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坦誠相見

第140章 坦誠相見

回到咸陽,清華一行人直接來到了慕府。

遠遠抬頭看了這個慕字,重山心中總覺有些異樣,面上有些嚴肅,不知是為了什麼,清華則輕輕挽了他的手,悄悄道,“笑一笑啊,你這副樣子,哪是來探親的,可別嚇着我妹妹。”

重山聽了便溫柔道,“好。”這才慢慢地有了笑容。

阿禮與眾侍從便在後跟着。

門口,慕椋和清愁早已攜了眾人迎候,見他們走來,忙行了禮,將他們迎入了府內。

既到了府上,清華便道,“你們說話,我與清愁看孩子去了。”

撇下幾個男人,姐妹兩個便有說有笑地轉入後院去了。

清愁領着她來到自己房裏,奶娘也已抱了孩子過來,清華探頭,喜道,“起了什麼名字?”

清愁笑道,“如意。”

清華一聽,便點頭笑道,“是如意鎖的如意吧,我就知道。”

“她真好看。”清華接過來抱着,愛不釋手。

清愁朝她上下打量,關切道,“姐姐身子還好嗎?你那時出了這麼大的事,差點沒把我急死。”

清華只輕描淡寫,道,“沒事了,別擔心。”

清愁接着神神秘秘地,便將外人都遣了出去,開口便問道,“可查出來是誰害你?”

清華聞言,立馬正色,告誡道,“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我自會處理,總之,你不要插手,靜靜地過你的日子。”

“為什麼?我想知道是誰同你這麼深仇大恨,竟如此狠毒!”清愁絲毫不理她的疾言厲色。

清華只得道,“走到今天這一步,怎麼能沒有幾個仇人呢。我日後小心防範就是了,你又能幫什麼忙?”

清愁仍追問道,“那曲子,到底是什麼?”

清華瞪她道,“怎麼還問?我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氣得轉過身去。

清愁便在身後道,“先不管你記不記得,既然是咱母親譜的曲,那也沒有多少人會,大有可能是身邊的人做的,我們仔細排查,總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姐姐,你不會連這個也琢磨不透吧?”

清華頭疼道,低聲喝道,“夠了,我如今還有幾個身邊人,不就是你?”

清愁納悶,“我?”

清華只得點明了,道,“你和慕椋不是尋常身份,你們是魏國舊臣,一旦查下去,隨便有人推波助瀾一下,勢必會有所牽連,即便不是他,也要拿他當個靶子也說不準,到時候不是我一個人能掌控得了的,你不躲着,還偏往裏撞,你是嫌命長了是嗎?”

“我寧可裝糊塗,不查!”

“只要我守住這個缺口,他們就無法興風作浪,帶累你們。”

清愁總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我說挺好查的一個案子,怎麼到現在,一點進展也沒有,原來是姐姐自己不查。”

清愁仍不甘心,道,“可是我們光明磊落,有什麼好怕的?”

清華回道,“怕落井下石。蜀國初建,根基不穩,尚十分忌諱魏易兩個字,你們若是沾上了這個案子,怎麼好脫身?”

清愁這才收了聲,清華的用意她明白了,可過了半晌,她又以極低的聲音,問道,

“姐姐為什麼認定這案子,一定會和我們扯上關係呢?除非,你知道這原本就和易家有關。只有他們,才能將椋哥哥拉下水,姐姐才會這般投鼠忌器,忍氣吞聲,對么?”

清華瞬間愕然,卻堅決否認,“我只是以防萬一,懂嗎?”

清愁茫然點頭,“我懂姐姐護我。可是,倘真是易家的人做的,我豈能坐視不管?”她眼中恨恨的,“我絕不能讓他們害你。”

清華一瞬心軟,也感到很無奈,她只能憐惜地捧着清愁的頭,道,“你真心為我,就把自己顧好,我選擇息事寧人,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是為了不將你捲入這是非之中!只是為了你,姐姐做什麼都可以,你明白不明白?”

清愁心口無比苦悶,一眨眼便落下淚來,“那就看着他們這麼欺負你嗎?這一次躲過了,下一次呢?”

清華便替她拭淚,安慰道,“沒有下一次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我們今日談的,一個字也不能和外人說,以免引火燒身,記住了!”清華再三囑咐道。

清愁獃獃點頭,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她想到,慕椋一直一來,都對這件事報以沉默,每次清愁要與他商討,他便只說等消息,不要妄加揣測,況她又有身孕,不宜思慮過多。如今消息來了,她卻不知道要怎麼和他開口說。

其實,清華所顧忌的,慕椋也早猜到了,所以才一直哄着清愁。

而此刻,慕椋正與重山在書房內對坐飲茶。

慕椋一襲玉色常衣,乾淨利索,冠上一支沉碧發簪,舉止溫雅如墨,行動磊落若風,一雙深沉的黑色眸子波瀾不驚,透着與生俱來的淡泊,早已沒了當年那股讓人望而生畏的機謀。與身為帝王的重山對坐,也沒有任何忸怩拘謹,或是刻意的恭維,反而像是朋友,又比朋友多一些尊重。

時隔許久再見他,兩人地位異處,重山仍不免想起往日種種,心中有些感慨。

他對慕椋,始終都有一種遙不可及的羨慕,他仔細打量着慕椋的一舉一動,不論是什麼時候,慕椋與清華看起來,都那麼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出身相當,性情相似,才學比肩,樣貌就更不必說了,慕椋是當世公認的謙謙君子,月眉星目,見之讓人忘俗。

就連他第一次見到那時的沈督尉時,也從心底里讚歎世間竟有如此人物,溫潤如玉,落落清輝,也難怪清華會傾心於他。

在他面前,重山是有些自卑的。

好像除了權力,自己什麼也比不上。

慕椋察覺到重山神情有異,便道,“陛下這樣看着我,倒讓我有些擔心了,是不是要先請了罪?”

