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程昊的邂逅
“什麼，有若曦的消息了......”吳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程昊那張冷靜的像剛睡醒的孩子一樣的臉，嘴裏卻又喃喃地低聲說道：“這麼快......”
程昊彷彿像沒有聽見吳晗說的話，兩隻原本明亮的眸子似乎黯淡了下來，他盯着窗外遠處翻騰着的烏雲，過了半晌才一字一頓地說道：“對，就在昨天晚上，那個藍蓮花夜總會，我親眼見到了她！”
吳晗有些奇怪程昊此時的態度，因為在她的印象里，若曦之於程昊就像是古時玄奘苦苦追求的真經，而程昊總算是歷經了九九八十一難，此時好不容易有了若曦的消息，可是程昊的臉上卻未浮現出一絲笑容，甚或說，若曦的出現好像並不是程昊所期望的。
“究竟是怎麼了？”吳晗有點不知所措，而程昊和若曦之間的關係此時卻越發變得不可琢磨起來。
吳晗仰起頭，全神貫注地盯着程昊那張英俊的臉龐，她想從程昊的臉色里看出些什麼，但是卻終究一無所獲。
吳晗有些泄氣了，她突然想自己和程昊之間每一次的接觸和聯繫好像都是靠若曦這個已經在她的世界裏消失了很久的陌生的名字來維繫的，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若曦，如果程昊不是單方面的認為吳晗還是若曦那個從小形影不離，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的話，那麼吳晗似乎在程昊的世界裏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吳晗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她的心像是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撕扯着，痛極了......
“吳晗，我想讓你幫幫我，好嗎？”不知什麼時候，程昊已經坐在了吳晗的床邊，他臉上的陰霾此時已經一掃而空，金絲眼鏡背後的那雙眸子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他像是換了一個人般，誠懇地對着吳晗說道。
吳晗抬起頭，看着對面這個曾經讓她魂牽夢繞，也曾經讓她斷腸舍離的英俊男子，剛才黯自神傷的心情剎那間一掃而空，她那顆柔軟心靈的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道：“這不是你日夜思念的那個人嗎？你忍心看到他難過嗎，所以你要幫他，你一定要幫他......”
“好吧，我答應你，”吳晗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然後才又對着程昊說道：“那你能先說說，昨天是怎麼見到若曦的，還有，她現在好嗎？”
程昊閉上眼睛，仰起頭，粗粗地喘了一口氣，像是不堪重負似的，半晌，才開口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徐徐道來：
霓虹閃爍的藍蓮花夜總會，舞台中央曖昧的燈光下，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子慵懶地扭動着自己的身軀，儘管帶着誇張的捲髮和搽着厚厚的脂粉，卻依舊掩蓋不了她的年齡......
英雄氣短，芳齡易逝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吧......
音樂漸漸響起，女子自我陶醉似的閉上眼睛，劣質的假睫毛在她的眼瞼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但是她卻似乎並不在乎，終於歌聲傳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
就讓一切走遠
......”
一曲唱畢，夜總會零零落落地想起了掌聲，幾個單身的中年人倚在吧枱上不懷好意地朝着台上的女子吹着口哨，女子卻絲毫不在意，而是示意樂隊切到下一首歌曲......
儘管女子的容貌絲毫讓程昊提不起興趣，但是好歹她的聲音依舊水靈，只是這首過氣的歌曲在這樣的一個裝潢現代的夜總會唱出來，有點關公戰秦瓊般不合時宜。
程昊暗自搖搖頭，將酒保遞過來的一杯瑪格麗特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卻皺起了眉頭。
嗯，這杯調製好的瑪格麗特似乎也並不對味，龍舌蘭似乎放置了太久，口感生硬，甚至有些澀口。
程昊開始懷疑楊碩的消息的確切性，因為他覺得雖然藍蓮花夜總會的名字很是文藝和小資，但是其內部的服務和水準卻是讓人大跌眼鏡，依照程昊看來，這裏充其量不過是一些單身男人尋獵獵物的風月場所，而從小眼高一等的若曦是不會選擇這樣一個場所來進行消費和休閑的。
好花不常開
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
淚灑相思帶
......
舞台上的那個老女人似乎像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裏，她閉上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歌聲里。
嗯，老掉牙的歌曲，曖昧的氛圍，以及味道根本不對的調製雞尾酒，這一切都讓程昊如坐針氈。
咳，程昊嘆了一口氣，他突然覺得有些悶熱，遂將正裝襯衣的領襟扣解開......
嗯，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這樣一個格調不高的地方依舊維持自己的紳士風度是一種愚蠢的表現。
“服務員，給我來杯啤酒，要冰的......”程昊不想再被那杯所謂的瑪格麗特折磨了，遂乾脆來杯冰涼的啤酒，畢竟，調酒師不會拿啤酒做什麼文章。
果然，喝完一杯冰涼的啤酒之後，程昊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他皺着眉頭看了看仍在舞台中央搖曳着自己不算苗條的身軀的老女人，又掃了掃隱匿在夜總會角落裏的中年男人們，他突然就想離開這裏，因為那些中年男人們的目光貪婪而又懦弱，似乎只有舞台上那個衣着暴露的老女人的靡靡之音可以讓他們沉醉下去，而他，不想讓別人認為他也是這其中的一員。
太滑稽了，甚至有些荒唐，程昊搖搖頭，準備結賬離去，突然藍蓮花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
“你他媽的不長眼了吧，不知道來的這位爺是誰嗎，”兩個黑衣男子像是拎小雞一樣拎着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嘴裏面在不乾不淨地罵著。
“我，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想，想找你買點......”瘦弱年輕男子的聲音充滿了恐懼，他的聲音像是被舞台上老女人的歌聲給掩蓋住了一般，程昊竟沒有聽到他後來在說些什麼......
“罷了......放下他吧，”一個洪亮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隨即傳來，程昊循聲望去，卻沒看清楚那人的形容，只看見他虛胖的胳膊上露出的誇張的紋身。
看到此情此景，程昊越發覺得藍蓮花夜總會是自己不應該來的地方，哼，弱肉強食，物慾橫流，這裏的一切都充斥着原始社會人類的低級慾望，而自己顯然與這裏是格格不入的。
程昊拿出幾張鈔票，隨即對吧枱的服務員說道:“結賬，零錢甭找了......”
可是，就在他的話剛說出口的一剎那，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分明看到那個類似黑色會大哥的虛胖男子身後跟着一個年輕的姑娘，那個姑娘有着
兩道彎彎的峨眉，有着一雙似海底明月般發亮的眸子，只不過她現在的眼睛裏似乎沒有了以往的神采，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隨波逐流般的放縱和無奈。
程昊的心彷彿被針扎了一般，他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孩分明就是他日思夜盤的若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