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18 在意的人
“余華，加大劑量。”夏林陰沉着臉看着屏幕上的數值。
余華有點緊張：“可是，教授，伊莓進入深度睡眠，這個劑量已經有點超標了。”
夏林眯着眼：“加大。”
余華咬了咬牙，還是加大了藥物的劑量。
“醒過來，你不能就這麼一睡不醒，你要醒過來，哪怕……哪怕是在夢中醒過來也行。”夏林看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值，緊緊地握着沉睡中女孩子的手。
伊莓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髮型凌亂的夏蘭杜迪，大王什麼時候這麼不顧形象過？
“哎，這就是你那個精靈王？”女孩湊過來打量了一下渾身戾氣的夏蘭杜迪：“哇，看着脾氣不怎麼好啊。”
夜焰用力點頭：“大王脾氣真的不好。”
女孩囧着臉：“什麼情況啊，你明明希望溫文爾雅的男人啊，怎麼會被這種凶獸給盯上了啊。”
伊莓看向女孩：“我就沒有姓名么？”
女孩轉頭：“這什麼節骨眼上，你還要問自己的名字？可是記錄里沒有啊，你沒有輸入這部分，而且還把我們知道的給抹掉了啊。”
伊莓眯着眼，顯然並不相信女孩說的話：“我跟你講，大王的脾氣是真不好，而且大王知道的明顯比我多。要是他打進來，跟你對峙，我可不知道你倆誰先死。”
女孩登時跳起來，一巴掌扇在伊莓後腦勺上：“哎呀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死丫頭，居然給外人撐腰啊。”
伊莓差點被糊在地上，揉了揉後腦勺：“我就問問我自己叫什麼，姓甚名誰，這有什麼隱瞞的？”
女孩就差沒上來撕伊莓的臉了：“明明是你自己抹掉的，我現在就剩下點意識在程序里，我上哪兒去給你找！”
伊莓緊擰着眉，突然嘶吼一聲：“到底是怎麼回事！每個人都瞞着我！我爹媽也不是我爹媽，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我到底是什麼人我可以不在乎，但你們現在一個個都有秘密瞞着我，讓我怎麼心安理得地呆在這兒？”
女孩似乎沒料到伊莓會突然爆發，也嚇了一跳。
突然，咔嚓一聲，什麼東西碎裂了。
夏蘭杜迪舉着劍朝着玻璃天空用力刺下去，刺出一個裂縫來。堅持不了多久了，這個藥量再增大，伊莓的身體就危險了，他必須在這個藥量的最大範圍內攻破這到屏障。
裏面，女孩看着伊莓，小心翼翼地說道：“那個，我剛才打你……就是鬧着玩，你別生氣啊。”
伊莓將頭埋在手中，這種無力感，難以言喻。眼前的女孩也許就是伊莓，可是沒有用，她現在是新世界系統，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當初的程序中輸入了多少東西，現在她也就只能運行多少東西。她可以有自己的意識和單獨思考的能力甚至可以用來殺人，可唯獨對固定內容的資料沒有辦法。
一個名字而已，她現在居然在追尋一個曾經的名字。
很難想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子討厭自己到捨棄自己的名字，寧可活在不真實的網絡世界裏，也不願意正視現實中也許不可愛沒有魅力沒人喜歡的自己。
這是多麼……凄涼的一件事啊。
伊莓緊閉着眼，腦中彷彿跑馬燈一樣回憶着末世一來經歷的事，那麼多人出現在她的眼前，經歷過那麼多事，而這些都不是真實的。
也許，現在正在拚命想要找到她的夏蘭杜迪也是假的，並非真實的。
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伊莓的身體竟然開始漸漸透明起來了。
“你瘋了啊，你想死嗎？”女孩伸手去抓伊莓，卻抓了個空。
夜焰撲到伊莓身邊：“姐，姐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跟蓮哥怎麼辦，還有蕾蕾，我們怎麼辦？你不要我們了么？”
眼淚順着伊莓的臉頰滑了下來，既然不願意為人，又何必苟延殘喘。
轟隆！玻璃天空被砸了個窟窿，夏蘭杜迪緊捏着寶劍，看向彷彿電視劇內景棚一樣的環境，瞪大了眼睛。
“這是……”他是第一次進入這麼深的意識之中，只覺得撲面而來的都是壓抑的冰冷的觸感，這種感覺令人窒息，彷彿會將人逼死一樣的沉重。
“大王！”夜焰彷彿看到了救星一樣，哭着朝着夏蘭杜迪撲了過來：“姐要自殺，你趕緊攔住她啊。”
