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毒計
山野幽幽，流水淙淙，青磚碧瓦，小巧玲瓏。
這就是周成新建的小道觀，小小道觀也就那麼幾間屋子，比一般的小地主的宅邸大不了多少，卻足夠精緻。
若非考慮道秀兒跟老爺子，周成找個山洞住下來都行。
小道觀隱藏在一片山林之中，山林遮蔽，環境清幽。若不是山下那長長的石道引路，常人根本看不出此山之中尚有一座小小的建築。
而且這個時代，道觀大都是隨意而建，供奉的神邸也五花八門，遠沒有形成後世的規制。
這裏與其說是一個道觀，不如說周成，秀兒以及老爺子三個人的家。
古人云：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寒霜冬有雪，要想讀書待來年！
秀兒原以為周成當時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周成真的會說到做到啊！
剛剛跨過新年，秀兒尚來不及呼吸山中春天的氣息，便被周成約束了起來，開始了苦難的學習生涯。
連道觀的大門都出不去了。
美其名曰：萬丈高樓平地起，讀書“啟蒙”要專心。
秀兒年紀不小了，親族不利，也沒有靠得住的母家。無論秀兒是否願意接受周成送與的榮華富貴，老爺子跟周成都認為，秀兒不能再在山裏這麼一直野下去了。
簡單地說，秀兒需要讀書認字，哪怕變不成大家閨秀，也需要有腹有詩書，並學習一些自保之道。
或許剛剛開始會很痛苦，但有了技藝壓身之後，秀兒才能像一個樹一樣有尊樣的活着，而不是一顆雜草或者藤蔓一樣被人無視或者依靠攀附生存。
山，醫，命，相，卜。山術之外，秀兒自己選擇了醫術。畢竟秀兒自己常年跟隨老爺子于山中採集草藥，已經算是粗通一些藥理了。
於是周成就乾脆用醫術來幫秀兒啟蒙了。
“解肌發表調營衛，表虛自汗正宜用。大青龍用桂麻黃，，杏草石膏姜棗藏。太，太陽無汗兼，兼。。。”小小的庭院之中，秀兒搖頭晃腦地背書，老爺子雖然聽不懂，可依舊還是坐在旁邊笑眯眯地代替周成監督。
老爺子已經爬不動山了，所以山中採集藥材的“重任”就全落在了周成身上。
而周成也把這一切當做了一場修行。
山有百形，葯有百味，病有百種，人有百態。拋去了無謂的“神仙”姿態之後，單純地一個醫者身份去看待一邊人間的生離死別，苦辣酸甜，周成比起從前更明白了如何道心圓滿。
醫道同源，醫易一理。古人未學道，先學醫。草木金石既可以為葯，也可以為丹。
醫者生死，道亦生死。所以古代名道鮮有不是名醫的。
更何況，尋辯草藥也需要明陰陽之道，生克之理。什麼樣的藥材喜陽，什麼樣的藥材喜陰。什麼樣的藥材生於百毒之地，什麼樣的藥材生於祥和福蔭。
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何嘗不是另一種大道的詮釋。
至少周成現在比從前隨心洒脫多了。
所以山中扮葯農的日子，周成算是在補課，更何況後面還有一個秀兒需要教導。
“太陽無汗兼煩躁！”周成採藥歸來，剛剛進門就聽到秀兒在那裏打結，當即板下臉來幫秀兒接了一句道。
“你能不能專心點啊！”周成沒好氣地道。一首湯劑歌竟然能背上三天，真不知道人在這裏，心去哪兒了？
“啊！周大哥，你回來啦！”秀兒聽到周成的聲音，立刻歡呼而起，裝着沒聽到周成的冷語，也絲毫不在意周成的冷臉，殷勤地幫周成接過了葯簍，嘻嘻哈哈地顯然沒把周成這位“嚴師”放在眼裏。
“唉！”周成跟老爺子相視了一眼，雙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今天，老族長託人來捎信說，如今山外面的胡人亂得更厲害了，殺來殺去，誰都沒把漢人當人看。昨天，桃林外面闖進了好多漢人，有老有少的，都是被胡人趕進桃林的。到現在還一直被困在裏面進不來，出不去。桃林里哭聲震天，實在凄慘了一點。他想問您一聲，怎麼辦？”老爺子以準備羹飯為由打發走了秀兒之後，立刻一臉正色地跟周成說道。
“幾千人啊？”周成倒吸了一口冷氣，顯然也有些為難了。
山外的亂世周成解決不了，山外每天死去的無數漢民周成一樣也救不了。周成能以桃林陣圖護得青陽山下幾十里方圓的平安已經是極限了，如何能庇護得了天下人。
至少那困在桃林之中的漢民老弱立刻就讓周成為難了。
若是不管，那幾千人便會餓死在桃林之中。若是驅逐，他們焉能逃得過胡人的刀槍。
可放他們進來也不行啊！
青陽山下總共才多大地方，多少田地？
小小一塊地方。哪兒還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就算讓他們進山林安居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青陽山不是什麼大山，而且山中石多土薄，不是稼穡之地。這麼多人湧入山中，除了能毀壞山林，群獸遭殃外，照樣養不活這麼多人的。
畢竟山外的亂世還有上百年呢！
“他們是被逼進來探路的！”周成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道。
“那你準備不管啦？那可是好幾千人啊？”老頭子趕忙問道。
以老頭子對周成的了解，周成好像不時這麼鐵石心腸的人啊？
“老爺子你帶着秀兒守好門戶，我去看看吧！”周成想了想，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道心要圓滿，功行不可缺！修道之人，一曰道，二曰德。周成如何如何能真正的坐視不理？
畢竟山外的桃林法陣因他而生，因他而起。總不能真的把那麼多人餓死在桃林之中吧！
體道法天，濟度眾生。可真不是說說而已的。
青陽山上金光衝天而起，周成跳上雲端，向著山外而去。
幾載時光，山外大片的桃樹已然成林，林成則陣法成。周成布下這十幾里桃林本就是為了隔絕內外，庇護山下鄉民的。
只是刀能防身，也能殺人啊！
這桃林八陣，從周成以道門敗類——老道士，祭天成陣之後，便早已開始了運轉。無論是桃林內外，都知道這桃林會“吃人”的，等閑不會也亂闖。可沒想到，胡人既然如此陰毒，驅趕漢民進陣，擺明了是有陰謀的。
周成站在雲端之上，俯瞰內外。桃林之內，早已聚集了無數鄉民議論紛紛，顯然莫衷一是。而桃林之中，幾千漢民扶老攜幼，正困在林中，進退無門，哭聲震天。而桃林之外，胡騎往來，殺氣騰騰。
而在更遠處，還有大批的胡兵以刀槍壓着漢民陸續而來。
人數竟有上萬之多。
周成長吸了一口冷氣。瞬間想明白了這些胡兵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