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假冒
無際的戈壁灘上風沙隆隆,瀰漫了整個戈壁灘,就連天空中濃重的灰雲也被一層黃橙橙的沙塵遮去顏色,那些死去的官差屍體很快就被掩埋大半,風沙過後一切將消於彌形。
林嘉玉在邊關一處集鎮休息兩日後便提着沈振風的人頭回趕京城。
一個月後一則消息震動天下,曾威名遠揚的名劍雙雄之一的沈振風於一月前死於江湖浪人杜峰刀下,朝廷懸賞千金全部歸他,但這一千金到現在卻遲遲未曾有人領取,小道消息傳出卻讓無數江湖人士為之疑惑和驚訝。
近一月來這事情成為了行走江湖諸人閑時的話題,不管到哪裏都能聽到些許議論之聲。
“名劍雙雄沈振風劍法了得連鐵拳名捕都死在了他的劍下怎會被一個無名小輩斬與刀下呢,這恐怕其中另有蹊蹺?”
“可惜了他啊,大好前途卻走入歧途,被達虜收買殺我朝命官死有餘辜。”
“事情未必那樣簡單,不過我倒是聽說快劍手林嘉玉是此案的主要追捕者,但最後這杜峰是如何冒出卻是非人能理解的。”
“杜峰自稱江湖浪人,不知是怎麼個江湖浪人呢?”
青沙集鎮外不遠處的一間路邊酒棚里坐了不少路客,其中幾位江湖術士一邊飲酒一邊款款而談,他們行途無定數,在這種路邊酒地最是談的開,不管認識不認識只要有人開話頭那旁人聽了總會將知道的一點消息誇大往往越說越熱鬧。
“一群無知的鼠輩。”當幾人聊的興緻時落座在酒棚外沿的一人冷聲回了一句。
呼的那說話的幾人同時回頭看向話音來處各個面顯不悅,但當他們看清在座之人的容貌時卻都是為之一怔。
說話之人正是林嘉玉,今日她的裝束卻有些特別,褪去了官服穿一身素服,頭束網巾,穿戴很是樸素,不過那俊俏的相貌還是吸引了酒客們的目光,白皙如玉的皮膚光暈瑩瑩,彎彎柳眉似弓月,黑而亮的眼眸閃閃放光,這讓回看的幾人只覺她有幾分陰柔少了幾分陽剛,但她卻是一副男兒神態,幾人便想這必是哪家公子哥兒一副小白臉像,不由的心中都是極為厭惡起來,有心出言教訓。
但再看林嘉玉背部一把大刀,刀身用清布纏起,卻也想這人必不是等閑之輩,而在她的桌上一壺酒兩碟小菜,林嘉玉坐姿四平八穩又有豪爽之態,喝酒嘴張齒不露卻是杯酒一飲就見底,如此三兩杯,酒棚的人雖有怒卻也不敢直接發飆,各自想了一想還是不惹為妙,不過酒棚中還是有人開口,那是一個絡腮鬍子的大漢,背部插着一把開山斧,光亮可鑒,顯是一位彪悍之人,他斜睨一眼林嘉玉冷冷的道:“鼠輩們不知事,這位公子又知多少,還不是鼠輩爾?”
林嘉玉也不去看那人只將剩餘的小半壺酒拿起,兀自一仰頭咚咚的喝了個乾淨,這等豪氣看的一干人等都是直瞪眼睛,一壺酒見底林嘉玉方才瞥一眼幾位術士,但卻未看那發話的大漢,她翻了翻眼睛說道:“嗯,你們這樣的人知道了消息只會傳的更快正合我意。”
隨即她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意,只看得酒棚中的眾人一陣發獃,有那麼一刻甚至有人為之迷醉心中潮動起來,的確林嘉玉生的麗質非常,她本就是女兒身,但因工作在外一直都是女扮男裝,這讓她更多了幾分別樣的氣質,而她女扮男裝的身份卻很少有人知道。
“今日就告訴你們,江湖浪人杜峰並非江湖浪人,其實他外號小神捕,其厲害之處你們會很快聽到的。”言罷林嘉玉一番手丟下一塊碎銀揚長而去。
眾人回過神時林嘉玉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絡腮鬍子旁邊的一位瘦小中年男子看着消失的林嘉玉方向皺眉道:“小神捕杜峰?這何方神聖,怎麼從未在道上聽到過?”
