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弟相殘
戴武本以為林凌要掛了，不掛也得轉身就跑，不想這東北漢子就是厲害。脖子上被親兄弟砍了一個大口子，竟然沒被嚇到，而是怒目瞪着徐滿。
“你竟然要殺我？”林凌摸着脖子上的傷口，滿臉的不可思議。徐滿這時也反應過來，不敢看自己哥哥的眼睛。
“我竟然砍了自己的哥哥。”徐滿自語道，眼神也從剛才要滴血的通紅到眼角濕潤。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爆喝！
“畜生！”
幾聲利器入肉的聲音傳來，說什麼都遲了，場面殘忍而血腥！戴武畢竟第一次與人動手，還見了血，儘管不是自己的，但也心神失守。林凌和徐滿也只差一步距離。
當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林凌向前一個箭步，對着徐滿胸口就是幾刀。戴武更是被這個場面嚇的本能的退了兩步。隨之的是徐滿抓着胸前的彈簧刀柄倒地！
“哥……”嘴裏嘟囔着虛弱的聲音，看着自己哥哥漸漸清醒的眼神。
淚水模糊了徐滿的雙眼。
“哥，快跑……！快跑……，我不行了……”徐滿因為失血過多，身體開始抽搐。
“我不是東西，媽還在家裏，以後家裏就靠你了……”
“從小到大都是你保護我，我讓人打了你替我出頭。我們家裏窮，有好吃的總是你讓我先吃。”
“我只是想來多掙點錢，好出人頭地，給你蓋新房子，給媽治病，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徐滿越來越虛弱，血水把身下整個地板都染紅。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不會死的”林凌緊抱着徐滿。
戴武趕緊拿出手機打急救電話。看着眼前這對兄弟，心裏的滋味實在無法言說。周圍的人看到要死人了，也是一鬨而散。
“徐滿……哥對不起你啊……！”林凌的臉上已經分不清眼淚和鼻涕，緊緊抱着弟弟越來越冷的身體不願鬆手。
“為什麼會這樣啊！！！”林凌撕心裂肺的沙啞聲響遍整個北部灣廣場。
“哥……”
“快跑吧……”
“別讓警察抓到……”
“媽還在家等着你……快跑啊……“
這是徐滿最後的話語，帶走不甘，悔恨，落寞的神情，徐滿的手無力的從胸口摔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聲也悲。不管徐滿以前如何的不孝敬父母，如何無惡不作，但這在最後的一刻，想的卻是母親。
人啊，總是要到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本是一對親兄弟，卻因為傳銷錢財產生矛盾，持刀對砍，弟弟被哥哥刺死。現場摻不忍睹，血水滿地。如果讓兄弟倆的母親知道此事，那才是天下最悲哀的事情！
戴武看着這眼前的這一幕，看着還抱着弟弟屍體在哭泣的林凌。
“你弟弟讓你快跑！”突然之間心血來潮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隨即趕緊向四周望了望，還好周圍人都被這場景嚇的跑光了。
林凌經他這麼一提醒，心神迴轉，才反應過來弟弟的遺言也是讓他快跑。他來北海也有幾天了，想着孤苦伶仃在家的老母，再看了一眼弟弟此時的慘樣，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是！
但想着家裏還有老母親，他要是被抓了，母親該怎麼活。隨後放下弟弟的屍體，把外套脫下來裹着脖子，側身看着戴武。
那眼神，直盯的戴武毛骨悚然，汗毛倒立，頭皮都炸了，一瞬間就汗流浹背，甚至下面都有一些尿意！
“我弟弟拜託你了”。林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
但聽在戴武的耳朵里，卻是那麼的嘶啞。戴武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林凌已經四肢着地，跪在地上對着戴武就磕了一個響頭！隨後轉身右手用衣服捂着脖子，疾跑而去。
戴武也從沒有想過要去追這個殺人犯。其實從剛才林凌莫名的眼神中，戴武也明白了這件事自己也有責任。如果不是自己拉徐滿，徐滿不會跌倒。如果自己不逞英雄，不幫徐滿，也許徐滿就不會掏出單邊砍刀，也許……各種巧合，造就了這個慘劇。戴武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
但隨之的是慶幸：“還好周圍有人觀看，還拍照攝像的，知道自己是在拉架。還好最後林凌沒有怪自己，如果林凌剛才要殺自己，這命真的就沒了。我不能走，要是走了就說不清了，要是給我安一個幫凶的罪名，那可就毀了。”
