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四十八 出獄
御書房中一瞬間陷入了寂靜,朱瞻基的這一問讓王公公有些木呆,他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問他,東廠那邊做的事情有些他還是不知道的,可是東廠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這下不回答也不行了。
“這個,東廠那邊並未對老奴交代過,不過老奴也是知道一點。”王公公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說道:“具體的是東廠這邊查到杜神捕曾與秦淮河畔有一位叫香蘭的名妓關係匪淺,後來是秦淮河的頭牌牡丹,這二人都是受福海山莊南宮風控制的,而南宮風據說也在為右鷹王服務,這麼一來幾位秦淮河的名妓很有可能都是神機府的人。”
朱瞻基微皺眉頭,說道:“這還真有點意思,如此說來上一次的京城刺殺與神機府脫不了關係了?哦,不,應該是和右鷹王脫不了關係。”
王公公道:“是的,所以東廠才對此事如此上心,杜神捕畢竟是神機府的人,他進神機府時正好是右鷹王掌事,句老奴了解,杜神捕一路直升,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若是他與右鷹王沒一點關係,恐怕很難說得過去。”
朱瞻基道:“你們就憑這些猜測定了杜神捕的罪,然後勸服錦衣衛出馬捉拿了杜神捕,本想是通過嚴刑逼供得到確認,但杜神捕就是不認罪,眼看着事情不能就這麼壓下去你才在朕的耳邊吐露了消息,對吧?”
王公公一凜,慌忙拜首地上道:“皇上贖罪,老奴知道的的確晚了,東廠那邊事先並未告知老奴。”
朱瞻基道:“東廠這是越來越成氣候了啊?”
王公公忙道:“皇上,東廠赤誠一片,全都是為了皇上好啊,還請皇上明鑒。”
朱瞻基道:“好了,好了,起來吧,朕並不是怪罪你,只是以後這種事情最好提前給朕說一說,不然會鬧出很多尷尬的,知道嗎?”
王公公連連點頭道:“老奴謹記於心,皇上英明啊。”
朱瞻基的手一邊輕輕敲打着案桌,一邊思索着道:“現在要怎麼辦呢?嗯,既然這事情是東廠攪和的,那麼就由東廠自己去處理,兩天後朕希望能夠聽到杜神捕來面聖的稟報。”
王公公忙道:“老奴這就去安排。”
朱瞻基擺手道:“不是安排,杜神捕來見朕必須他自己願意,萬不可給他施加壓力,朕不想讓給朕辦事的人心有芥蒂。”
王公公道:“老奴明白,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朱瞻基道:“好,那這就去交代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東廠的大堂中賈公公一臉的陰沉,剛才王公公已經差人來通報過賈公公要他解決杜峰的事情,最好能即可讓他出獄,皇上還等着見杜峰呢。
聽到這個消息,賈公公怎麼也都高興不起來,怎麼把這種事情甩給了東廠呢?
“廠公,既然大總管已經交代了,我們不得不處理啊!”周儒在一邊小心的道。
賈公公哼了一聲道:“還怎麼處理,你帶上幾個廠衛走一趟刑部,透露一點皇上的心思,讓他們放人就行了。”
周儒道:“就這樣?”
賈公公道:“難不成還要咱家親自跑一趟?一個不入流的捕頭值得咱家這樣做嗎?”
周儒道:“那大總管交代的希望杜神捕能夠儘快面聖,這事情怎麼處理呢?”
賈公公想了一想道:“你和橫無涯不是和杜峰有點交情嗎?今日他出獄,你們便去看望看望他,順帶着探探口風,透露一點皇上的心思。”
周儒點頭道:“卑職明白了。”
黃昏時分,杜峰盤膝地上打坐修鍊,牢中響起了腳步,杜峰睜開眼睛心中微微一沉,聽聲音怎麼又是沖自己這邊來的。
最近這幾天來探望他的人可不少,杜峰都有些頭疼了,不是他不希望人來看他,而是看望的人越多就會出現不必要的麻煩,現在這個時候他想還是少來人的好。
一會牢頭兒帶着兩位獄卒到了杜峰的牢門前,杜峰見是三位衙役,心裏總算一輕,不是探望的,他長出了口氣,轉而又是皺起眉頭,沒人來看望,牢頭又出現了,難不成真的是麻煩來了?
