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何為可憐

翌日凌晨，千禧宮內監來報，老太后昨夜一睡不起，就這麼去了。

三日後，宮中舉行葬禮，真想不到老太后就這麼去了，那句“七公主若是留下，哀家也就可以瞑目了”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眾皇孫子弟守孝百日，藍凌楓已經擬好的聖旨沒有被公開，籌劃已久、爭奪已久的帝位在藍凌楓跟君無邪的眼中彷彿一點吸引力也沒有，這皇位到了此時竟讓兩人種互相推讓。

依藍凌朝的規矩，孝為第一，所以在這期間藍凌楓即便擬好了新聖旨也不能公佈。

鳳鸞宮薰衣草遍開，清香滿溢庭園，只是那片紫紅在此時卻熏染上一絲悲傷，淡淡的悲傷。

下午，我去千禧宮上香（靈堂設在千禧宮），順便去皇帝老爸跟上官婉兒的墳前上了柱香。

“父皇，你說顏兒該怎麼做？深宮險惡，顏兒實在不忍軒兒被捲入宮中是非……”我從懷裏取出個銅錢，默默道，顏兒求父皇幫忙抉擇，若是父皇覺得顏兒該留下，那麼就正面吧！

指尖輕彈，手中銅錢彈飛至半空，“咚”的一聲，銅錢墜落，是正面……

父皇也覺得顏兒要留下來？我收起銅錢，淡淡一笑，若是藍凌楓要留，我便隨同。

“娘娘，天色陰暗，怕是要下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凝露提醒道，我點點頭，離開墓地。

“你們這些賤婢竟然敢輕蔑本宮！”熟悉的吼叫如雷般傳入我的耳中，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聲音，是沐紫菱，她又發瘋了，回宮后經過這裏幾次，每次都聽到她的吼叫聲。

“是不是德禎那個賤人教唆你們的，是不是她？！”罵聲再現，本想離開的我停下了腳步。

“娘娘，不要理會她……”凝露輕勸。

“德禎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惡毒的吼罵不斷，我心中來氣，轉身邁進了邀月宮。

“皇後娘娘吉祥！”內監、婢女臉色一青，急急下跪。

“姐姐這是怎麼了？”我走近沐紫菱，那昔日嬌艷的人兒，此時面黃消瘦，原本惹人憐愛的雙眸除了陰狠只剩下血絲，原來這就是冷宮，能讓仙子變成魔鬼。

“德禎你這個賤人！”很好，她還認得我，證明她還沒有瘋。

“來人，給本宮把鏡子拿來，讓嘉賢皇后好好的瞧瞧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姐姐，你瘦了，嘖嘖……妹妹可心疼了……”我俯下身，掐起沐紫菱的下巴一臉憐惜，“昔日的牡丹，不過是今日的一朵殘花罷了。”

“德禎，我要讓爹爹將你碎屍萬段！”沐紫菱咆哮，那瞪着我的雙眸怨恨交加。

“你爹爹他恐怕無能為力了……”我冷笑，如果沐紫菱知道了沐源在御花園被毒蛇啃噬而死的事實，及沐府98條人命被抄的事實不知道她會如何？

“不會的，爹爹他會來救我的……”沐紫菱癱坐在地上，無力地搖着頭。

“那姐姐你就慢慢等吧！”我放開她，也罷，都已經這樣了，再羞辱她顯得咱有點缺德了。

“德禎你以為你真的得到皇上的心了嗎？你只是個替身，永遠只是個替身！他愛的始終只有柳玉顏那賤人一個！”

“不准你辱罵公主！”凝露再也忍不住了。

“怎麼？你這賤婢想維護她？人都死了，你維護有用嗎？她用那張臉迷惑皇上，本宮就毀了她那張臉，本宮要她死了下地獄亦無臉見閻王，哈哈哈！”

我咬緊唇，緊握着雙拳，氣得隱隱發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賤人不值得我同情！

“是嗎？你毀了她的臉？”我再次湊近，緊掐起她的下巴，她吃疼的“噝”叫，我溫柔嬌笑，“若不是姐姐你當日的功勞，將兩種毒藥混合，本宮怎麼能有今天？”

“你在說什麼？！”

“姐姐不懂嗎？當日太皇太后賜酒，本宮本應喪命於玉寧宮，承蒙姐姐您的葯救了本宮一命！”

“柳玉顏？你是柳玉顏？！”雙眸漸漸充血，一片血紅混着兇殺之意。

“姐姐不知道吧？斷腸紅跟血藏花兩種毒藥混合，正可相解！”

“不可能的！柳玉顏已經死了，不可能的！！”

“姐姐不記得了嗎？本宮曾今說過咱們來日方長！！”我愈漸加緊手勁，最後狠狠地將她推開。

“不會的，不可能的……”沐紫菱不斷的重複着同樣的話，她慌了，真的慌了。

“姐姐大可放心，本宮自不會取姐姐性命，還得讓姐姐看着本宮過好日子呢！”我的笑意越漸加濃，聲音越發越溫柔，沐紫菱的眸子越來越紅，紅得彷彿快滴出血來，那愈來愈恨，愈來愈慌亂的神色直叫人同情，這神色我在淑貞太后的身上見過，那驚慌而帶着恍惚跟恨意的眼神告訴我何為可憐。

“凝露，回宮！”邁出邀月宮院門時耳後傳來沐紫菱的嘶吼，嘶吼混合著哭聲，既凄涼又悅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