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朱心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很晚了,你就隨便挑一間房間睡吧,每間房間都有浴室。明天一早,我們去市區採買食物。」她又想到什麼,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你要不要先穿我爸的睡衣,不然……你要穿這身勁裝睡嗎?」
「我不……」
他話沒說完,她就拉着他的手走到一間卧房,伸手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介紹道:「這間是我爸跟我媽吵架的時候,他被我媽趕出來睡的客房,我看你的身高那麼高,只有我爸的衣服能穿了。」
軒轅黑再度張嘴,又被她堵住。「衣櫃裏面放在壓縮袋裏的衣物都是全新的,你直接拆開來挑,沒關係。」
「為什麼會有新衣服?」根據他的資料,她父母在她十六歲那年離奇失蹤,都已經過了數年,怎麼屋內還有全新的衣物?
朱心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神色,躊躇片刻才說:「幾年前,當我賺到第一桶金時,我買了想要送給我父母的禮物。」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就是想買嘛!」他一直盯着她的臉瞧,她覺得自己再透露下去,這位酷酷的黑,就會發現她其實很幼稚。
她曾天真的以為爸媽並沒有失蹤,只是躲起來嚇她,就像以前小時候常玩的躲貓貓遊戲。她買了好幾件衣服和禮物放在爸媽的房間裏,對他們說,結婚二十周年快樂,小豬仔要來領二十歲的生日禮物了。她一個人待在家裏,期待爸媽出現,父親兩手捧着蛋糕,母親在旁唱着生日快樂歌。
她等了一整晚,屋子裏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朱心迅速將軒轅黑推進房裏,「熱水往右邊切,操作都很簡單。」
軒轅黑轉頭看她,她像落荒而逃的孩子一樣迅速掩上門,他沒有說什麼,逕自看着房內佈置,一張雙人床,左邊牆面鑲着一扇鋁框圓形大窗。怎麼連過夜的房間都是鬼岳父的房間……
他打開床邊的原木色衣櫃,果然在底下瞧見她說的壓縮袋,他蹲下來,翻了翻那些迭了三四層的半透明壓縮袋。
突然從夾層中掉落一張卡片,他將卡片拾起,發現信封口沒有封死,猶豫一會兒,才將信封套中的卡片抽出來看。
今天是小豬仔二十歲生日,也是爸媽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小豬仔好想你們,我不想玩躲貓貓了,你們快現身來抓小豬仔,好不好?
軒轅黑手腕的弧度在他看完這張卡片后微微下降了五度,那感覺就像手中這張卡片忽然間增加了重量,使他有些拿不住。
他將淺藍色卡片放回信封套,拿了其中一件壓縮袋的衣物,準備替換穿。
確定已將房門內鎖鎖上,他才卸下身上的幾樣裝備和偽裝胎衣,將它們一一放在床上。
浴室約三坪大,乾濕分離,他推開洗臉台上的化妝鏡,目光瞧見夾層間貼了一張便條紙,要他不注意到那張粉紅色的便條紙也很難,便條紙就貼在正中間,為了防止脫落,還用黃色的紙膠帶重複黏貼。
他歪頭看着黃色紙膠帶的字體:聖_到。
便條紙上的字跡隨着時光變遷,跡淺透薄,但紙上使力壓上的痕迹,多少還能辨認。他湊近臉仔細端詳紙上殘留的筆畫痕迹,嘴裏低喃:「小豬……仔……不想……玩……躲……」他推測這兩個字應該是——「躲……貓貓?」
指腹輕輕捏着紙角,軒轅黑臉上神情沒多大變化,看着化妝鏡里的擺設都維持幾年前的模樣,他拿起其中一罐刮鬍水,看見瓶身的保存期限早已過期。
如果他推測無誤,朱心的雙親在她十六歲莫名失蹤,她二十歲時回到這間屋子,將所有日常用品更換,期待父母能回來。
想當然,軒轅黑內心確認失蹤的紅朱已死。
他將手中全新未拆封的刮鬍水放回去,關上鏡子。
軒轅黑簡單洗了個熱水澡后,打開乾濕分離的推門,抽下掛在拉環上的白色浴巾,隨手將濕漉的身體擦過一遍,他拿起放在架上的手環,按了幾個按鈕,看着HID二型藥效還剩下多久時間。
現在是凌晨一點三十分,看樣子他只剩下八個小時的時間。
HID二型的缺點在於不能提前服用,只能在藥效快消失前半個小時服用第二支藥劑。
他必須在早上九點前服用,否則他就會恢複本來的面容。
軒轅黑走出浴室,發現房間裏沒有吹風機,想着還要再跟朱心接觸,就覺得有點乏膩。這女人的行事作風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對於他這種凡事習慣掌控在手中,與她一天相處下來實在有點吃不消。
將長發擦個半干,身上穿的是全新格紋四角褲,他通常都是穿三角褲,很少穿四角褲,下半身異常通風的感覺,讓他很不習慣。
這時,門板傳來幾聲敲門聲,軒轅黑警戒起來,聽見門外的朱心,用可憐又慘兮兮的聲音問:「黑……你睡了嗎?」
軒轅黑沒回話,目光盯着床上那件偽裝女性胸部的肉色胎衣。
他有預感,他要是開口回應,肯定沒好事……
「唔,是睡了嗎?」朱心在門外自言自語,「可是看燈還是亮的呀……」
聽到一串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響,軒轅黑想也沒想的立刻衝到床前將那件偽裝胎衣重新穿上,並抓了已拆封的連身睡衣一鼓作氣往身上套,長腿一跨,飛奔到門前,一副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的模樣。
他打開約莫半個人寬的門縫,站在門內問:「怎麼了?我剛才在浴室洗澡。」他盯着她神情略微緊張的模樣。
朱心見門打開,一臉開心的說:「我想你今晚可能會用到吹風機,吹風機只有一支,在我房裏。」她獻寶似的將手上吹風機遞到他眼前,「喏,你很需要吧?我看你的頭髮都還濕答答的呢。」
「謝謝……」他伸手要拿她手上的吹風機,朱心卻把手縮回去,此舉讓軒轅黑眉尾挑高,眼神疑惑地瞅她。
朱心忽地眯着眼兒笑,露出一排可愛貝齒。
她這笑容擺明有鬼!
她像在變戲法一樣,燦爛笑容頃刻被烏雲遮去陽光,面容陰鬱,她倒着八字眉,活像無家可歸的小女孩,眼眶濕潤,輕聲詢問:「黑……我、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她的語氣就像被裝箱遺棄在路邊的棄貓,背景還有滂沱大雨助陣。
「今天發生太多可怕的事,我不敢一個人睡……」
現在不只是滂沱大雨,還雷雨交加。
要是今晚和她睡一塊兒,那這件偽裝胎衣他必須穿在身上一整晚……就算他現在外貌體型像個女人,但他下半身還是個男的。
軒轅黑覺得兩人在同一張床上過夜,他一定整晚都不能合眼,得隨時保持警戒。
他正打算鐵了心拒絕,誰知視線往左側看去,越過朱心肩膀,他看見漆黑的客廳一隅,鬼岳父紅朱一臉怒容瞪他。
那張兇惡表情,似乎在對他說:臭小子,你敢讓我寶貝女兒獨守空閨,信不信我給你喀嚓!
真不是他眼花,鬼岳父紅朱舉高右手,食指和中指比成剪刀的模樣,做出喀嚓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