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主相邀
崔行初跟着父親回到正廳時,見正廳的宴席都撤了個乾淨,一大家子個兒挨個兒地站在正廳西側。
崔老太爺也離了主位,只坐在西側首座,神色客氣與一名側着身的中年婦人說著話。那婦人梳着簡凈的制式髮髻,沉香色的衣裙熨帖板正,不見絲毫皺紋。說話時語氣恭謹得體,可臉上神色卻是風輕雲淡,透着些許不一般的背景。
崔老太爺見這父女倆進來,便輕咳一聲清清嗓子,對着眾人說道:“這位是安成公主府的馮女官,特來我們府上傳公主的口令。行蓉、行初、行月、行如,你們四個都近前來,仔細聽女官大人言語,不得懈怠了。”
我們四個?家中長輩們都在,哪有她們四個女孩兒上前的道理?崔行月、崔行初四人互相瞅了一眼,壓下心中疑惑,走上前來站成了一排,齊齊福身行了禮。
崔老太爺點點頭,轉過來對那位馮女官說道:“馮女官,我家中幾個女孩兒們都在這裏了。”
馮女官眼睛不露聲色地迅速看過四個女孩,嘴角噙笑道:“這便是貴府的女孩兒?看着便讓人喜歡。還不知道四位小姐都是府上哪房的?”
崔老太爺便指着一一介紹了四個女孩兒的身份和排行。不知是不是錯覺,崔行初覺得祖父說道自己是,這位馮女官眼皮快眨了數下,好像多看了她兩眼。
只聽那位馮女官連聲道“好”,嘴上贊道:“貴府果然是好家教,小姐們個個玉貌花容,秀外慧中,叫人觀之忘俗。”
她說完客套話,便端了身子正色道:“方才我已向老太爺道明了來意,現下也好叫小姐們知道清楚。安成公主殿下最是和善不過,我此番來府上,乃是奉公主之命,請四位小姐過幾日到公主府參加公主殿下的團社的。”
團社?
馮女官看出幾個女孩兒眼裏的疑惑,微微一笑,接着細細解釋道:“你們或許不知,殿下她性子和善,又喜歡熱鬧,平日裏最喜歡邀各家府上的小姐們過府玩耍,像是忠王爺家的華雲郡主、羅相的孫女、章學士最小的千金,都是公主府的常客,這兩年咱們公主府內光是起的詩社、棋社就有好幾個。”
她的聲音沉穩又順耳,說到後面又帶出了笑意,透着股令人親近信任的味道:“這不,公主這幾日又在準備着起個別的團社,聽說府上幾位小姐都是聰穎過人,便差我前來相邀。自然,還得問一下小姐們自己,你們可願幾日後到公主府?”
崔府里除了老太爺,其他人都是此時才知道了這位馮女官的來意,一個個驚詫不已。
竟是來邀府中女孩兒們去安成公主府參加團社?這位安成公主可不是頂着公主名號的宗室女,而是當今陛下和先皇后的嫡親次女,聖眷隆盛,真正的金枝玉葉。這樣的皇親顯貴,怎麼突然找上了他們不顯山不露水的崔府呢?
眾人既驚訝又有幾分喜意,無論如何,幾個女孩兒能到公主府做客,總是好事不是?
崔二夫人已經在連連沖自己的女兒崔行蓉使眼色了,眼中的雀躍之意呼之欲出:傻女兒,聽聽那位女官說的,忠王爺家的華雲郡主、羅相的孫女、章學士最小的千金……這可都是京城真正的名門閨秀了,與她們有了交情,比你練幾年的琴都有益得多!
崔行蓉看到了母親使的眼色,只在眼中猶疑一瞬便對馮女官道:“回您女官大人的話,能得公主殿下相邀是小女的榮幸,我願去的。方才女官您提到忠王爺家的華雲郡主,小女和她往日裏曾見過數面,也算是相識的。”
崔二夫人面有得色,她女兒這番話既有禮得體,又提到出她和華雲郡主相識的事,向馮女官透露幾分她往日裏結交不俗的事,免得被人輕看。一番話說下來,進退得當,實在不枉她的苦心教導。
馮女官笑着連連點頭:“小姐和華雲郡主相識?那實在再好不過,都是年紀相仿的小姐們,可不是就是一會兒便玩在了一起。”
她說著笑着,目光落在其他三個女孩兒身上:“小姐們覺得呢?”
崔行月雖然在外人面前寡言了些,心裏卻是明白的,她看看父母和祖父母的神色,輕輕沖馮女官一點頭:“小女也願去的。”
大房的庶女——六歲多的崔行如,怕是還不知道輕重,跟着脆生生答道:“姐姐們去,我也去。”
崔大夫人聽了眼神複雜,既有喜意又有幾分無奈,誰讓自己親生的那個已經出閣嫁人了,如今只好便宜這個了。這可是安成公主府,不是一般的人家!
好,三個已經答應了,馮女官在心裏轉了轉,眼珠微動瞧向崔行初,最後還剩下這位四房的小姐了……
崔行如雖然人小,卻也“發現”了馮女官的動作,她自以為隱秘地拉拉旁邊崔行初的袖子,豎起小手遮在嘴巴旁,對着崔行初說悄悄話一般:“初姐姐,你去不去?她在看你……”
她的聲音雖小,場中的大人們卻都聽了個清楚。崔老太爺看着馮女官有點兒尷尬,輕聲斥道:“行如,不得無禮!”
崔行如小臉一白,捏着小手不安地後退兩步。崔行初安慰地摸摸她的腦袋,迎着馮女官詢問式的目光,開口問一個問題:“女官大人,方才您說公主邀我們是參加團社,不知那是個什麼團社?”
崔行蓉聽着崔行初的提問,也豎起耳朵等馮女官的回答,她心裏其實也好奇着呢,方才就是怕問了顯得自己很莽撞,便想着到等到公主府再看是什麼團社也罷。
馮女官卻是沒馬上回答,而是在心裏思量着這位崔府四房的小姐。她的聲音清晰,很是平穩,既沒有像這年紀的一般女孩乍聽公主相邀之後,便誠惶誠恐的滿口答應,也沒有對她自己多言提問有任何怯意不安的情緒,彷彿她有了疑惑就問,是一件再正當不過的事情;又彷彿,她如果得到了不合意的答案,便真有可能會拒絕公主相邀也說不定。
崔行初瞧着這位馮女官“高冷不語”的樣子,忽然福至心靈地懂了一二分對方的心理活動。
頓時,成群結隊的羊駝高貴冷艷地從她心裏呼嘯而過,嘴裏還“嗯~嗯~嗯~”叫囂:“公主相邀你還敢問七問八,她老人家就是弄個團社養羊駝,你敢不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