的，直到哥哥帶着你爸爸媽媽來找你！”
欣欣很寂寞，有了幾個玩伴是好事。周成掏出一張符籙，埋在在公路的中央。符籙可以代替欣欣受過，可以幾天內，在不讓欣欣受那汽車撞擊碾壓之苦。
而周成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現在需要的是找到欣欣的父母，找到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等到欣欣執念了去，周成才能將欣欣送去她該去的地方，再也不用在這寂寞的公路上，受那無盡的苦楚了。
“你拍一，我拍一，兩個小孩坐飛機。。。。”周成暫時告別的欣欣，繼續前行。溫柔似水的月光下，身後傳來的一陣陣清鈴似的童音。
周成聞聽着漸漸遠去的笑聲卻沒有半點開心，反而心中更沉重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跑了就沒人能找到你嗎？”周成冷冷一笑，大步地向著縣城惡方向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