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但她真討厭這種事事被別人代為決定的感覺。她的身體如何她最清楚,難道她會為難自己嗎?
「翠宇,替我更衣。」花明子命令道:「吩咐人備車,我要去傾城山莊。」
「當家,不成啊!傾城山莊這一來一往,全是山路,萬一扯動傷口……」翠宇急得連連搖頭,並對錢盈盈求道:「姑娘,您替我勸勸當家啊。」
「姐姐,你要是在路上出了事,應當家不宰了我才怪。我求你好好在家躺着吧!我讓應家二少爺一有消息就過來告訴你,這樣可好?」錢盈盈擋在花明子面前,怎樣也不讓她下榻。
「不好。我得去見梅兄。」花明子推開錢盈盈,撐着身體就要下榻。
「見誰?」應炎隆走進屋內,一看到花明子作勢要下榻,雙唇一抿,立刻上前阻止。
「幸虧您來了,否則我這姐姐就要衝出門了。」錢盈盈鬆了口氣,退到了一旁。
「我問你,傾城山莊的梅少莊主身體怎麼樣了?」花明子定定看着應炎隆問道。
應炎隆利眼瞪向錢盈盈,她立刻噤聲。
「我出去透透氣。」錢盈盈頭皮發麻,轉身便往外溜,順道帶走了翠宇。
「梅兄怎麼了?」花明子扯着應炎隆衣袖問。
應炎隆低頭看着她,明知梅以文如今情況危急,她擔心也是人之常情,但一想到她與梅以文交情不同,且梅以文喜歡着她,他竟還是心生了些許不快。這自私的念頭讓他一驚,連忙鎮定心神,用最平穩的口氣說道:「我們趕到時,梅以文已經昏迷。大夫說他出息多入息少,怕是捱不過今夜了。」
花明子眼眶霎時一紅,一手護住傷口,側身便想下榻。「我得去看他,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他不是一個人,他有至親陪着。」
「誰?梅兄並無親人。」她懷疑地看着他。
應炎隆雙唇一抿,因為不能說出那人名字。她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傾城山莊已暫時封庄,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應炎隆說。
「為何要封庄?誰下的令?梅兄病得那麼重還能做什麼?」花明子急紅了眼,不解地看着他。
「封庄有封庄的理由。梅少莊主若是尋常人,怎麼會是我親自領大夫上傾城山莊。」應炎隆握住她肩膀,定定看着她的眼。「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
「當初花記食鋪就是因為有梅公子的幫助,我才能開出第一波叫好又叫座的菜單,我不能連恩人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即便是封庄,我也要去一趟。」花明子語氣堅定地說。
「擅闖者是死路一條。」應炎隆的手指陷人她肩膀里,嚴聲說道。
「京城就在天子腳下,誰敢這麼大膽……」
花明子閉嘴的同時,應炎隆的大掌也搗上她的嘴。
她身子一震!突然間懂了那個大膽之人也許正是唯一可以在京城為所欲為的人。
「且不論下令封庄的是誰,此去傾城山莊來回要花上三個時辰,萬一你的傷口又裂開呢?聖手大夫現在不在京城,你去看梅少莊主是打算一命換一命嗎?況且,若是羅繼才得到消息在半路攔人呢?我可以派人保護你,但惡戰之中,你能擔保自己沒有損傷嗎?你這一傷,連腦子都壞了嗎?」
應炎隆光是想到她貿然前去會遇到的危險,臉色都變了,斥責也就份外嚴厲了起來。
花明子幾曾被人這麼斥責過,一陣怒氣直衝腦門,氣得她拍開他的手,不客氣地說道:
「對!我是沒腦子!但我有心,知道朋友病危,我拚了命也要去看他。」
「為了見他一面,連累花家、應家幾百口陪葬,也無所謂?」他瞪她。花明子貝齒緊咬住唇,想起當今天子彼時踩着血腥登上皇位的過程,驀地打個冷顫。原來封庄的人真的是天子……
應炎隆見她臉色發白,心生不忍,擁她入懷后,撫着她的臉柔聲說道:「我不是沒心,而是我的心只放在你身上。你的安危是我最擔心之事。」
花明子看着他那讓她心慌的黑眸,蹙着眉推他的肩——
「你不能老用這種方式管束我,我不是小孩子。」
「我能,而且我會繼續用。」