呼啦啦……獄卒打開牢門,牢頭兒走進來,笑呵呵的蹲下身問杜峰道:“你就是神機府的杜捕頭,皇上親封的神捕?”
杜峰道:“在下正是神機府的捕頭杜峰,怎麼了?”
牢頭忙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小的這些天沒注意,多有過意不去,還望杜神捕海涵。”
杜峰心想見了鬼了,牢頭怎麼突然間對自己這麼客氣了?他不明所以,和聲道:“這些天在這裏住的還不錯,牢頭大哥就不用客氣了。”
牢頭諂笑着道:“委屈杜神捕,小的這就帶你出去。”
“出去?”杜峰有些意外。
牢頭道:“是啊,帶你出去,你沒事了,上面特地交代的,放你出去。”
杜峰心想:怡妹見到揚大人了嗎?是皇上下的令還是揚大人出面保的我?
若是皇上下的令杜峰便想曾經神機府的八大掌事一定掌握了一件十分重要的秘密,不然皇上為何對自己這般上心,不由的他心下一沉。
這時獄卒上來除去了杜峰身上的手銬腳鐐,牢頭伸手扶住杜峰道:“杜神捕,這就走吧。”
杜峰起身道:“有勞了。”
牢頭忙道:“可不敢當。”
一出牢獄的門,杜峰恍然間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在刑部大牢中的一段日子雖然清凈,但那種與世隔絕的凄涼和對未知的無法預判感讓他體會深切,他想日後自己再也不會來這裏了,能趕快擺脫神機府就趕快擺脫。
在外的自由哪怕艱苦點,也比在神機府里天天勞心費神的好。
出獄的時候牢頭還算貼心,他為杜峰準備了沐浴的東西,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吧,洗漱乾淨杜峰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拿上了大刀這才離開刑部。
杜峰走上街道感覺神清氣爽,他想即可就去見牡丹,但又怕有人跟上了他,於是乎他在京城裏逛了起來。
東廠那邊,賈公公派人早就盯上了離開刑部的杜峰,他聽到探子傳來的消息后很是納悶,看着下方的周儒道:“他在遊街?沒有去神機府或者是別的地方?”
周儒道:“卑職在神機府的確沒等到他,現在是不是卑職要去街上找他呢?”
賈公公愣了一愣,說道:“這樣未免有失東廠的顏面,還是等他會到神機府你再去見他吧!”
會英客棧,薛三平和香蘭這兩天都呆在房間中。
打開窗戶薛三平看向天空,月亮爬了上來,又是一個夜晚。
“薛大哥,我們就這樣乾等着嗎?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啊!”香蘭走上來站到薛三平的旁邊,沉聲說道。
薛三平道:“刑部沒有治他的罪只把他關了起來,讓我們如何下手?難不成劫獄?在他沒有定罪之前這不是可取的。”
香蘭道:“那只有等了嗎?峰哥在裏面要受多少苦,說不定刑部的人動不動就會用刑,到時候罪沒定人反倒是被折磨死了,我們在出手救他可就晚了。”
薛三平沉吟着道:“杜老弟交代過讓我們萬不可輕舉妄動,尤其是你,錦衣衛對你們並不曾放鬆追查,所以一旦我們出手那麼必然坐實杜神捕與秦淮河名妓的關係,到時候杜峰可就是百口莫辯了,他將會和你們一樣,只能過隱姓埋名的日子。”
香蘭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那樣的日子不好嗎?”
薛三平一愣,知道香蘭話中有話,嘆口氣道:“我倒是無所謂了,只怕杜峰會心有不甘啊!”
香蘭道:“他選擇了牡丹就應該歸心,牡丹不也和我們一樣嗎?”
薛三平沉默了,片刻才道:“今夜我夜探一次刑部的牢房,聽聽他的意思吧!”
香蘭道:“我也想去,帶上我吧!”
薛三平回頭,香蘭目光堅決,薛三平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好吧,我們一起去。”
杜峰出獄的消息很多人還不知道,今夜註定又是一個熱鬧的夜晚了。
轉眼月兒當頭,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杜峰七繞八拐的總算甩開了跟蹤自己的人,而後他趁着夜色來到了悅來客棧,牡丹就住在這裏。
房中牡丹輕輕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獃獃的看着窗外,杜峰一日不出牢獄她就一日的不能平靜,牡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孩子啊,你爹爹能度過這次難關嗎?”
