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寒風凄雨
西子山莊也籠罩在煙雨中,從遠處看,有種古樸的寧靜色彩。
鳳焚歌一襲月白衣裳,手中提着一壺酒,正坐靠在明珏閣屋頂的飛檐上,一手執酒壺,一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神情閑適。
只是不時張望的目光顯示着她此刻正在等人。
她確實在等人,她等的人便是月長思。
從此處看去,目光遼闊,等人再適合不過。
她的對面,坐着一位黑衣俊美男子,衣服上的金龍,張牙舞爪,似要騰空而起。
他便是帝堯。
然而他的神情卻是冷凝的,緊抿的唇,凌厲的眉眼,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肅殺意味。
“帝堯,其實你不用跟着我坐在這裏一起等長思的。”鳳焚歌的目光滑過他冷硬的面部輪廓,道。
帝堯的面容再一次沉了沉。
鳳焚歌心中暗嘆,提起酒壺就灌了一口酒。
帝堯皺眉,不由也抓起放在身旁的酒壺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味通過口腔進入食道,瞬間刺激了心中那一根還未蘇醒的神經。
其實他今日來是要和鳳焚歌商量如何應對有緣人之事的。
但為何卻要陪着她在這裏吹着冷風等月長思?
他心中雖然妒忌於鳳焚歌對月長思的關心,但他又放不下讓她一個人在這寒風凄雨中獨自一人。
鳳焚歌向來怕冷,他是知道的。
手指微微一動,一股透明的光圈籠罩着兩人,鳳焚歌只覺冰涼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得暖和。
鳳焚歌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舒服的動了動身子。
帝堯因為她的笑容,心中也變得清明起來。
“焚歌,你這些時日可有為趙玉卜卦?”帝堯喝了一口酒,問道。
鳳焚歌聞言,神情微怔,繼而黯然道:“我已經不能為她卜卦了?”
帝堯轉頭看她,目光里含着疼惜。他知道鳳焚歌之所以無法為趙玉卜卦,是因為“火鳳符”的緣故。
她本就非常在意丘尼幻境的封印,自然也在意趙玉的安危。
然而卜卦的失效讓她無法更好的知道趙玉以後的命運的變數,心中自然是十分焦慮的。
“長思呢?”帝堯的聲音變得很輕,他怕他的過於冷硬的聲音會讓她更加焦慮不安,“他的“神識探靈”難道也失效了不成?”
鳳焚歌目光微沉,伸手捂住了眼睛,搖頭道:“都沒用了。”她的語音中帶着濃烈的哀傷,“帝堯,你說若是再等一個五百年,鳳神會不會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不會。”看她悲傷的神色,帝堯的心如針刺般的疼痛,他愛的女子,睿智絕倫,瀟洒大氣,不該為了不是她的過錯而傷心。
“為什麼不會,我的卜卦能力被封,不就是不再受鳳神眷顧的前兆嗎?”鳳焚歌嘆息,語音悲涼。
帝堯指尖微動,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到底還是還猶豫了一下,他害她自此,他已經沒有任何資格再與她親近。
“焚歌,相信我,鳳神會永遠眷顧你的。”帝堯語音低沉,含着絕對的肯定。
鳳焚歌放下手,目光有些蒼涼,嘆聲道:“所以我會想辦法絕不會讓趙玉出事。”
然而帝堯卻是滿臉的沉重。
趙玉懷孕,已是不詳之兆,就算鳳焚歌將她的魂魄給了趙玉,也不定會改變趙玉香消玉殞的結局。
帝堯轉過頭,看着遙遠的天際,霧鎖青山。
“長思為何還不回來?”鳳焚歌有些焦急的道,“不會是在容王府出什麼事情了吧?”
月長思三個字讓帝堯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他會出什麼事情,區區容王府還困不住他。”帝堯的語音又回到了當初的冷淡。
鳳焚歌也知道自己着急了些,但她就是放心不下而已。但她知道帝堯不喜歡月長思,與他談月長思,只會讓他心中不快,所以她沉默。
帝堯好像也覺得自己的語音太過生硬,不由擰了擰眉。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
鳳焚歌性情向來豪爽,最不喜歡這樣沉悶的氛圍,於是主動開口:“柔姐來了帝都,趙玉應該會有救的。”
“唐四小姐的解毒之術天下聞名,她來了最好不過。”帝堯見鳳焚歌主動開口,也順着她的話說道。
鳳焚歌心情愉悅了些,點頭道:“是呀,在這個時空你我的能力到底還是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很多事情就算知道該如何做,也覺得無能為力。”
“只要打開了封印,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帝堯沉聲道,“所以趙玉她必須活着。”
“她當然必須活着。”如清泉般的聲音有些縹緲,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邊,紅影閃動,一個人影踏着風雨,衣袂翻飛,飄然而來。
“長思。”鳳焚歌不由坐直了身子,輕輕喚道。
來人正是月長思。
他飛身落在鳳焚歌得身旁,與她十指交握。
“重華還未來?”月長思問道。
“還未。”鳳焚歌搖頭。
月長思也不甚在意百里絕世為何還未到的原因,摩挲着鳳焚歌的手指,語音柔和,道:“為何不進屋?”
