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恩怨終結
或許,這一刀切的不夠狠;或許,刀口不夠鋒利;也或許,老天爺在保佑着我。
一刀切下,食指並沒有斷掉,只是把皮肉切出個大口子,鮮血迸流,看着十分嚇人。
我見沒切斷,再次“啊”地一聲大叫,大腦充血、雙眼發黑,這時候,我感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手指雖然在流血,卻感覺不到疼,落刀再切第二下。
就在這時候,羅老大那邊突然傳來“咚”地一聲響,聲音沉悶驚人,我手一哆嗦,柴刀沒能再切下去,抬頭朝羅老大看去。
就見羅老大這時大瞪着雙眼,眼神直勾勾的、獃滯又迷茫,“嘡啷”一聲,抵在陳輝脖子上的刀子翻滾落地,緊跟着,羅老大緩緩把頭轉向身後,朝身後看了一眼。
就見羅老大身後,疤臉整個人戰戰兢兢,高舉着人腿粗細的木棍。
“你……”
沒等羅老大把話說出來,“咚”地又一聲,疤臉把木棍砸在了羅老大的頭頂,羅老大身子頓時一僵,緊跟着,像沒了筋骨似的,頹廢地癱向地面。小年輕見狀,沖疤臉嘰里咕嚕大叫一聲,好像在說:啞巴,你幹什麼!
不過,小年輕話音沒落,跪在地上的強順挺身而起,抬手給了小年輕一拳,小年輕被打的一個趔趄,見勢不對,撒腿就跑,強順大罵一聲,“你他媽還敢跑,弄不死你!”拔腿就追。
陳輝這時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清醒了,沖強順高喊了一聲,“強順,他還是個孩子,放過他吧,別追了!”
小年輕像條喪家犬似的逃出了羅家院門,強順追到門口,破口大罵幾句,這才轉身返回。
這時候,羅老大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瞪了疤臉一眼,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
“啊啊!”
羅老大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疤臉,疤臉大叫兩聲,露出一臉悲憤,掄起木棍,照定羅老大的腦袋,可勁兒猛砸起來,一邊砸,一邊悲憤地“啊啊”大叫,好像在歇斯底里的發泄着啥。
這出人意料的一幕,讓我們都看呆了,不過,可以猜測得出來,疤臉在羅家的日子並不好過,沒人把他當人看,也沒人把他當人對待,就連小年輕的地位也在他之上,他不過一個替羅家擋災頂罪的傀儡,連條狗都不如,他雖然不會說話,但他心裏應該很清楚羅家人是咋看待他的,也或許,在被我們幾個照顧的那些日子裏,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最起碼的,我們把他當人看了。
疤臉手裏的木棍,一下一下,不知道在羅老大頭上打了多少下,最後,羅老大的頭骨開裂,臉都變形了,鮮血混合著腦漿,濺的四處都是,場面血腥駭人。
強順不敢看,捂着臉來到我跟前,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陳輝也走了過來,撕掉道袍一角,幫我包紮了一下手指,隨後,三個人獃獃地看着掄動木棍的疤臉,鮮血已經濺得他滿身都是,我們卻沒一個人上前阻止,我們都很清楚,疤臉這是在發泄,在發泄他對羅家的怨氣和心內的憤懣,等他發泄完了,自己就會停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啞伯,別打了,早就死了……”
“誰?”我跟陳輝、強順同時一激靈,如夢方醒,相互看了一眼,聲音並不是我們三個發出的,好像是從院門那裏傳來的。
三個人同時扭頭朝院門一看,就見門口站了一個人,不是別人——羅林!
我心頭頓時一跳,這小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難道說,他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連忙低頭朝腳邊一找,之前切手指的柴刀在地上躺着,連忙吩咐強順,快把柴刀撿起來,只要他敢對咱們不利,直接砍死他!
強順彎腰把柴刀撿到了手裏,全身戒備。
羅林不緊不慢走進了大門,疤臉這時,把手裏的棍子停了下來,扭頭朝門口一看,木棍失控落地。
“啊啊!啊啊!”疤臉帶着哭腔朝羅林奔了過去,衝到跟前,兩個人緊緊抱在了一起,疤臉啊啊着,泣不成聲。
羅林輕聲安慰疤臉,“啞伯,不哭了,沒事了沒事了……”隨後,羅林朝我們看了一眼,淡淡說了一句:“你們不用這麼防着我,我不是來尋仇的。”說著,羅林輕輕拍了拍疤臉的後背,疤臉抹着眼淚鬆開了羅林。
羅林一臉平靜地走了過來,朝躺在地上的傻牛看了看,二話沒說,蹲下身子,在傻牛頭頂使勁兒一摁,原本昏迷不醒的傻牛,居然“騰”一下把眼睛睜開了,羅林抬頭對我們說道:“他是被封住魂魄,失去了意識,現在沒事了。”
傻牛翻身從地上站起,朝羅林看看,似乎搞不清狀況,轉身和我們站在了一起。
羅林回頭招呼疤臉:“啞伯,過來和我一起把大伯的屍體抬進屋裏吧。”
疤臉這時變的一臉緊張,戰戰兢兢過來了,“啊啊”指指他自己,又指指地上羅老大的屍體,羅林看了疤臉一眼,點點頭,“你不用跟我解釋,他們早就該死了,一切都是天意,天煞五行劫,你讓我大伯應了最後的木劫,這不怪你。”
疤臉“啊啊”兩聲,兩個人抬起了羅老大的屍體,羅林沖我淡淡一笑,“興於南疆,敗於中原,劉黃河,沒想到應讖之人真的是你。”
我連忙沖羅林問了一句,“假山上的平面跟凹槽,是你鑿出來的?”
