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點醒（下）
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不知為何，六耳只覺得自己嗓子眼裏一陣發酸。
她望着越聽越呆愣、訝異的悟空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道：“可是看看現在的你，你還有半點那時候那份打不敗、磨不壞的意志嗎？”
悟空在她的質問下無言以對。
“你恨楊戩，不願意原諒他，我能理解，但你眼下是在讓情緒控制你，你甚至還妄想用死亡逃避責任，”六耳的手指很不客氣地指向她，又隨着情緒甩動，“我只問你，你答應的師父師弟要陪他們走到終點難道都是屁話嗎！”
悟空搭在床板上的手攥緊鬆開，鬆開又攥緊。
見她終於冷靜下來，因自己的話語沉思，六耳的胸口總算是一點點平復了激烈的起伏。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撂下這句話，六耳轉頭摔門而出。
縮在旁邊半天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安夏被門響震回神，觀察了悟空兩眼，還是決定放她一個人安靜安靜，自己急忙跟着六耳跑了出去。
“六耳姑娘，六耳姑娘！”
“直接叫我六耳不行么，一直那麼叫你不累？”六耳一邊說著一直往前走。
“唔……六耳，你稍微慢點啊，你去哪兒？”
“去找你們首領，我和他約了中午談事情。”
“那你等等我啊，我也一起去好了，正好今兒上午他們商討我沒趕上，問問都說了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從密道入口走進冗長陰冷的溶洞中，安夏舉着小火把，全程小跑着想要趕上六耳的速度。
等六耳大步流星地把心裏的憤憤宣洩夠了后，聽到安夏稍微有些勉強的喘氣聲，這才放滿了腳步等他，那緊繃的肩膀微微沉下了一些。
“抱歉，讓你見丑了。”
“啊？誒呀這算什麼事，沒關係，我們組織里偶爾也會吵架的。”安夏不以為意，撓着頭笑笑，“就比如昨晚，首領不就還想燉了我來着？”
“那件事也挺抱歉的，”他的安慰卻是讓六耳更覺得過意不去，“害你被楊戩責罰遷怒了。這事兒等再見到他時我說一說，讓他不要生你的氣。”
“害，多大點事，在我們日之眼是不會有隔夜仇的。”安夏很是輕鬆道，“因為我們都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想到日之眼和琮尾，六耳的眉頭再次輕輕皺起：“但願昨晚我們弄來的信里有有用的情報。”
“好消息是，的確有。”六耳話音剛落，通道另一頭響起另外的聲音。
六耳認出是楊戩，眨了眨眼：“不是說讓我過去談？”
同樣手持照明工具的楊戩，身影從模糊中走向清晰：“結束的早，索性就過來了，還給你們額外帶了點吃的。”
他說著揚了揚另一隻手上的東西，只是表情有些許忐忑：“我弄了些自己鹵的鴨肝。嗯……你跟悟空應該能吃葷吧？”
安夏不解：“為什麼不能吃葷啊？我今天還給她們熬了魚湯來着？”
意識到自己多慮，楊戩輕輕笑了笑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啊，那就好。”
六耳叉腰看了他一會兒，長嘆一聲，直接轉身往回走去：“你膽子也真大，才過了一個晚上就敢跑過來見她。”
楊戩很自覺地跟上去：“不，我不見她，你們把東西拿進去就好，晚些你再出來和我說事情。”
“這樣……好吧。”
三人折返到木屋門口，楊戩朝六耳和安夏遞去手裏的東西，兩者敲了兩下門，便推門而入。
與離開時不同，悟空此時正坐在床榻邊沿，爐上的鍋、桌上的碗裏都已經空空如也。
安夏見此欣喜道：“誒？孫姑娘已經把魚湯喝完了？”
“喝完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悟空甚至還附和出聲。
意識到悟空在自己的點醒下總算是平復好了情緒，雖然知道以悟空的性格這是遲早的事，但六耳還是覺得懸着的心踏實下來。
“喝完就好，剛日之眼其他人送來的鴨肝，你吃點補血。”六耳說著就要關上門。
熟料悟空忽然打斷她的動作，並且是朝着門外道：“既然來了就別再外面杵了，進來吧。”
六耳、安夏和門外的楊戩皆是一愣。
安夏試圖打哈哈：“宋青虎送完東西就走了，你叫他進來他也……”
“楊戩。”誰知悟空再次開口，叫安夏直接哽住，“門都不進，你這是想和人同仇敵愾的態度？”
神經繃緊的三人又是一愣。
聽這話的意思，悟空是暫時不會再和楊戩干架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們都覺得很不真實，甚至就連六耳都有些驚嘆於悟空自我調節的速度。
可是驚嘆過後，本最迫切想要看到她這樣的六耳，卻又莫名有一絲心疼。
悟空不在乎他們心裏在想什麼，也不等楊戩反應過來走進，直截了當問：“琮尾是怎麼逃出來的？堂堂天牢的防守就這麼不經打？”
聽着這帶有火藥味的嘲諷，楊戩這才硬着頭皮走進屋中。
“不是天牢的防守不經打，而是……”他囁嚅片刻，“而是因為你當年從八卦爐里逃出來后破壞了歸墟之門。你憑一己之力顛覆了三界長久以來對妖族的舊條不假，但是歸墟之門的力量與天牢裏用以封印罪妖的力量之間是相互聯繫的，歸墟之門大破讓天牢施加給琮尾的「鎖鏈」產生了裂痕。”
隨着楊戩說出往事，悟空的表情未動，眼睛的色彩卻漸漸變沉。
不知為何，每次思及這段往事，她總覺得胸口很堵。
“五年前——這個是指外面世界的時間，因為通天海上的結界使得它內部和外部的時間產生了很大的不同——琮尾逃離天牢，而我被指派對他進行追捕，後來察覺他的行蹤在此，我追過來卻不慎被困在了這個結界裏，無法使用法力。”
說著說著，楊戩的緊張感消散了不少，他壯着膽子順勢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為了不被琮尾發現，我隱姓埋名，沒有以一個正常的島民身份在這裏生活。”
“不對啊？”六耳卻很茫然，“那你既然用不了法力了，你怎麼把你頭髮弄成黑色的？”
“……”楊戩獃滯，“我頭髮本來就是黑的啊。”
這下六耳和悟空一齊驚訝。
悟空下意識問：“本來就是黑的？合著你以前是用法術讓你頭髮變白的？”
“對啊，不然呢？你不會以前以為我天生白頭髮吧？！”
“我就是這麼以為的啊？為啥要弄成白頭髮？”
“因為我覺得好看呀？”
“那你怎麼從來沒說過？”
“你又沒問我，我哪兒知道你居然會是這麼想，”感覺認知被刷新了的楊戩下意識扶額感慨，“你這日常不按正常人思路想事情的神奇腦袋還真是從來沒讓人失望過啊，臭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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