夏蘭杜迪剛皺着眉要跟夜焰要人，聽見夜焰哭喊着，立刻抬頭去看聚光燈下面的沙發上，長發的少女已經漸漸地變得透明起來。
“伊莓！”夏蘭杜迪風一樣沖了過去，看也沒看站在旁邊跟伊莓一模一樣的女孩，扔了劍，雙手抓住伊莓的胳膊。
“伊莓！你醒醒！你醒醒啊！”夏蘭杜迪嘶吼着，可伊莓雙手捂着臉，眼淚順着指縫往外流，根本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
“她的腿已經透明了啊！”女孩看見了，着急地喊出聲。
夏蘭杜迪咬緊牙根，舉起手來一耳光扇在伊莓的臉頰上，一巴掌將伊莓打翻在沙發上。
“你給我清醒一點！我盡心儘力地想要喚醒你不是為了讓你自殺的！”夏蘭杜迪扯住伊莓的領口，將她提了起來。
伊莓被這一耳光打愣了，怔怔地看着夏蘭杜迪：“你……”
夏蘭杜迪頭髮凌亂，沒有帶任何飾品，衣服也因為方才用力而亂七八糟，平素冷靜的臉上露出怒氣來，眼神中卻有着難以割捨的關切。
“你……又打我臉？！”伊莓一腳踹在夏蘭杜迪肚子上，腿已經恢復了原樣。
女孩：……？？？
伊莓揉着臉，半張臉都麻了，這可真是掄圓了胳膊扇她耳光啊，沒把臉打飛都算是她臉皮厚。
“說過多少次，不許打我臉！”伊莓咬牙切齒地扯住被她踹倒在地的夏蘭杜迪的領口：“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我說的不是人話？”
女孩蹭到夜焰身邊輕聲問道：“他們倆平時就這麼相處啊？”
夜焰堅定地點點頭：“對。”
女孩：……
夏蘭杜迪仰望着伊莓的臉，緩緩地嘆了口氣：“幸好……”
伊莓咬牙切齒：“幸好個屁，我的臉又腫了啊！”
女孩拍了拍伊莓的手臂：“那個，坐下來聊吧。你們這樣我看着挺嚇人的。”
伊莓皺着眉，還是鬆開了夏蘭杜迪的領口，精靈王這會兒有點狼狽，可卻反而更加有一種誘惑的感覺。難怪大家都喜歡看禁慾系的男人亂七八糟的樣子，確實養眼。
夏蘭杜迪起身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就坐到沙發上去了。
“那個……精靈王是吧？”女孩看着夏蘭杜迪：“請問，你是什麼體系的？”
夏蘭杜迪看了那女孩子一眼，似乎並不意外，女孩眨眨眼：“你見過我？”
伊莓聽見了，也太眼睛去看夏蘭杜迪。
夏蘭杜迪抿了抿嘴：“我看過她原本的樣子。”
伊莓和女孩都愣了一下，女孩追問道：“你見過她原本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夏蘭杜迪看了伊莓一眼：“她……她在我的保護之下。”
伊莓一陣牙酸：“別說的這麼文藝，你的意思是，我的實體現在是你扣着呢，對吧？”
女孩扶額：“你也別這麼白目行么，人家都說保護你了，就說明不是隨便拿你做實驗啊。”
夜焰眨眨眼，這種說法似乎也挺難聽的。
夏蘭杜迪臉色並沒有變，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普通長度頭髮的女孩子應當就是死了的伊莓。是這個形象原本的主人。
“我們在聖戰遺址地下找到了她，發現她仍然有生命體征，就將她保護起來了。”夏蘭杜迪淡淡地說道。
女孩追問道：“你們沒有解剖她吧？”
夏蘭杜迪眉心一擰：“沒有。”
女孩看了夏蘭杜迪一眼，又看了同樣擰着眉不知道思考什麼的伊莓一眼：“那個，這位精靈王。你想讓她醒過來么？”
夏蘭杜迪似乎被刺了一下，拳頭微微攥起，想，他太想了，否則怎麼會用這種中二的形象進入她的夢境中一路護航到現在？不能做的太明顯，也不能任由她被人傷害。不僅如此，還不能簡單粗暴地揭露她沉睡的現實，做研究項目都沒有這麼難。
他這樣小心翼翼，就是希望她睜開眼睛，用她自己的聲音告訴他，她是誰。
女孩抿了抿嘴，輕聲說道：“精靈王陛下，你知道睡美人故事的結局是怎樣的么？”
夏蘭杜迪看向女孩：“知道，王子的吻喚醒了公主。”
女孩凄然一笑：“這是官方的結局，真正的結局，你知道么？”
夏蘭杜迪審視地看着女孩，女孩輕聲說道：“沉睡了百年的公主，在王子的吻中清醒，醒過來的一瞬間，迎來了真正的死亡。”
夏蘭杜迪一凜，瞳孔都縮起來了。
“哎不對啊，那個什麼聖戰，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沉睡了多少年？”伊莓彷彿沒聽到這倆人說啥一樣，突然問道。
夏蘭杜迪怔怔地看向伊莓：“百年……”
伊莓默了個：“那，我怎麼還會活着？”
四個人齊刷刷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