羅林還是淡淡一笑,“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一切皆是天意,不是嗎?”
兩個人抬着羅老大的屍體朝旁邊一間房子走去,不過,走了沒幾步,羅林回頭又沖我們說了一句:“你們幾個快離開這裏吧,以後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羅家了。”羅林言下之意,他以後不會再用羅家邪術,也不會因為他叔叔伯伯的死,跟我們生怨結仇。
這時候,我們倒是想離開,但是,我太爺還在水底呢,見羅林和疤臉抬着羅老大的屍體走進屋子,我抬手一拉強順,“快到水池邊上看看,看咱太爺咋樣兒了!”
強順有陰陽眼,應該能看到水底的情況,四個人來到水池邊上,強順低頭朝水裏一看,頓時大叫一聲:“水裏有兩股旋風正在打架,一黑一白。”
我一聽,連忙說道:“黑的是羅家的老鬼,白的……肯定是咱太爺,怎麼樣,誰輸誰贏?”
強順看了我一眼,“打得很厲害,看不出誰輸誰贏。”
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羅家的老鬼這麼難纏,居然跟我太爺打了這麼久,我頓時着急催促強順:“趕緊再看呀!”
強順低頭又看,過了好一會兒,原本平靜的池水泛起了漣漪,水面上盪起一層層魚鱗狀的波紋,強順頓時大叫一聲:“不好啦,黑旋風越變越大,白旋風好像要敗咧!”
“啥?太爺咋會敗呢!”與此同時,我聞到一股木柴燒着的味道,抬頭一看,就見羅家有兩座房子着起了火,疤臉和羅林分別拎着一個冒火的玩意兒,從房子裏沖了出來,緊跟着,拎着冒火的玩意兒又鑽進另外沒着火的房子裏,我頓時一愣,這倆傢伙,難道是在放火?
就在這時候,強順再次大叫一聲:“都快閃開,爆炸咧!”
強順話音剛落,水池裏的水“嘩啦”一下,真像爆炸了似的,全從水池裏飛濺了出來,四個人躲閃不及,被池水劈頭蓋臉淋成了落湯雞。
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強順的胳膊,“咋回事兒,哪兒來的爆炸?”
強順頓時一臉哀痛,抹了一下臉上的池水,“太爺,太爺跟黑旋風同歸於盡,爆炸咧……”
“啥?同歸於盡?”強順使勁兒點了點頭,我頓時感覺好像天塌了一大半,緩緩鬆開了強順的胳膊,同歸於盡爆炸了,這不就是魂飛魄散么?
腦子裏“嗡”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雖然我和我太爺生前沒見過面,但是,我對他的感情,卻是非常的深,在我小時候,最喜歡聽奶奶講他的故事,屠龍大俠,名傳黃河兩岸,聲震大江南北,殺過日本浪人,打過八國聯軍……
我背井離鄉流浪這幾年,他一直跟着我、護着我,我有時候之所以任性、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有一位大英雄太爺在給我撐腰,不管我惹出啥麻煩,他都能出面幫我解決掉。
現在,我的靠山沒了……
“劉黃河,你們怎麼還沒走呢。”羅林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循聲望去,就見羅林和疤臉居然已經把羅家所有房子全點着了,整個兒羅家成了一片火海!
羅林又說道:“再不走的話,火再燒大點,你們可就走不了。”說著,羅林沖疤臉一笑,“啞伯,咱們走吧,離開這裏。”
“啊啊!”
羅林頭也不回,帶着疤臉離開了。
火勢越來越大,熱浪已經熏得我們臉上發燙,強順輕輕扯了扯我肩膀上的衣裳,“黃河,咱也走吧,這裏怪嚇人嘞?”
我有氣無力地抬頭朝強順看了一眼,就見強順一臉戰戰兢兢的,“趕緊走吧,剛才從水池裏跑出好多鬼,還、還有個小女孩,叫我跟你說聲謝謝。”
“小女孩?”我頓時想了起來,應該是叫我救他們的那個女孩鬼,這時她要強順對我說謝謝,那說明他們自由了,我隨即苦笑了一聲,這可不是我的功勞,他們要謝該謝我太爺,太爺肯定以魂飛魄散的代價,把水池裏的水陰司給破掉了,不然這些鬼魂也不會解脫,也不可能從水池裏逃出來。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低頭又朝水池裏看了一眼,水池裏的水都幹了,我扭過頭想問問強順,太爺還在不在,強順卻搶在我前面問了一句:“黃河,現在銅牌破掉咧,咱是不是該回家了?”
我把要問他的話咽回了肚子裏,點點頭,強起打精神,篤定說了一句:“對,該回家了,回家了……”
愛與恨在燃燒,正與邪在纏繞。
血與淚承載着榮耀,劍一劃,足讓江山動搖。
愛恨之間,總消磨着萬世塵緣,正邪之念,就在一線之間,古今豪傑,但求一身傲骨冷冽,回首看,一生轟轟烈烈。
黑與白中曖昧,錯與對中徘徊。
愧與悲隱藏着浩劫,雨一下洗盡鉛華無悔。
愛恨之間,總烙印着宿命誓言,正邪之念,轉眼灰飛湮滅,俠盜之間,惟義不能輕易妥協,回首看,一生轟轟烈烈。
一開始,就已無路可退。
——摘自吳奇隆的《愛恨之間》。
今天小年,祝各位小年快樂。
感謝“我家有隻蝸牛”的百元紅包,感謝“小歡福滿多”的百元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