「那我不嫁了!」她瞪他。
「你得嫁,而且還得提前嫁。我已經吩咐朱管事請來應家族長,就說你我父親同託夢,命我們在今日成親。」應炎隆神色肅然地說。
「你瘋了嗎?!為什麼這麼突然?」她問。
「若是梅以文在那人面前喊了你的名字,或是表露了什麼心事,你若是我的妻子,還有機會保住一條命。」他壓低聲音說道。
她倒抽一口氣,整個腦袋渾沌了。
「你想太多了,情況不會那麼嚴重的……」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並在她掙扎之際,以單手扣住她的雙腕,輕易化解她所有的掙扎。
一顆淚水滑出眼眶,她驀地別過頭,不讓他看見。
他握住她下顎,將她臉龐轉回,嘎聲問道:「哭什麼?」
「被你氣哭的!我討厭這樣被你影響!討厭你什麼事都要替我做決定!花記食鋪是我一手撐起來的,即便我日後身子不妥,但我仍不會是一般女子。可你待我的方式,事事都把我蒙在鼓裏,要我什麼事都不聞問……」
「你若非與眾不同,我豈會娶你。只是你如今傷勢未愈,這事又茲關體大,我必須先行決定。日後你想要操煩什麼事,只要不是危及到你的身體狀況,我會同你一起決定,這樣……」
「我的身體狀況我可以自己決定。」她定定看着他。
應炎隆雙唇抿緊,濃眉隨之擰起,畢竟他還不習慣有人拂逆他的決定。
「如果你連讓我做決定這件事都做不到,那麼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明天就回花家。」她臉色一沉說道。
「我當初想再娶,無非是為了要照顧應家內部,讓我在外頭無後顧之憂,誰知偏偏喜歡上你這個女當家。」他搗住她的唇,阻止她開口。「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也知道你對花記食鋪的事放不了心,無論如何都是要讓我操心的。但我既是喜歡了,就只能顧得更多,否則我寢食難安。所以,我們一定得成親,而你也得學會在顧及身體的前提下,再去做想做的事,好嗎?」
花明子見他眼中儘是關懷之情,再瞧他臉色明顯憔悴,方才被他干預激起的怒氣早化去了大半,甚至已能將心比心地想着若她是他,她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決定——
保護心愛的人。
「關於你生意上之事,我可以不干涉。但其它事若與我有關,你便該與我商量。反之,我亦是如此,好嗎?」他說。
她習慣性地張口想反駁,可他卻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別讓我擔心。」她鼻尖一酸,想起他在百忙中仍時時叮嚀她的吃穿行住坐卧,想方設法為她着想的心情。該是爹娘在天上保佑,才讓她得了這樣的一個夫婿吧。
「為何不說話?有意見便提出來討論。」他嘆了口氣,已經有了和她理論的打算了。
「不說話是默許。」花明子用指尖撫去他眉間擰皺,輕聲說道:「我同意便是了。」
他眉頭一松,笑了起來。
她也笑着,順着他的手勢偎人他懷裏。
「梅兄那裏,你是真的去不得。倘若那裏一有新的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
「嗯。聽你的。」
他見她難得如此配合,失笑地看着她,而這一看,令得他的眉眼全滲人了笑意。
「今晚,你便是我的娘子了,要與我同床共枕了。」他說。
「你……怎麼想的儘是那些事……」她瞟他一眼。
「我若對你不想着那些事,你便要擔心孤枕難眠了。」他笑着俯身輕啄了下她的唇。
「我才不會……」她的聲音消失在他唇間,四唇廝磨之間,火花漸燃,兩人的氣息都隨之粗重了起來,唇舌交纏益加綿深……
「別鬧,我還擔心着梅兄的事……」她推他一下,想起這幾日的心神不寧。
「當家!當家!您在這嗎?」
外頭朱管事的大叫讓應炎隆驀地直起身,臉色跟着一沉。
出事了!否則朱管事不會如此慌亂。
他與她對看一眼后,轉身便朝外頭走去。
「我同你一起去。」花明子扯住他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