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永恆的愛
趙雪夜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汪若靈化作一片片碎片，然後又化作一粒粒閃着微光的沙礫一般的能量晶體朝她飛來，一粒粒鑽進她的身體中。
漫天發著光的微粒數也數不清，就像是漫天的星辰一樣，不是用來數的，是用來讓人欣賞的。
當所有的微粒都進入到了趙雪夜的身體之中時，趙雪夜竟然是長高了一節，並且身上的衣服也起了變化，柔軟的霓裳變得堅硬了起來，最後變得像是戰神的鎧甲一般。
雪花沒有了，只有通體一片璀璨的血光，純粹。
而此時，周圍的世界又開始扭曲了起來，魔帝已成，世界將重組，按照新魔帝的意志重組。
然而下一刻，扭曲便是戛然而止，並且緩緩恢復。
因為這重組世界之人，並不想讓這世界改變，維持現狀，便是她最想的。
她緩緩地走到剛才汪若靈所一掌擊向的那面鏡子，鏡子依舊是完好，趙雪夜看去，裏面還映照着汪若靈當時一掌出擊時候的樣子，眼神里恐懼剛剛褪去，只剩下自信的光芒。
趙雪夜將手中血紅色的劍隨手一甩，那劍並沒有落地，而是離了她的手之後，便化成紅色的灰塵隨風而去。
她摸了摸那鏡面中的汪若靈，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母后啊母后，不管你是誰，想要做什麼，你還是我的母后，我只當你是我母后，只當你殺我是迫不得已……”
一揮手，那鏡子化成灰塵揚風而去。
趙雪夜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封印之地中，腳踩着腐臭的黑色血水，一步，一步，她所踩的地方，是這平靜的血湖中唯一泛起波紋的地方……
冰藍的宮殿之中，在那深昏而見不得人的地牢中，冰座正面對着一個不知道是水還是泥的傢伙。
他深鎖着眉頭，目光之中，有自責，還有愧疚。
“對不起，我不能讓夜座見到現在這樣的你……”
“是啊，我也不想夜座見到現在這樣的我，你殺了我吧。”
這聲音竟然是雪座的，若是趙雪夜看到這樣的雪座，便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再無留戀了吧。
冰座的眸光在閃爍，“沒想到，桃座不但沒有將你恢復原樣，還讓你徹底……”
“不，這不怪他。”雪座卻是立馬打斷了他的話，“你我都知道，那魔后一死，我便會魂飛魄散。正是因為當初她想利用我，才用自己的魂魄將我重新鑄造了出來，如今，我變成這樣，你也算是放心了吧？”
冰座沉默不言，也無任何舉動。
“你讓桃座與我在一起，只是寄希望於他能夠有能耐讓我避開因為魔后的死而魂飛魄散，但是，那怎麼可能呢？縱使他有翻天的本領，也終究只是個魔座而已啊！怎麼可能抗爭得了魔后的詛咒呢？如果不是桃座，我連這幅摸樣都是不可能的，但這終究不是我想要的。殺了我吧。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慾望了。”
冰座依舊沉默。
“別猶豫了啊，和夜座長相廝守，不正是你所期盼的嗎！快動手啊！”
雪座的聲音帶了些顫抖，連帶着那灘到底是水是泥的東西也在抖動。
最終，冰座還是閉上雙眼，手一揮，那灘不明液體瞬間蕩然無存。
只剩下雪座的聲音在冰冷而潮濕的地牢中回蕩……
“謝謝，祝你和夜座幸福……”
冰座最終還是動手了，但卻並不是因為想要獨自一人霸佔趙雪夜，而是他知道，趙雪夜愛雪座。
當初的夜座，便是因為雪座的離世，而讓自己墮落，如今雪座再次離世，不知道趙雪夜又會如何。
但他，也更不想趙雪夜看到現在的雪座，她會傷心，甚至於會用傷害自己的辦法去救雪座。
為了救人，她總是特別喜歡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卻是在他剛轉身準備離開時，就發現趙雪夜站在他的身後，而此時的趙雪夜已經比他高了一個頭，他正眼所看到的，是趙雪夜的胸襟，不過坦坦蕩蕩，卻是傳來一種讓人壓迫的氣勢。
那是魔帝身上所傳來的，氣勢上的壓迫，以及身高上的壓迫。
“你回來了……”冰座艱難地開口。
“你殺了她？”
趙雪夜語氣冰冷，再沒有她之前的那種調皮語氣，只剩下對冰座的怨恨。
