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雨中的采
秦沫沫把我單獨叫到走廊,先是問了問我身上的傷,接着才說:“陳文,我不是有意要對你說謊,王賀是校體隊的,整天帶着一大幫兄弟,你是打不過他的。”
“你是打不過他的!”
當時她說了很多,唯獨這句最讓我印象深刻。其實我知道她可能說的是事實,而且也是從為我好的角度考慮,但不知為什麼,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我心裏有些莫名的難受。
秦沫沫說完推着我回到教室,班上很多同學都在議論這事,見我回來才收斂一些,但類似於“沒骨氣”、“懦夫”等字眼還是源源不絕地鑽入我的耳朵。
身上的疼痛讓我沒有揮拳的力氣,甚至連話都不想說。
秦沫沫聽得不耐煩,大喊了一句:“行了,都安靜點學習。”
“真沒想到,秦沫沫竟然得意這樣的慫貨,怪不得咱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就是,誰還能慫得過他?”
後面有兩個男生吐沫橫飛地議論着,想從我身上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坐下來,我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幾天來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先是食堂門口被堵,現在課桌又被掀翻,視而不見、幸災樂禍者比比皆是,如果不是秦沫沫給予了一絲溫暖,我都有點懷疑這個世界是假的,是夢境。
彷彿是為了映襯我的低落,窗外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不時便下起了小雨。
一些女生趴着窗戶往外看,輕聲歡呼:“下雨了。”
恍惚間,又聽見有人說:“好像有人在雨奔哎,還是個女的。”
“是女的,瞅着身材還不錯。”
“打聽打聽是哪個班的?”
聽着周圍的熱議,我回頭朝窗外瞅了一眼,緊接着瞳孔極速收縮,迎着雨跑的竟然是何采,她是奔着我們教室來的。
我當時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桌子撒腿跑出教室,一時間也忘了身上的傷。
我和何采是在教學樓門口相遇的,她站在台階上喘着粗氣,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瞪着眼睛問:“打你電話怎麼不通?”
她全身都被雨淋透了,尤其是聽到那焦急的語氣,讓我覺得喉嚨里好像卡着什麼,哽的很想哭,但還是咬咬牙忍着,低聲說:“手機壞了。”
“柳芸姐說你被人打了,快讓我看看。”何采說著挽起我的背心檢查,隨之生出一股怒氣:“是那個肥渣乾的吧!”
她站在我面前,風一吹幾根頭髮刮到我臉上,痒痒的,我忍不住伸手撓了撓,有隻手用力比較大,不小心抓到她臉上。
o、首發
何採在我耳朵上扭了一把:“這時候還使壞心眼呢,柳芸姐給你批假了,跟我回去吧。”
“好。”
等雨一停,何採用她的小電動車載我回家,沒成想剛走到一半雨滴又開始噼里啪啦,我雙手搭在她額頭前,問她出門怎麼不帶傘,何采苦惱地說:“出門的時候還晴空萬里呢,誰能想到是這麼個鬼天氣。”
雨越來越大,我擔心她淋壞,就說:“采姐,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何采說:“馬上就到了,直接回去洗澡換衣服,就不在外面吹風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捉弄,我們剛到小區綠化帶,雨就小了,隱隱有要停的趨勢。
“阿嚏~”半個小時后,何采裹着浴巾坐在沙發上,噴嚏打個沒完沒了。
我端來一杯熱水給她,讓她把感冒藥喝了。
何采一邊忍着打噴嚏那股勁,一邊對我說:“你快去洗澡,待會兒擦了葯早點休息。”
當溫水從頭頂衝下那一刻,我又回想起剛剛雨中的一幕幕,一道道暖流劃過胸膛,掃去我所有的陰鬱。
洗完澡出來,何采從書房裏翻出一部手機,把我的電話卡插進去,試了試可以通話,說:“這是我原來的手機,就是屏幕壞了,你先湊合著用,一定要保持通信,別讓嬸嬸他們擔心。”
“采姐,你難道不上課嗎?”
何采臉稍微紅了一絲絲:“這個怎麼說呢,等你什麼時候上了大學,就明白了。”
“那還好早。”
“不早了,高中三年很快的,不信你可以走着看。”
擦了紅藥水后,何采讓我回屋睡覺,我其實一點都不困,想和她多待一會兒,但還是聽她的回屋躺下,因為現在的她很需要休息。
再醒來已是傍晚,我從屋裏出來時,見何采不停地敲着計算器,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捂着腦門低吟:“還是不夠啊!”
當時何采沒有注意到我,一直愁眉苦臉地敲計算器,我悄悄退回屋裏,假裝重新出來一回,這次故意弄出響動。
何采聽到動靜收起計算器,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經過將近兩月的相處,我發現她的自尊心極強,所以剛剛沒有當面撞破她。
晚飯的時候,何采說她接下來一個月會去二中輔導藝考生學美術,輔導時間剛好是晚自習,問我需不需要補習功課,要的話她可以趁着其他同學的練習時間給我單獨補習。
“要。”
“你先把飯咽一咽再說話!”何采臉上有點嫌棄,但低頭時卻沒忍住笑出來。
“對了,這個輔導課是柳芸姐幫忙安排的,你在她班上,平時多幫幫忙,她人很不錯的。”何采看着我叮囑道。
“采姐,你要的錢攢夠了嗎?”我假裝不經意地問起。
“算上借的和我平時攢的,還差三千塊,你只管專心學習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
“如果實在不夠,我可以跟同學張口試試。”
“能借到嗎?”
“應該能,我過會兒問一問。”
何采點點頭說:“行吧,那你一定說清楚,保管兩月內還清。”
“嗯。”
何采低頭沉默一會兒,接着猛地抬起頭,抓着我的碗:“你少吃點,還有一鍋湯呢。”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吃飯跟喝湯有衝突嗎?
“這個湯很占胃的,吃多了根本喝不進去。”
何采強行把我手裏的碗拿走,然後去廚房裏端湯,這湯味雖然不濃,但喝起來卻苦的要命。
“不準吐。”何采見我喝一口就要吐,立即出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