絡腮鬍子不屑的道:“狗屁小神捕,無名鼠輩,他來老子一斧便可了事。”
瘦小男子若有所思的道:“剛才離去的這位雖然年紀輕輕到也不是泛泛,看他離去的身法十分了得,我們此次來這裏需謹慎小心些,路上再遇到這樣的事開山哥還是最好別出言惹事。”
絡腮鬍子就是看不慣林嘉玉作風,不屑道:“區區一個小毛孩我還不把他放在眼裏,身法再是了得也避不了老子的一斧頭。”
林嘉玉離去酒棚中很快又熱鬧起來,當他們盡情暢飲時官道的盡頭出現一隊車馬,當頭幾桿旌旗迎風作響,幾個錦衣皂袍的官差在前開路,後方是一輛馬車,馬車上駕着一物高達一丈但卻用黃布遮住,左右各有四名兵卒,在後是四騎鐵騎,隨後跟着一輛轎車,轎車左右卻無兵卒只在後方有一隊人馬,看架勢這一隊官兵也有幾十號人,運送的東西想必不菲。
艷陽高照護衛的官兵們各個都是精神抖擻,一座山丘上杜峰端坐在黑色的駿馬上靜靜的注視着這一隊車馬,他神情冷肅,一動不動,雪白的衣衫迎風而動,彷如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丁副總管,那山上有一個人。”最前方的一名官兵側頭望着遠處山丘上一動不動的杜峰擰起了眉頭。
為首的官兵方臉大耳,一雙虎目精光閃閃,他身量修長,單手持一干丈余長槍,端坐馬上威儀濃濃,他向山上的杜峰看去,目及處但見杜峰面貌清秀,年紀不過二十上下,隨淡然道:“黃毛小兒不足為慮,安心趕路。”
官兵心中打鼓,輕聲道:“這一帶多匪盜,看那人獨自出現怕是圖謀不軌,我們還是小心的好,畢竟車上的東西貴重啊!”
為首官兵傲然道:“哼,我丁一山手中的龍蛇槍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有人不識相來了就讓他有去無回。”
先發話的官兵無奈的笑了一聲,附和道:“丁副總管乃是冷俯第一高手,有你在我們放心。”
車馬緩緩前進一段,杜峰突然消失不見,那先說話的官兵掃了一眼周圍,咦的一聲道:“怎麼不見了,那人好像走了。”
丁一山笑道:“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晾他也沒這賊膽,好好趕路吧!”