“等你。”
只是簡潔的兩個字,月長思只覺像是聽完了一輩子的情話。
“焚歌。”月長思的語音低下去,似是心中的情感已經無法宣洩。
帝堯坐在一旁,耳畔是他們之間讓人無法介入的柔情之語,那一字一句明明那麼溫情似水,但對於他來說這些字眼就像是一把把利刃插進心裏,瞬間鮮血直流。
“你們聊,我下去拿酒。”帝堯咬緊牙根,語音生硬。
“好。”鳳焚歌側頭應了一聲。
帝堯的面容僵了一下,縱身一躍,身影消失在屋頂之上。
然而帝堯剛走,百里絕世便來了。
“這天冷氣寒的,兩位真是好雅興。”百里絕世飛身落在另一座房子的屋頂,雙手把胸,神情似笑非笑。
月長思面容一沉,他本以為帝堯終於識趣地走了,他還想與鳳焚歌說說話,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又被人打擾。
月長思的面色有些難看。
“怎麼,月大公子實在怪在下打擾了你與焚歌的卿卿我我么?”百里絕世繼續笑道。
“人人都說祈安候爺不僅聰明睿智,而且還善解人意,如此看來,傳言真是不可信。”月長思鄙夷道,“像祈安候爺這般毫無禮義廉恥之人,實在枉費勒世人稱讚。”
鳳焚歌早已經習慣了這兩人見面時的相互調侃,神情不變,道:“你們一見面就這樣,有意思嗎?”
百里絕世勾唇一笑,道:“焚歌,你還別說,這麼多年我可是好不容易見到大名鼎鼎的月公子如此兒女情長,不說說我這心裏還真過意不去。”
月長思面色陰沉,道:“百里重華,你是來搗亂的吧。”
百里絕世挑挑眉,不置可否。
“好了,正是要緊,我們進屋吧。”說罷拉着月長思縱身躍下屋頂。
百里絕世輕笑一聲,自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屋中早已準備好了酒菜,四人分自落座。
三杯酒下肚,百里絕世放下酒杯,問道:“長思,容王那邊如何?”
“放心吧,容王那邊毫無問題。”月長思道,“陛下的聖旨已經送到容王府,容王不會抗旨不遵。”
“那就好。”百里絕世道,“容王這一次損失了兵權,接下來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還得小心一下為好。”
“他不會損失兵權。”帝堯反駁了他的話。
百里絕世一怔,腦中思緒急轉,轉頭看月長思。
月長思點頭道:“西征是陛下的旨意,西征的目的表面上是因為燕回國西侵,實際上是為了天鬼門和闌州之亂的餘孽,陛下還是會將兵權交給容王,讓他暗中清剿天鬼門和闌州之亂的餘孽。”
百里絕世皺眉,道:“但陛下向來不喜容王,怎麼會將兵權交給容王?”
“因為他要壓制太子在朝中的勢力。使朝堂的勢力達到平衡。”帝堯解釋道,“這是歷朝歷代的君王制約朝堂力量最直接的手段。”
百里絕世自然知道這種手段,但是兵權是何等重要的東西,宏華帝怎麼會將這關係到江山社稷穩定的兵權交於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太子這些年靠着相國和皇后,在朝中的勢力變得愈發強大,有時候就連陛下都無法抑制,他只得將容王拉上來,用他來牽制太子,否則你以為以陛下的性情,會任容王如此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月長思淡淡說道。
“難道陛下曾經想過除去容王?”百里絕世詫異道。
月長思搖頭道:“在蒼梧山時,我曾為他打開過神識,他命里有生死劫,本來活不過十二歲,但他得貴人相助,替他化解了命中的那一劫,因而他才活了下來。這也是陛下不喜他的原因。”
“這也是長思不願助他的原因?”百里絕世問道。
“非也。”鳳焚歌接口道,“他雖然逢凶化吉,但是並不是帝王之命,空助一個毫無帝王命運之人,只會浪費長思的時間與精力。”
“自古賢臣配賢王,這也不是沒道理。”百里絕世點頭道,“既然容王註定會得到兵權,那麼我們先且觀察一些時日再作打算。”
“不過太尉府的人員補缺,一定要安排我們的人。”月長思道。
“自然。”百里絕世自然知道太尉府那邊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