一個手拿刀具長期下地幹活的大漢，離的距離如此近，戴武打是肯定打不過，甚至連打的勇氣都提不起來。跑更跑不過，人家一步頂他兩三步。要不是最後林凌突然良心發現，戴武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這時被林凌撕心裂肺吼聲吸引來的人，已經慢慢向戴武這邊圍來。
“哎，地上那不是徐滿么，怎麼被人捅成這樣了？我剛才還見他們倆兄弟一塊出來的，他哥哥呢？”周圍竟有人認識徐滿。
這時剛才在拍照的人之一說道：“我剛才聽這人和他哥哥在吵架，還相互動刀子，後來他被他哥哥捅了幾刀，一邊這個小哥還拉架，沒想到竟然被他哥哥給捅死了，他倆好像是因為錢才動手的。”
“這個我知道，他倆兄弟都是在這邊搞傳銷的，弟弟姓徐，哥哥姓林，兩人是分隨父母姓氏的同胞兄弟。徐滿把他哥忽悠來，錢投進去了，他哥想把錢要回去沒拿到，差不多10萬塊的樣子，兩個人天天互相埋怨，沒想到竟然約到廣場決鬥來了！”剛才說認識徐滿的人答到。
就在周圍人議論紛紛的時候，警車和救護車已經開到廣場。醫生先撥開徐滿的眼皮看了看，隨後對身邊的警察搖搖頭，示意人已經死了。
“都散開散開！誰是目擊者，都留下，我們和大家了解一下情況”警察邊弄隔離帶邊說道。
這時大家七嘴八舌的都開始說起來，好像他們就是當事人一樣！兄弟倆拔刀相向的時候沒人幫忙，一鬨而散，現在好像無所不知一樣，實在是可笑。
看着眼前這群人，戴武心裏只有悲傷。警察也從大家嘴裏知道戴武是拉架的人。
“你得和我們回局裏一趟，做個筆錄，畢竟你也是當事人，上車吧。”警察過來說道。
戴武第一次坐警車，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感覺一輩子加起來也比不上今天的事對戴武的刺激大。
一路無話。
警局審訊室
“小兄弟，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徐滿和林凌這兩兄弟人高馬大，你這身高比他們矮那麼多，當時他們都拿着刀，你怎麼會想到上去拉架呢？一般人見這情況都是有多遠躲多遠吧！”警察王海問到。
“其實我是來找我爸的，我爸被騙來這邊搞傳銷已經好多天了。剛開始見那倆人，我也是想着躲開，但後來聽他們吵架，知道他們也是搞傳銷的。我在這邊人生地不熟，今天剛到，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拉架只是想問問他們認不認識我爸”戴武答道。
隨後王海又詳細問了一遍當時的情況，戴武都如實回答。說到徐滿死時，讓林凌趕緊跑，回家照顧母親，就連看慣人生百態的王海，鼻子都微微抽泣起來。
最後戴武甚至把林凌逃跑前給戴武磕頭的事也交代了。
當王海問戴武為什麼不攔着林凌，不讓他跑時。戴武也只能苦笑：“當時都被嚇傻了，林凌盯着我的時候，差點就尿了褲子，哪有勇氣去追他！”
“周圍的群眾有幾張照相，和錄製的視頻，還好有這些東西能證明你是在拉架，不然就沖你拉倒徐滿的表現，你至少是個幫凶！而且最後林凌沒有拿刀砍你，而是給你磕頭求你照顧他弟弟的遺體，也看出當事人是感激你的”王海道。
王海整理了一下筆錄：“這份筆錄你看看，如果沒什麼問題籤個字就可以出去了”。
“另外你爸的事情我們並不能幫你什麼，你如果要報案，只能報人口失蹤，但很明顯你能聯繫到你爸爸。你如果報傳銷的話，我們對參與傳銷的人只能說服、教育、遣散，沒有抓捕和拘留的權力。我們前面遣散了，過幾小時你爸爸就得自己跑回去。你爸能不能回家，還要靠你去說服他才行。”王海把戴武送出公安局。
“那徐滿的屍體怎麼辦？”戴武問道
“這個你放心，我們會負責遣返的。另外剛傳來消息，火車站，汽車站並沒有堵到林凌，你放心去吧”王海提醒道。目送王海回了公安局，看着公安局的大門，戴武感嘆：“還是善良的人多啊”。
經過這麼一整天的奔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戴武打了輛出租車，目的地依然是北部灣廣場。夜晚的北部灣廣場，碑體、雕群、燈光、噴泉相輝交映，景象十分宏偉瑰麗。
漫步到徐滿死時的水池旁，地面的鮮血經過清洗，依舊可見地板縫之中的血色。坐在水池旁，看着地面，戴武足足發獃了一個多小時。
今天的事情，對戴武的人生觀產生了巨大的衝擊。有能力阻止而不上前，並不一定錯。坐看事情的發生，當一個旁觀者，去拍攝，去見證，也並不是沒有公德心。
今天如果不是旁邊有好事者拍照，錄像，戴武很難想像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想到這裏，戴武一個激靈。
“該去找爸爸了”戴武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