重山被他看破,反而不好意思,自笑了一番,道,“我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們竟會成為連襟,還能在此飲茶,相談。”

慕椋點頭,倒與重山一杯茶,道,“所以,慕椋想請陛下飲了這杯茶,謝陛下不罪之恩。”

重山便端起茶來,也道,“我也謝你當年手下留情,沒有在魏營為難清華和歡兒。”

慕椋微微一笑,便道,“陛下請。”

兩人一同飲了。

重山動了下眼皮,眸底有些暗涌,忽問道,“慕椋是在咸陽住得習慣,還是在豫州住得習慣?”

慕椋的眼中怔了一瞬,笑容漸漸消散了,便冷靜回道,“自然是咸陽。當年不得已才遠走他鄉,此番能回來,也算落葉歸根了。”

重山點頭,又問道,“既然如此,如何不用回本姓?”

慕椋輕輕挑了一下眉頭,大方回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豫州曾於我有救命之恩,保留慕字,也只是為了感念當年的恩情。無論是沈良生,還是慕椋,都只是一個虛有的名號而已,然安身立命,問心無愧。”

重山默默點了頭,這麼說來,慕椋的做法他還是比較認同的,尤其那一句問心無愧,不禁讓他還有些肅然起敬起來。

他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接着便道,“我一直想要問你,你就沒有想過再入朝為官么?你滿腹才華,如今卻賦閑在家,豈不可惜嗎?”

慕椋便笑了一笑,直言道,“陛下是想我去,還是不去呢?”

重山便認真道,“你若肯來,我當然高興。”

慕椋便道,“得陛下這句話,我便知足了。只是,我怕有人不高興。畢竟,並不是人人都像陛下這般心胸寬廣,能不計前嫌,啟用魏室罪臣。既然陛下信得過我,我亦不想因我一人引起朝局動蕩,令陛下左右為難,反添我的罪過。”

的確,朝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排斥魏室舊臣,若是小小的人物也就算了,像慕椋這樣舉足輕重的,一旦出現在百官面前,勢必引起非議和猜忌,到時侯就算勉強留下做了官,也是難痛快的,倒不如,讓慕椋再多避退幾年,待朝局徹底安穩下來,再論任用也不遲。

重山便道,“言下之意,你是願意的,既如此,我也願意等,等到朝局安穩,時過境遷,再來請你。”

慕椋便道,“我與陛下再飲一杯,當作約定。”

“請。”

兩人又對飲一杯。

短短與慕椋交談幾句,竟叫重山豁然開朗,以往那些困擾他的疑惑早煙消雲散了。他喜歡慕椋的坦蕩,就事論事,也叫人心服口服,同樣,他對慕椋也是坦蕩的,真真實實想知道慕椋是否留念魏國,也切切實實想要留他這個人在朝堂之上。

兩個心懷坦蕩的人,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彼此之間的疑慮。

重山心頭,已有些暢快了,他依然相信慕椋的為人。

慕椋沉吟一會兒,轉而關心道,“不知太子現在身體如何,可好些了?”

提起這個,重山不由得微微蹙眉,仰頭便將杯中茶全部飲盡,才沉重道,“好是好了許多,只是每日仍少不得湯藥,小小年紀,已吃了不少苦,怪可憐的。”

慕椋見他這般,心中也不是滋味,便道,“我認識一個名醫,願為陛下引薦。他名喚雲殊,師從華神醫,尤善小兒之症,如今正在咸陽,若得他來照料太子,或許太子能少受一些病痛的折磨。”

重山眼睛一亮,忙道,“太好了,你不知道,清華一見孩子受苦便受不住,幾乎把自己也累垮了。”

慕椋點頭,不經意回道,“娘娘的確憔悴了許多。”

“幽蘭殿的案子,”慕椋鼓足了勇氣,輕輕抿了一口茶,有些生硬地問道,“陛下可有查到什麼線索?”

重山先是一怔,然後輕咳了一聲,便是直直地盯着慕椋,淡淡回道,“沒有。”

慕椋眼眸匆匆一閃,心知重山不願與他談論此事,只好道,“不論如何,陛下和娘娘都要更加小心,我擔心,這樣的事,還會再有。”

重山只點了點頭,啞聲道,“我知道。”

慕椋心頭有些顫抖,他想問,卻不敢問,怕辜負清華的那些良苦用心。

而重山顧慮重重,想查,又不敢查,也是怕摧毀她用生命珍視的東西。

兩人在此刻達成了高度的默契,也都一齊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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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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