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又搬家了
杜麗搬到新居的大半個星期後,天終於放晴了。
“啊……”站在窗前的杜麗伸着懶腰,享受着陽光的溫柔。窗外的天藍的純潔,一絲雲絮也沒有,遠處幾個黑點在慢慢移動,根本沒法分辨是什麼鳥兒。
“天啊,終於可以呼吸一口晴朗的空氣了啊。連着給本小姐陰了一周,真快讓人瘋掉了啊。”
說來也是夠悲催的,杜麗搬家那天正遇上暴雨,虧得琪琪找的貨的師傅為人熱心,關鍵時刻伸出了援手,才沒讓她平時勒緊褲腰帶積攢的那幾件名牌衣物泡了湯。可還是淋濕了一些東西,這些天陰雲不散,縫隙里都擠不出一絲陽光,眼看着連人帶東西都快發霉了。
“親愛的,這兩天怎麼了,是不是搬了新家不適應啊?”昨天,琪琪在辦公室見杜麗一臉的沒精打采笑道,“看你這臉色不用化妝都可以直接去演鬼片了。”
“唉……”杜麗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有氣無力地揚手嘆,“別提了,霉透了。”
琪琪湊近小聲問道:“怎麼,老大又犯更年期了?”
“誰知道呢。”
“那你是?”
“唉,都是這鬼天氣啦,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杜麗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陰鬱的天色,只能搖搖頭無奈的繼續喝咖啡。
杜麗本以為自己就要像一隻上了岸的魚慢慢在陰沉的空氣中窒息死掉算了,沒想到,現在的自己可以站在窗前的陽光里,面對蔚藍的天空痛快地伸個懶腰。在明亮的晨曦中,回想起前幾日的境遇,一時竟覺得似曾虛幻一場。
魚離了水是什麼感覺呢?杜麗突然問自己一個莫名的問題,最近她腦子裏總是會時不時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甚至連母雞下蛋是什麼感覺她也感到好奇,大概不會像人生孩子那樣痛苦,不然一天下一個蛋豈不是在玩命嗎,杜麗想到自己以後還要找一個丈夫,還要生孩子這樣的事總是不免有些……怎麼說呢,跟母雞下蛋應該不太一樣。
還是別想這些無聊的問題了,聽着自己肚子裏咕咕的叫聲,杜麗不免覺得有些暈眩。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今天周末,難得能睡個自然醒啊。
打開房門正準備去冰箱裏找點東西充饑,卻聽到廚房間裏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切什麼似的。走到餐廳,只見裏面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扎着馬尾辮,穿着很簡潔。
之前聽房東說,自己對面住着一個女大學生。自打搬來卻一直沒見過,杜麗還以為人家可能付了房租卻忘了來住了呢,要是那樣,自己付了一半房租卻住着幾乎整個房間,還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過感覺倒是不壞。
可在上海,這種事發生的概率能有多大呢?比中彩票應該也高不了多少吧。
杜麗慢慢走向了廚房。
“你好,杜姐。”女孩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到杜麗便微笑着問候道,她的笑容很甜,說不出的讓人感到親切。
“你怎麼知道我姓杜?”杜麗問道,一邊向灶台看了看。原來女孩剛剛在切火腿,只見切下來的火腿片厚度均勻,整齊的擺成了一排。
“房東告訴我的,我叫李珊。”女孩說著便掂着菜刀向杜麗伸了過來,杜麗啊了一聲趕忙往後退了一步。
“哦,對不起啊,杜姐。”李珊見狀一邊道歉一邊把菜刀放在了砧板上。
“你想把我當火腿一樣切了啊?”杜麗笑道。
“嘿嘿,抱歉啊,杜姐。我叫李珊,是醫學院的學生,很高興能和你成為鄰居。”李珊說著向杜麗伸出了右手。
