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睡得好嗎?」問也沒問她是誰,根本已將她的手機號碼設定過了。
男人嗓音低柔,像被撩動的琴弦,傅翔莉臉頰跟着熱燙起來。
「我、我當然睡得很好啊!有什麼好睡不好的?」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
手機另一端傳來低應,「睡得好,那樣很好。」
傅翔莉突然一陣委屈,覺得他明明嘵得兩人之間得好好談談,此時卻只會繞着空泛話題打轉,明明是他來「欺負」她的,卻也不給任何解釋,還要她開口問。
「季騰宇——」她吸吸鼻子,努力穩住情緒。「我要見你。」
「……」
「我現在就要見你。」事情來到面前,她就勇敢面對,該處理的處理,該放下的放下,既然遇到他,兩人有了和她前世不一樣的交集,那她就試着朝他走去,去看看會見到什麼風景。
她任性又霸道地再次命令:「你聽見沒有,我現在就要見你。」
沉默持續幾秒之後,男人彷佛嘆了口氣答道——
「好。」
「那、那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醫院。」
「醫院?!你去醫院幹什麼?你生病了?還是出意外了?」
「沒。只是例行性的身體健康撿査,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才沒有擔心,我只是……只是……哼,反正沒有擔心啦!」
一想到適才與那小女人通話的內容,薄冷峻唇不由得彎起一道小小的翹弧,季騰宇自己都沒能察覺。
尤其是她那個哼聲,清脆卻也帶着一絲柔軟,很有欲蓋彌彰的味道。
一聽到他人在醫院裏,她的語氣立刻緊張起來,就算她很可能還沒把他當成朋友看待,但以為他生病了、出意外了,她善良的性情還是很為他擔憂啊。
雖然她跟他相似,都是出身於財團企業家族,年紀輕輕就被丟到商場上磨練,面對人性這一面,她仍然保有單純的赤子之心,是善良而體貼的,這一點跟他這個早已失去純真性情的人是如此的不同。
所以他才會如飛蛾撲火般地受她吸引、不可自拔嗎?
想着,自我分析着,季騰宇自嘲地抹了把臉。
「是傅小姐打來的電話吧?」身為盛海金控元老級特助的靳叔發揮「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能耐,在旁覷着季騰宇的神色,又聽着他說話的內容和語氣,隨便猜猜也知道對方是誰。
不等季騰宇有反應,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接著說:「之前入院作的檢查報告已經出爐,劉醫師也說狀況良好,只要持續保持生活質量,再配合醫矚改善睡眠質量,每晚盡量早點上床躺平,杜絕睡前還盯着計算機或手機的習慣,這樣就沒問題。」老帥老帥的面龐揚起一抹微笑。
「既然沒問題了,今日剛巧是周休,行程也僅安排到這裏不進辦公室,接下來就是自由活動時間,很適合跟漂亮小姐去約會,讓我為您安排專車接送和約會行程如何?絕對包君滿意。」
「靳叔,我們只是見面,不是約會。」季騰宇拉下衣袖,從床上坐起。
這裏是大醫院的VIP個人休息室,他剛才才抽完三管血,又在主治醫生的堅持下追加了兩項檢查用以掌控病情,醫生要他躺下休息二十分鐘才能起身,當他手機響起時幸好已經躺足時間,不然手機絕對會遭靳叔強制沒收。
可是一發現是女孩子打來的,他能明顯察覺到靳叔態度變得很快,一臉的笑藏也藏不住,滿心期盼他趕緊行動似的。
他能有什麼行動嗎?
如果健康狀況真的能夠維持,那他是不是可以朝她再走近一些?
一直以來,他總是告誡自己靜靜旁觀着她的一切就好。
但每一次的接觸,也許有心,也許是因緣巧合,在她面前他很難做到無動於衷,她說話的神態、笑的模樣、生氣的表情,有太多太多烙進他心底,刻在腦海中,沒辦法不去感受,不做響應。
如果他狀況可以,是否真就允許自己這一次,對她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放縱感情,追求他一直渴望的,任性地將她擁入懷中,不放開了。
靳叔將掛在架上的西裝外套拿來遞給他,邊權威地下定論——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相約見面,就是約會。難得是女孩子家親自打電話相邀,您總不能只是見了面、說完話就結束吧?這樣實在太讓人看不下去。」
他說著又推推眼鏡,權威地點點頭。「嗯嗯,依我看,不如趁今天天氣好,風吹起來舒爽,您就帶女孩子去山上拜訪夫人,與夫人一起野餐,如何?」一笑。「夫人如果看到你身邊有女孩子了,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啊。」
季騰宇雖答應碰面,卻沒告訴傅翔莉他現在人在哪家醫院,而是要她先返回住處,留下地址,他會驅車前去接她。
她有話要談,他們可以直接在他的車上談,也可以找個安靜的咖啡廳坐下來說,她想怎樣都行,只是他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一顆心,想從她身上要的東西太多,健康狀況才獲得肯定,渴望的火苗便瞬間受到助長,瘋狂燒起,讓他根本抗拒不了靳叔給的建議……
早上十點半左右,他已到傅翔莉指定的地點接到人。
因為靳叔的十二萬分堅持,季騰宇沒能親自開車,而是讓司機小趙代駕。
車子駛近她所留的地址,才發現是一個小型住宅小區。
此地段相當不錯,但每戶的坪數並不大。
這裏距離明倫集團辦公大樓挺近的,這也讓季騰宇想到自己,想到他們倆都在自家辦公大樓附近置產,卻稱不上是屬於自己的一個「家」,只是一個能就近提供休息和睡眠的場所罷了。
思及這點,他的心不禁柔軟了起來。
對她有些同病相憐,生出更多心疼的情緒。
「我也是住在辦公大樓附近的一間公寓,畢竟機動性較高。」他淡淡開口。
「嗯。」傅翔莉不自在地撫撫裙面,不假思索便說:「你那地方比我住的這裏大得多了,我還知道你有一間……」一間影音娛樂室。發覺自己差點說溜嘴,她咬住下唇抬頭看他,兩人目光對個正着。
「一間什麼?」他挑眉問。
「我、我又沒去過,隨便亂猜的,怎會知道你有一間什麼?」
哼,答不出來耍賴總可以吧?
怎知他點點頭說:「好,下次帶你去,你親自看看就會知道。」
她臉蛋漲得通紅。「誰……誰說要去了?!」什麼跟什麼嘛?她才沒有要去他住的地方好不好!她瞪圓眼睛,鼓起雙頰,忽見他勾唇笑了,才明白他是故意逗她。
「季騰宇——」她磨磨牙低嚷,恨不得撲過去擰他幾下。
被咬牙切齒點名的男人笑意更深,語氣低柔:「兇巴巴的也很漂亮,這樣挺好。」
傅翔莉一時間被堵得說不出話。
他這是在誇她長得賞心悅目,還是在說她脾氣不好?
噢,段數果然有差呀,她實在沒他那麼厚臉皮,竟能笑笑地、雲淡風輕地說出那樣的話。
安靜了幾秒鐘,季騰宇注視着她問:「所以你要見我,是想跟我說什麼?」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兩人在豪華房車中對坐,駕駛座與後座之間的隔板升起,打造出一個隱密又似乎太過親密的空間。
話題突然一轉,傅翔莉不由得握緊雙手,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吐出話。
「我收到玫瑰項鏈了。它裝在藍絲絨長盒裏,很漂亮。」
「嗯,收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