“是啊，我想獨自霸佔你，我想與你長相廝守。”
冰座笑了，竟然是帶着一抹釋懷的意味，彷彿想說這句話很久了。
“你為什麼要殺她呢？其實……”趙雪夜皺了下眉頭，其實，我已經想好要接受了你了啊，可是你竟然會殺了我最愛的人……
冰座一愣，等着她說下去，她卻是冷笑一聲，這個冰座，從來都是利欲熏心，為了讓自己愛上他，竟然還用了魅惑之力，這樣的人，談什麼真心實意？
她手一舉，那把血紅色的花劍便被她握在了手中，她直接架在了冰座的脖子上。
“做好覺悟了嗎？”
冰座微微笑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閉上雙眸。
看着他如此安靜的模樣，趙雪夜真是有些下不了手，可是再一想到，他殺掉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眷戀，便覺得憤恨不已，頓時手一偏，鮮血便從冰座的脖子上噴濺出來。
他只是微微地蹙了下眉，但是臉上還帶着笑容。
趙雪夜冷哼一聲，背過身去，不想看他身體漸漸消散的樣子，可是沒多久，她又回過頭去看他，卻是發現他的眼角帶了一滴淚花。
眼淚！
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淚啊！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弄錯了？
她一把撲了上去，卻是撲了個空，冰座的身體已經不再是實體，她直接穿過了冰座的身體。
她又轉過身，看着冰座有些錯愕不已，想要將他留住，卻是怎麼也抓不到他，無數次從他的身體中穿過，而那冰座只是閉着雙眸，面帶笑顏，沉默無言。
最後，冰座的身體徹底消散，她也只抓到了他所留下來的那滴眼淚。
他沒有給她留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只留下了這滴眼淚。
眼淚並沒有告訴趙雪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告訴了她，他愛她，這麼做是迫不得已，他雖有冤屈，但一切都值得。
趙雪夜雙手捧着那滴眼淚，在原地發獃……
而這個龐大的冰宮，也在一點點的隨風而逝，最終使得趙雪夜呈現在了陽光之下。
周圍的冰雪漸漸融化，所有的冰，都因為冰座的逝去在融化。
然後，山河起伏，地勢變動，一切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改變。
之前是因為冰座逝去，而這時，卻是因為魔帝在改變着這個世界，在按照自己的意志重組這個世界。
一旦重組，這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都會滅絕，自然，也包括那些自己為凌駕於眾人之上的聖們。
這個令她討厭的世界，一定要徹底改變！
然而下一瞬，這世界卻是又變了回去，她終究還是捨不得這個她所呆過的世界。
可是，雪座，冰座都死了，她也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再活下去了。
周圍原本化掉的冰和雪又重新變回了原樣，雖然這裏不再有冰宮，不再有冰座，但是冰域卻是還在的！
潔白的雪花飛過，她伸出手去接住。
六角雪花潔白無瑕，與她額頭上那朵血紅色的三十六角雪花的圖案相比，或許它沒有那麼美麗和妖艷，但它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象徵。
“冰和雪啊，不就該是共生共存的嗎？你們是商量好了一起離開我的吧？”
當她說完這句，那雪花又飛走了，就像雪座，帶給了她美好，卻又狠心地將所有美好都給帶走……
她垂下眼眸，地面上的冰反射着陽光，卻是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依舊是只有寒冷。
到處都白茫茫的一片，唯獨她是一點紅，在這整片冰域上，顯得格外顯眼。
她閉上雙眼，雙手合十，突然一分為二，但卻是一個虛幻一個凝實。
凝視的那位猛地睜開雙眼朝她撲去。
“主人！你想做什麼！”
然而撲過去卻是場空，她從她的身體中穿過去了。