話音剛落,前方道路上就出現一人,這人肩抗大刀跨列站立在路中間一副老氣橫秋之態,忽然出現一人讓丁一山一驚,他忙擺手讓車隊停下定睛一看不由啞然失笑,路中間的人正是林嘉玉,她本生的貌美,皮膚又白又嫩,此刻裝束也是單一,丁一山這一看就覺的眼前的林嘉**臭未乾,想必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驀然間有種噴笑的衝動,他甚至想:我今天怎麼就這麼倒霉盡遇到些小毛頭的娃娃來鬧騰。
“喂,小子,瞎了你的狗眼嗎?”丁一山旁側的官兵見林嘉玉橫在路中間絲毫沒有避讓之意,不由怒聲喝道。
林嘉玉嘴角一挑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隨即肩頭一挺大刀彈起,她反手將刀柄抓在手中向前一邊走一邊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晃了一晃。
丁一山瞧見微微一愣,冷聲道:“站住,再敢往前拿你回官府問罪。”
林嘉玉笑道:“怕什麼,我這是想幫你們而已,呶,這是我的令牌,看過了自然明白。”她說著將令牌順手扔了過去。
丁一山長槍一抖就將令牌挑住,聚目一看但見令牌上一隻雄鷹展翅刻的栩栩如生,不由的臉色猛然一沉,暗道:“神機府的令牌,還是高級別的。”
神機府隸屬大理寺,乃為一暗設機構,內中情況較為複雜,府**職的多是捕快,專門負責搜集犯罪證據和抓捕罪犯,它由鷹捕和犬捕組成,鷹捕在神機府中不過寥寥數人,權力最高,而犬捕卻是多不勝數,據說最多的時候犬捕遍佈全國各地有上萬人之多,他們完全聽候鷹捕調遣,構成了一張十分龐大的巨網。
起初神機府被知情人稱之為名副其實的朝廷鷹犬,出現的初期可做了不少大事,曾經幾起轟動全國的四大案都與神機府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但他們行事隱秘,最初知之者甚少,就是現在也是如此,依舊無人揭開其中神秘的面紗。
神機府辦事往往在犯事者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已定罪,不明不白的就入了監獄,之後甚至連反冤的機會都沒有,權利可不是一般的大,朝中有許多大員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鋃鐺入獄。
當時提起神機府朝中人人敬畏,比之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出行辦事還要膽戰心驚,但到現在經歷幾朝皇帝之手神機府辦事有所轉變,出現不少名捕,破獲抓捕了不少歹人,到有幾分正義化身之象,可是朝**職者多有心理陰影,提到神機府都會深深的忌憚,甚至朝中實權大員也不敢輕易去得罪神機府的人,哪怕他是一名不入流的犬捕。
丁一山對神機府若說沒有耳聞,但神機府的十位名捕可是人盡皆知,這幾年風頭正盛,凡是他們出現必有重案要事,而且他們出行隨身佩戴的令牌雖出自大理寺,可實權在握,各地方官員莫不知曉,不由的丁一山額頭就有汗水浸出,他當下想到:這一次冷俯運送的東西完全是為私,但在明面上可是為公,建廟禮佛與百姓安居也有益處,難不成神機府要因這事問罪冷俯?
“山高皇帝遠,冷俯之主冷遠山這幾年在邊關可是沒少搜刮錢財,今日若是他被神機府查辦我丁一山也無能為力,當年我命雖是冷遠山所救,但這些年我也是盡職盡責,未曾有二心來。”丁一山在心裏這樣開導自己,隨後他又是上下打量片刻林嘉玉,心中有那麼一瞬很是憤憤,看她樣子還是太年輕,但他卻是一位鷹捕,他丁一山再怎麼厲害也不敢貿然得罪了,當下丁一山下的馬來,拱手將令牌一邊送上,一邊恭敬的問道:“不知道這位大人怎麼稱呼,來此又為何事?”
林嘉玉收起令牌笑道:“不用擔心,我是來幫你們的,只要你協助我辦一件事即可。”
丁一山陪笑道:“大人儘管吩咐,只要是在下權利範圍的事情定當全力以赴。”
“沒那麼嚴重,只是讓你協助我抓捕兩位大盜而已。”林嘉玉說的輕描淡寫,但丁一山卻是一點底都沒有,心中也只犯嘀咕,青沙鎮處於邊關,能有什麼大事驚動神機府的鷹捕,要說有這一帶匪盜倒是猖獗,這樣一想他反而放鬆不少。
杜峰此時隱在一處山崖前俯瞰着下方的林嘉玉和丁一山,眉頭微皺,自語道:“這林嘉玉到底要做什麼,為何要假冒我名與我一個無名之輩過不去?”
林嘉玉和丁一山低頭說了一會,丁一山連忙點頭迎合,隨後杜峰只見林嘉玉扛起大刀鑽進了後方的轎車,之後車隊繼續前進緩緩向青沙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