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道唯心

心聖大陸，靈州東南，陽城。

心聖大陸共分九域，每一域又分八到二十四州，靈州不過是九域其中一域東玄域下轄的十八州之一，陽城又是靈州下轄的一百零八座重城之一。

但即便如此，整個陽城仍舊人流量過數百萬，商業發達，百業興旺，市面繁華，為附近方圓千里之內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

陽城之內有四大世家，蕭王白李，這四大世家掌控著陽城內超過九成以上的生意往來，但凡商鋪，酒肆，客棧，錢莊，武器行，售葯坊，基本都被他們瓜分，所以傳承數百年而聲威不墜。

陽城東南，四大家族之一的蕭家偏院。

快入冬了，夜已深，瑟瑟的寒風從遙遠的雪漠吹來，帶著直透人心的涼意，大半族民都已熄燈睡覺，抵禦這酷冷的嚴寒。

但在此偏院一間十分簡陋，普通的木房子中，卻仍舊有一燈如豆。屋內人似乎不懼這秋夜的寒涼，依舊沒有入睡，反而似乎在很辛勤地修鍊。

那是一個十四五歲，布衣單薄，隱現灰跡的少年。

他面容清冷，卻有一對好看的眉毛，微微揚起，帶著一絲淡淡的孤傲與桀驁，還有一絲隱隱的憂愁與落魄。

燭燈下，他盤膝坐在只有幾塊木板拼成的簡陋床榻之上，雙手平放於膝，作一個簡單的五心朝天姿式。

明明是如此寒涼的秋夜，少年臉上卻彷彿被烈火炭考一般，變得火玉一般通紅，黃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地滾落下他的臉頰，明顯在經歷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可他卻咬牙硬生生忍住，一直不肯放棄。

然而，沒過多久，他便放下雙掌，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哎，又失敗了。這心修第一層，入定境都如此艱難。更不知道後面的逍遙，齊物等境界，到底需要如何才能達到？我蕭陌這輩子，只怕是沒有希望了……”

這布衣少年正是蕭陌。

他是蕭家這一族三代弟子之一，父母早亡，無兄無弟，只留他孤身一人，也沒人照應。再加上七歲之時，被檢測出只有半竅之體，所以向來不受家族看重，任其自生自滅。

不過蕭陌卻並不甘心，依舊在努力修鍊，只是身體資質實在太差，半竅之體，幾乎便等於一個毫無修鍊資質的廢人。

別人修鍊一天，他需要修鍊半個月；別人修鍊一年，他就需要花費十五年以上的時間追趕。短期還看不出什麼差距，時間一長，那差距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讓他在入定境苦苦磋砣了七年，才勉強達到入定境四層，而很多和他同齡的人，都早已達到入定境八層，甚至入定境九層，接近這一境的極限，入定大圓滿。

而蕭家這一代有兩位頂級天才，光芒奪目，無人能及。

這兩人，一位是長房長老親孫蕭神劍，以年僅十六歲之齡，便打破了入定境的極限，晉陞逍遙境一重，是陽城四大年輕高手之一。

而另外一人，則是一位女子，和蕭陌一樣系出旁支，名為蕭明玉。

但她天姿聰穎，七歲時便被測出擁有四竅之心，拜入蕭家大長老門下。如今年僅十三歲，便已達到入定境大圓滿，距離突破瓶頸，晉陞逍遙，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逍遙境，是陽城四大世家中堅一級的力量，唯有達到這一層次，才算真正小有實力。入定期，不過是心修之士的奠基之路而已。

但即便如此，對於別人簡簡單單的入定境，對於只有半竅資質的蕭陌而言，卻也難如登天。

……

“我還就不信，我一個來自地球的靈魂，見識經歷都比這世上大多數人廣博離奇，居然連這個世界的第一層修鍊關卡都突破不了了。”

靜靜盤坐了半晌，忽然，蕭陌再一次一正面容，又重新端正身軀，閉上雙目，運功修鍊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其實此蕭陌已經非彼蕭陌。

早在三年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因為一次山中狩獵，誤中一位獵農的陷阱，當場身亡，被一具來自地球的靈魂佔據。

而那具靈魂，就是現在蕭陌身體內的這具靈魂。

他出生於一個書香世家，因為自小家庭不睦，養成了他孤僻內向的性格，不願與人交流。唯一愛好，便是閱讀父親收藏的各種文物古籍，徜佯在歷史的長河中不能自拔。

朋友家人都罵他食古不化，後來也就漸漸斷了來往。

一次停電，他摸黑去檢查開關，一不小心，觸電身亡，就來到了這個世界，進入蕭陌的身軀，替代了他的身份。

所幸這邊的蕭陌，也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再加上資質不佳，根本沒人願意與他來往，他獨自僻居在這樣一個簡陋木屋中，倒也不虞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不過，來到此處之後，蕭陌卻赫然發現，這是一個和原來地球截然不相同的世界。