“當然能了。”忽然打開的窗戶外閃進一條人影,牡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杜峰。
牡丹有些不敢相信,閉上眼睛睜開杜峰微笑着看着他,沒有錯,牡丹心中大喜,起身就撲向了杜峰的懷裏,杜峰張開雙臂將牡丹緊緊的抱在懷裏。
“峰哥,我,我好擔心你,好思念,你,你怎麼就出來了?”牡丹有些語無倫次。
杜峰輕聲道:“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嗎?”
牡丹仰起頭,迎上杜峰的目光道:“是揚大人幫了你?”
杜峰道:“或許是吧,我也不太清楚,總之現在我沒事了。”
牡丹點點頭,杜峰忍不住在她光潔的額盤上親了一口,牡丹臉上微微一紅,翹起嘴唇,杜峰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唇。
甜蜜過後,杜峰道:“這裏你不便久留,明日你就回王道岩,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
牡丹搖頭道:“我想留下來陪着你。”
杜峰道:“不可,現在東廠和錦衣衛那邊我還不太了解情況,而我總是往你這裏跑也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回王道岩的好。”
牡丹心中不舍,但最終她還是答應了。
深夜二人相擁而眠,外面的一切都不在她們的心中停留,彼此只有對方。
浮雲飄蕩,夜色忽暗忽明,兩條人影出現在刑部大牢的房頂上。
“守衛還挺森嚴的嗎。”房頂上薛三平看着下方的守衛低聲說了一句。
香蘭道:“我們要怎麼進去呢?”
薛三平道:“硬闖不可取,只有智取了,隔一段時間他們會換防,我們兩個可以扮成換班的守衛進入牢獄。”
香蘭笑道:“還是薛大哥注意多。”
兩人正準備去找見守衛衣服,忽然間看到遠處的房頂上有幾條人影快速向這邊掠了過來,當即薛三平和香蘭一驚,趕忙找了一棵大樹隱去了身形。
“是什麼人?”薛三平瞧着飛掠過來的人影,深皺起了眉頭。
香蘭道:“不認識啊,不知道是幹什麼來的。”
呼……轉眼間幾人掠到了刑部的牢房頂端,薛三平和香蘭瞧去只見一共有六人,雖然六人都穿着黑色的勁裝,但看樣子總覺着他們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呢?薛三平下意識的看了眼香蘭的全身上下,轉而又看看自己。
香蘭莫名其妙的道:“你幹什麼呢?”
薛三平遲疑着道:“我怎麼覺着這六個黑衣人似乎和你有些相似呢?”
“和我?”香蘭疑惑道:“你什麼意思?”
薛三平道:“你看看她們的身材,是不是和你一樣?”
“啊,”香蘭一驚,低聲道:“你意思是這六個黑衣人都是女人?”
“你說對了,”薛三平道:“你能猜出她們的身份嗎?”
香蘭一愣,搖頭道:“這我怎麼能夠猜得出來,距離這麼遠她們又矇著面我也看不清她們的樣子啊!”
“看眼睛。”薛三平提醒。
香蘭仔細瞧了瞧,眉頭微沉。
薛三平道:“你覺不覺得她們很像你秦淮河畔的其她幾位姐妹呢?”
“還真是,”香蘭納悶的道:“她們來這裏幹什麼?難不成刑部關押了重要的人物?她們是要劫獄?”
“很有可能啊,”薛三平道:“真是不趕巧,要是她們真的要劫獄,為了避免你我暴露恐怕我們兩個不能在這裏逗留了。”
香蘭道:“右鷹王已經死了,她們應該逃出了控制啊,為什麼還要來這裏?”
薛三平道:“據我聽說福海山莊原來的莊主南宮風可是活着呢,並沒有被抓住,或許是他再一次控制了你的六位姐妹吧!”
這時候下方出現了一隊侍衛,共有六人,他們一來就到了牢門前,守門的頭兒招手示意,讓幾人停下。
薛三平瞧一眼道:“換防了,該死的,我們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