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失寵
如畫直至走到怡紅院門口才勉強把臉上的笑給收住，左雲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大家都是聰明人，並不需要把所有話都說在明處，既然左雲已經這樣說了，就算是表明了態度。不知為何，如畫突然又有些感傷，但她很快就收拾了情緒，既然有些事情註定是妄想，還不若把能夠抓住的牢牢握在手中。
如畫走後，左雲依舊擺弄着那叢耐冬，小六走進來時，正好看見她低頭輕嗅的側臉，饒是對左雲甚是敬重，小六此時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夫人當真就不管管小七么？就任她這麼胡作非為么？”
“噢？”左雲聞言抬頭道：“莫不是她今早又去了怡紅院，這如畫就是她招來的？”
“原來夫人都知道？”本是一肚子的話，可聽左雲這麼一說，小六卻是再說不出一個字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元宵那日你要說的話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你要我如何呢？告訴小七讓她不要再給如畫傳遞消息了么？”
“小六啊！你可知道，這些話如果說出來了，小七就呆不下去了。”
小六畢竟年紀小，雖說心思細膩，可看事情還是有些幼稚，他自然沒想到如果挑開會是這樣的後果，更沒有想到的是即便小七這樣，夫人還在為她考慮。
“我這樣自然不是在為她考慮。”像是能夠洞察小六的心思，左雲即刻便打消了他的想法：“只是說到底，我還是管不住她的。你說，你們在我這裏的生活是如畫能夠給小七的么？”
“自然不能。”
“小七也應該知道這個道理。但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見小六啞口無言，左雲道：
“這便是貪心了。我想如畫無非是給了她一些小便宜，而她也覺得傳遞些無關痛癢的消息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她便懷着這樣的心思兩邊討好，可她哪裏知道，她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失卻了最重要的品格。”
“品格？”小六細細地咀嚼這兩個字。
“對。”左雲頷首：“自古一仆不侍二主。可我已然不想再教她了。終有一日她會嘗到今日的苦果，所以我對她並不是寬恕，而是放任。”
走出房門，小六隻覺得心中沉甸甸地，在廚房看到笑嘻嘻的小七已經沒什麼厭惡之感了，反而覺得她有些可憐，她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平時總是溫言細語的的夫人原來在放棄掉一個人的時候會是這樣乾脆。
晚飯後，左雲讓小六去了一趟怡紅院，夜裏早早哄了歡兒睡下，便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外間，似乎在等什麼人。
果然，待幾個孩子睡下，院中便來了客人。
“怕是我再不找你，你都要忘了我這個人了罷！”悅意剛一進門，左雲便抱怨開了。
“呵！倒是不知道你也會想我！”悅意依舊沒個正經話，她隨意便將左雲搪塞了過去，並未解釋什麼。
左雲抿嘴剛要開口，悅意卻發現了些異常，只見她鼻翼微動，便望向了那束耐冬:“好香！”
“那還不得謝謝你們如畫姑娘。”今晚叫她來便是想要打探如畫的虛實，不想悅意自己提到了，這也省的左雲再開口了。
“噢？”悅意神色果然一頓：“她來過？”
“今天早上，就抱着這一大束來的。我還真是喜歡得不得了。怎麼，你不知道？”
“我可不是她親娘，她要幹什麼難道還要告訴我不成？”怡紅院的姑娘平日裏都管悅意叫悅媽媽，明明年紀都差不多，硬是把她叫得老氣橫秋。此時她這樣說，左雲卻覺得應景得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不是她親娘也是她媽媽呀！都不問問她過來幹什麼？”
“你把我偷偷摸摸叫過來不就是要告訴我么，怎麼現在反倒又賣起關子來了？”
“好了，好了。”左雲一副怕了你的表情：“她也沒明說，只說羨慕我這樣自食其力的人，還說沈公子待她極好，但凡她想要的，沒有不應的。”
“哼！”聞言，悅意冷笑一聲：“倒是個會說話的，你如何回她的？”
“我嘛！”左雲狡桀一笑：“自然是送了她幾盒點心，讓她帶回去給沈公子嘗嘗咯。”
“你逗她？”
“我可什麼都沒說，但她要怎麼想我可就管不了。”
左雲的性格悅意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故而雖然覺得好笑，卻並不覺得奇怪。
“等她反應過來被你誆了，你要如何收場啊？而且人家也說了，但凡是自己要的，沈公子可沒有不應的。”
聽悅意揶揄的口氣，左雲便覺得自己猜對了，故而笑嘻嘻地答道：
“所以便把你給請來了呀！依我看那如畫也不是個莽撞的人，這般急躁怕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你可真會想。”悅意並沒有否認：“膽子也是大的很。不過呢，確實要恭喜你，如畫失寵了。”
“失寵？”左雲聞言不由睜大了眼睛。
“可不是！”悅意冷臉笑道，面上有不加掩飾的輕視：“沈公子已經有九日沒來找過她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如同在左雲心中投下了一塊巨石，驚得她差點沒有繃住。
那日在酒樓見過張宏后，除了夜夜安排小五盯着怡紅院，左雲也是刻意等着他。如果他真的也看到了自己，左雲相信憑他的本事，九日也該找到自己了。
是的，離見到張宏也是過去了九日，那天之後，左雲便提着心過日子，一刻也不敢大意，所以這日子也過得分外仔細，正是九日，一天不差。
“便是月余不來也沒什麼奇怪的，難不成這沈公子還動了真情？”努力找回鎮定，可左雲卻覺得這聲音不像是自己的。
“哎！有些事也不便告於你。”好在悅意也沒有發現左雲的異樣，繼續解釋道：“反正如畫失寵是真的了。”
“哦！”左雲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便識趣地不再追問，悅意也很有默契地閉口不言，一時間屋裏便沉默了下來，氣氛有種說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