這裏，曾經是一個武道昌盛，道法縱橫的世界，世人皆以研習武藝，修鍊道術而顯貴。

萬宗林立，高手輩出，欣欣向榮。

只是後來，莫名之間，天地元氣就開始潰散，世人修武習道的基石被斬斷，武技道法修行都同時走到末世。

一些頂級大能，不甘心天地元氣就此潰散，人類修行之路走到終點，於是各自運用大法力，截取了一小片天地，將殘餘的天地元氣保存了下來，形成了一處處洞天福地。

然而那些洞天福地，卻全被那些超級宗門所掌控，而且自此隱世，基本不對外收徒，只為了保證自己的這一脈能夠傳承下去。

武技修行，道法縱橫的世界，一去不復返。

更多修士，從此淪為凡人，再無法力，變為和普通人一樣的存在。

那些原本掌控力量的人，忽然發覺自己的力量在消失，退化，頓時陷入了恐慌、不安，他們只能不斷發動一場場戰爭，來宣洩自己內心的憤怒和恐懼。

然而，戰爭導人死亡，這些修道者，要麼戰死，要麼從此淪為一個普通人，大陸修士幾乎斷絕。

經歷了漫長時間的迷茫和探索，數千年後，不世奇人燕萬古，於龍場閉關數十年，一朝悟道，提出心外無物，一切力量，當從自己本心獲取，並不一定非要吸納天地元氣才能修鍊，從而開創了心聖一流。

而奇人燕萬古，也被後人尊稱為心聖。

心聖將從本心世界修鍊出來的力量稱之為心元，而產生心元力量的地方叫作初生源泉。

每一個人體內，自誕生之初，便自有一座初生源泉，生生不息，除非生命走到盡頭，才會枯萎，但世人不知，直至心聖悟道，才真正發掘出其無匹偉力。

心聖悟道之後，因為修鍊體系和方法都與原來截然不同，原本的境界劃分也不再適用於大陸修士，所以心聖對新的修鍊境界進行重新劃分，一共分為九個層次。

第一步逍遙，第二步齊物，第三步養生，第四步人間，第五步符德，第六步宗師，第七步帝王，第八步天道……直至第九步化聖，也就是心聖曾經達到過的最高境界。

心聖之後，四千五百餘年，再無人封聖，最多只能達到天道境，成為準聖。

至於入定境，不過是為了踏入心修之門，必須達到的一項基本條件，所以都不能稱之為心修第一境。不能入定，便無法修鍊心元。

這也是為什麼，世人皆知，不成逍遙，終為螻蟻，而入定無門的人，更是得不到絲毫重視，地位尷尬的原因。

心修九境，每一層境界，都與自身的心境修為息息相關。

傳說，強大的心修之士，甚至可以以自已的心念，控制周圍的花草樹木，甚至天上的日月星辰。一念生花開花落，草木枯榮；一念滅諸星搖落，天地寂滅。真正達到心外無物，我心即世界的程度，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偉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心學終於徹底統治整座大陸，成為顯學，大陸的名字也隨即更名為心聖大陸。

如此發現，讓蕭陌大為驚訝，因為，他發現這和他一直研究的儒門心學，似乎有十分相通之處，但又略有不同。

在地球之上，心學只是作為一門學派，是一項傳承下來的基礎理念，可以改善某個人的行為。但在這裏，心學的力量卻被發揮了極致，上可以改天換地，移星挪月，下可以增長壽元，啟迪智慧，甚至開啟神通，自創一界。

不過，興奮之餘，當蕭陌發現自己只是一個半竅廢體之後，又不禁沉悶頹唐了好久。

因為經過他了解，心修之士並不是誰都適合，經歷過數千年時光的摸索，人們漸漸發現，人體心竅，將是決定最終能修鍊到哪一步的重要前提。

心竅天生，後天不可更改。

普通人的心臟，是沒有心竅的，沒有心竅，也就無法修鍊，所以只能是肉體凡軀，凡夫俗子，一輩子淪為平民。

而一竅之心，才可以踏足修鍊之門，只是一竅也只是最低資質，前途黯淡，一輩子最多踏足逍遙境，齊物境那是想都不要想。

只有二竅，甚至三竅以上的資質，才有可能修鍊到齊物等境界，也才可能被家族所重視，大力氣培養。

像蕭家這一代的兩位天才弟子，蕭神劍和蕭明玉，都因為是四竅資質，在這陽城，也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頂級資質，所以備受家族重視。

因此他們修鍊速度如此之快，也就不難理解了。

一，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天賦的確超越常人，修鍊速度比起常人來說更快；二，也是因為家族對他們傾注了大量的資源培養，認定他們將來必能突破齊物，甚至有不小的幾率跨入更高的養生境界。

齊物境，就是目前陽城最頂級的境界，而養生境，只有走出陽城，進入更加浩瀚廣大的靈州，才能見到。

所以，難得出現兩位如此有天賦的弟子，蕭家對他們的重視，再正常不過，因為他們是蕭家中興的希望。

而像蕭陌這種，只有半竅，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便連一個一竅下等資質的人都不如，自然不被家族看重，無人關注其成長。

只是，對於蕭陌而言，他卻不能自我放棄，自甘墮落。

因此哪怕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半竅廢體，他也是每日勤修不綴，希望能儘早踏入入定大圓滿，從而找到突破逍遙境的契機。

因為家族規定，只有踏足逍遙境，才可以申請家族資源補貼。

不然，入定境的修士，都只能家族主動派發，而且基本只給那些天賦優秀的家族弟子派發，卻是不能自己提出申請的。

這就是這個世界，對於天賦強弱早已形成一個約定俗成，卻又冷酷無情的規則，能者上不能者下，誰也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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