這凝實的這位，便是聖座了，趙雪夜將自己的靈魂從身體中剝離了出去。
“主人！你想做什麼！你想拋下我獨自離開嗎？”
聖座驚愕地看着她。
趙雪夜笑了笑，摸着她的頭，“我殺過這麼多人，總該去承受報應啊，不能讓你跟我一起遭受報應吧？你那麼純潔，就該享受這個世界的美好，而我，該去承受那些罪惡。”
聖座反手想要抓住趙雪夜的手，卻依舊是抓了個空，但她也不管了直接道：“什麼罪惡？主人，你在說些什麼胡話啊！你不要聖座了嗎？雪座愛你，冰座愛你，但是他們都絕對沒有聖座愛你啊！聖座絕對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主人，不要離開我！”
然而趙雪夜卻是去意已決，就在聖座的面前漸漸變得稀薄，然後無影無蹤。
任憑聖座如何努力，卻是絲毫不能將其抓住一分一毫，聖座的手在顫抖，在趙雪夜徹底沒影后，便是一下子崩潰地哭了出來。
“為什麼！主人！你不是想要和我長相廝守的嗎？為什麼要用那個破理由來搪塞我呢？”
她無力地坐到了地上，然後痛苦流涕。
最後，也不知哭了多久，眼中對於趙雪夜獨自離去的憤恨已經消逝，只剩下一抹坦然，對着世間所有一切的坦然。
她獨自穿行在毫無聲息的冰域中，踩下一個個血紅色的腳印，那些血，是趙雪夜所殺之人的血液……
聖座來到了湖邊，這湖水，是龍幻珊從裂縫中落出來后所來到的第一條湖水。
當時她在這裏洗傷口，說要成為強者，然後在心裏幻想着讓當初欺壓她的強者都喘不過來。
然而結果呢？她成了世界上最強的強者，卻是連自己最愛的人都拯救不了，更是讓最愛自己的人獨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就是所謂的強者嗎？
一隻潔白的天鵝飛來，落在水面上，安靜地遊了一會，突然脖子一伸，將那水中的魚叼住，它滿足地將魚吞下肚后，甩了甩腦袋，遊了一會後便展翅高飛……
這隻天鵝，和這隻魚，誰是強者，誰是弱者？
魚在水中，也吃着蝦米，它並不算一個徹頭徹尾的弱者，但卻是在鵝的面前敗下陣來。
又反觀這天鵝，它算是強者嗎？
它也一樣是被捕食的對象啊。
聖座抬起頭，卻見那剛剛飛上高空的天鵝被一箭射穿。
它剛剛征服了一個弱者，卻是被更強的強者所征服，那是一個人類。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破爛不堪，身體也有些消瘦，卻是用着那把破爛不堪的弓箭將其射了下來。
他帶着興奮大步地走向了自己的獵物，將其撿起后，看到了遠處的趙雪夜，警惕地瞟了一眼，覺得沒有危險后，便又大步離去。
聖座想：這人也一定是個受到了欺壓的人類，不然怎麼會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呢？
強者總會有更強的強者去壓迫，可到了最後，趙雪夜成為了最強的強者，卻是被自己的心給打敗了。
那麼，世界上，最強的強者，便是心了吧？
聖座將自己的視線從天空收了回來，看向前方略有些昏暗的密林，然後步行於密林之中。
森林之中，龍幻珊遇到了花玉澤，遇到了宋逸仙，葉清在森林中告訴她：敵人殺掉你之後，絕不會再記得你的存在。
森林之中，趙元良帶着趙雪夜在這裏打獵，阿石在這裏與她相伴，配合默契，又在森林之中遇到了找她的紫炎道尊，後來又遇到了恢復記憶的姜成天。
一切自森林之中開始，至人心結束。
所過之處，都是趙雪夜所走過的地方，聖座仔細地體會着每一步的感覺，想從裏面去尋找趙雪夜的氣息，似乎有，又似乎沒有。
但其實根本連一絲都沒有，只不過所走過的時候，趙雪夜走過這裏的時的記憶便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就彷彿她還是與她一體的，只不過，這次換做趙雪夜在她的身體裏而已。
這個世界，沒有了她，又彷彿一直都有她。
那麼，除了她以外，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呢？
殺戮……
欺騙……
還有，虛偽……
當然，還有愛，是夜座對這個世界的愛，是聖座對夜座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