杜麗微笑着和李珊握了握手,伸頭向灶台上的瓦罐鍋里看了看,只見裏面黑乎乎的,冒出來的熱氣中有一股黑芝麻的味道。
“這是我自創的黑芝麻粥,杜姐,你一定要嘗一嘗啊。”
杜麗略表懷疑的點了點頭,心裏着實擔心能不能吃得下去。
“我先去洗漱一下。”
“嗯,杜姐,早餐做好了我叫你。”
杜麗於是轉身向衛生間走去,經過餐廳時,掛在牆上的老式掛鐘笨拙的時針已經快指到十一點的位置了。看來待會是要吃中餐了,杜麗想,沒想到一個女大學生還會煮飯,自己從小到大幾乎連鍋都沒碰過,心裏不免有些佩服起林奇。剛才見她也挺熱情大方,以後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應該會很好相處吧。想到這裏,杜麗不免鬆了一口氣。
杜麗也不知道這一年是怎麼回事,可能是三十歲終究是一道坎吧,記不清是誰說過的,現在看來還真是有些道理的。從年初到現在,算上這次,自己已經被逼無奈搬了三次家了。第一次是因為自己原先住的地方搞拆遷,房東最後通牒讓所有租客十日內全部搬離,不然後果自負。杜麗當時因為有個單子要跟,去了外地,回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所住的公寓樓里幾乎都搬空了,一問房東才知道情況,而當時離“最後通牒日”只剩下了兩天的時間。房東說整棟公寓樓里當時只剩下三四戶沒搬走了,讓杜麗趕快搬,說是第三天就有推土機什麼的來拆了,到時候有什麼損失房東概不負責的。
情急之下,杜麗只好先搬到琪琪家裏緩一緩。琪琪是上海本地人,獨生女,父母常年在國外做生意。琪琪早就想讓杜麗搬過去和她一起住,還經常抱怨說自己一個人住一棟兩層的大別墅挺無聊的。杜麗倒也想住別墅,可是就是愁着付不起那個房租。雖然琪琪不一定收她的,可杜麗卻從來不想欠別人什麼。
在琪琪家住了半個月,杜麗在公司附近的小區和別人合租了一套兩室的公寓。另一戶是一對年輕的夫妻,聽他們說在老家已經有三個孩子,都是女兒。他們還想再生,希望可以得個兒子。為了生兒子,女人天天熬一些不知從什麼地方抓的中藥,弄得整個房間裏都是苦澀的中藥味。後來,男人又不知從哪裏聽到的邪方子,說是在房事時女人放聲大叫有了身孕多半能生兒子,於是隔三差五總能在半夜三更聽到女人被男人折磨的慘叫聲。
“我要搬家,老娘實在受不了了。”一天夜裏,杜麗發了瘋似的吼了一嗓子。
在那所房子裏忍耐了三個月,杜麗無奈地又得開始在網上四處找房子。有一天下午,她在58同城上發現一個兩室的合租房,主卧月租才八百元,而且離公司也不是很遠。看它附近的房子,比它條件差的還要兩千元以上呢。杜麗本以為可能是房產中介為了吸引客戶而發的假房源,不過最終還是決定打電話過去問一問。
沒想到,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聊了一會,杜麗才明白為什麼房租會那麼便宜了。原來那個公寓之前有個女租客在房間裏服毒自殺了,據說當時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一些八卦媒體傳言自殺的女租客是為情所困,男方竟然是上海某知名企業家,自殺的原因就是因為和那位知名企業家關係破裂所致。還有的說女租客所租的房子有問題,因為是上個世紀的老房子了,裏面很可能有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有媒體挖出了上世紀的舊新聞,原來房子之前的主人當年也是在那座房子裏服毒自殺的。因為這些傳聞,即使房租比周圍的房子便宜一半以上,還是很難租得出去。
杜麗當天下午去看了房子,就是有些陳舊,不過還算整潔寬敞。而且因為小區建於上世紀早期,裏面生長了許多參天的大樹,綠化非常好,空氣很新鮮。想想自己的霉運,要是房子真有什麼不乾不淨,正好可以以毒攻毒,杜麗自我安慰似的這樣想着便決定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