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可霓
天空中飄着大片大片的雲,被渲染得五顏六色,落日的餘暉籠罩着整個府邸。
屋裏一下陷入安靜,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卻沒有說話打破僵局。
“沐淳,你來這兒幹嘛?”沐吟開口打破僵局,再次問了一遍之前被沐淳敷衍過去的問題。
沐淳看了眼蘇瑾文,一時又不知道找什麼借口,正準備把沐府沒了的事情告訴沐吟。
“沐吟,其實……”沐淳剛開口沒多久,蘇瑾文便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着。
沐淳見蘇瑾文有意打斷她的話,便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向蘇瑾文,只有沐吟才會讓你一心護着,難道我在你心裏連沐吟的千分之一都不及嗎?
沐吟隨意地瞥了眼蘇瑾文,又看着沐淳,“其實什麼?”
沐吟見沐淳沒再叫她姐姐,聽起來也舒服了很多,語氣也緩和了很多。
沐淳沒說話,蘇瑾文倒是趁機鑽了個空子,回答了沐吟的問題,“其實沐淳要說的是洛都今晚有燈會很美的,她想問問你去不去,是不是沐淳?”
沐淳聽到蘇瑾文叫她的名字,點頭如搗蒜,連聲說:“是啊是啊。”
“燈會?”沐吟玩弄着手中的水杯,越發覺得這倆人不對勁,但是要她說是哪裏不對勁吧,她又說不上來。
蘇瑾文頓時眉開眼笑,“洛都的燈會一年比一年好看,不如今晚我們去看一看可好?”
蘇瑾文說完便向沐淳使眼神,沐淳點頭會意,也笑着說:“對啊,沐吟,往年你不也是鬧着要看燈會嗎,不然今晚去看看吧?”
沐吟點了點頭,我倒要看你們能弄出個什麼么蛾子。
蘇瑾文見沐吟沒再繼續問沐淳來這裏的原因,懸着的一顆心也放鬆了不少,生怕沐淳一個不留神說出沐家沒了的事情來。
晚風輕撫,皓月當空,清風知道蘇瑾文要帶沐吟兩姐妹出府看燈會一早就備好馬在府外候着。
“姑娘,這是你的馬,六皇子,這是你的馬。”清風把牽馬的韁繩分別遞給沐淳和蘇瑾文,唯獨沒有沐吟的。
沐吟看了看清風身旁,只有兩匹馬,仍沐吟一直問清風她的馬呢?怎麼沒給她備匹馬呢?清風就像沒看見沐吟一樣,轉身離開。
沐吟看着清風越走越遠的身影,心裏不是滋味,蘇瑾文欺負我就算了,現在連你也學會無視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沐淳年幼時曾有沐父四處遊山玩水,騎馬不在話下,輕而易舉便騎上馬背,沐吟站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看着沐淳,沐淳裝作無奈。
蘇瑾文牽着馬走到沐吟身邊,“你的馬在這兒呢!”
“哪兒呢?”沐吟四處張望,除了蘇瑾文牽着的馬和沐淳騎着的那匹馬,哪兒還有馬呢?
“這兒。”蘇瑾文抓起沐吟的手,把牽馬的繩子遞給沐吟,淺笑,本來想捉弄捉弄你的,結果一看見你可憐兮兮的那副模樣又恨不下心了。
沐吟牽着馬,又問,“那你怎麼辦?”
蘇瑾文摸摸沐吟的頭,“當然是幫你牽馬了。”
“誰稀罕啊?”沐吟騎上馬輕揮了一鞭子。
蘇瑾文笑容僵硬,望着沐吟越走越遠的身影哭笑不得,好你個沐吟,竟然這麼對你的未來夫君,你就不怕我報復你?
洛都的燈會的確是盛大,道路兩旁掛着各式各樣的花燈,一條條街被一片燈光照亮,街上全是行人,每個人手裏都要拿着一兩個花燈。
沐吟牽着馬走在人群里,耳邊是路邊商販的叫賣聲。
沐吟記得上一次看燈會的時候還是七八歲的女娃娃,自從被國師選中之後,每日學着宮裏的規矩,她都快忘了燈會是什麼樣的了。
“沐姑娘?”
沐吟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並未看見是誰在叫她,但是這聲音聽起來又有些熟悉,沐吟一時想不起在哪聽到過這聲音。
“沐姑娘。”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肯定又有些驚喜,沐吟停在原地四處張望,周圍都是人,但是卻不是叫她的人,沐吟疑惑,問了一句,“你在哪兒?”
“在你眼前。”
眼前?沐吟抬頭看向眼前,子玉一身青衣,像極了畫中仙。
沐吟看了眼前的子玉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只有子玉一人立在原地看着她,沐吟這才肯定是子玉在叫她。
子玉見沐吟身邊並沒有誰,低聲說了一句,“那狐仙也真是的,說到了凡間定好好照顧凝之,現在居然把凝之一個人扔在這兒。”
沐吟聽子玉說話時有些生氣,便走近子玉,抬頭對上子玉那雙漂亮的眼睛,疑惑道:“你生氣了?”
子玉低頭看了眼沐吟,苦笑,還是像當初那副樣子,對誰都是善良的,卻不想最後還是因為自己的善良把姓名都給弄丟了。
子玉自從通過凝之留在輪迴池的那些記憶看到了她遭天劫之前的一切后,不由心疼凝之。
“你叫子玉?”沐吟眯着眼回憶道。
“嗯。”
子玉微微一笑,嘴角現出了淺淺的梨渦,沐吟不由看傻,蘇瑾文長得也好看,但是心裏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偏向子玉多一點,總感覺和子玉很熟悉。
“你看我們兩個穿着一樣顏色的衣服。”子玉看着沐吟那身青色的衣裙,衣袖袖口還綉有幾朵粉嫩嫩的荷花,隨着沐吟手的上下擺動,袖口上的荷花也開始依次綻放。
“咦,真的耶!”沐吟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這是出門時蘇瑾文讓她換上的,沒想到會和子玉的是一種顏色。
“你一個人嗎?”子玉走近沐吟,牽過沐吟的馬。
沐吟並未阻止,反而很放心將馬交給子玉,就好像以前子玉也經常幫她做一些事情一樣。
沐吟回頭看了眼身後,蘇瑾文正往她這邊過來,沐淳跟在蘇瑾文身後。
“沒有啊,他們在後面還沒過來呢!”沐吟指着身後的蘇瑾文給子玉看。
子玉點了點頭,見蘇瑾文往沐吟這邊看來,不想讓蘇瑾文看到自己,在沐吟耳邊輕聲說了句話,未等沐吟反應過來便化做青煙離開。
“你剛才說什麼?”沐吟扭頭看向子玉站的地方,早已空無一人,只有牽馬的繩子在空中晃動。
沐吟看了眼面前,空蕩蕩的,心裏不由有些失落,一下想起子玉在她耳邊說的話,“記得來蓬萊。”
“蓬萊。”沐吟念了一遍剛才子玉告訴她的地名。
傳說蓬萊是仙人修行的地方,並不是凡人能夠來去自如的地方,沐吟不禁疑惑,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告訴她這個地方?難不成和那個叫凝之的女子有關係不成?
“蓬萊?”蘇瑾文翻身下馬走近沐吟便聽到沐吟嘴裏在念着這個地方。
沐吟聽到身後有人在說話,便轉身看向蘇瑾文,“你知道在哪兒?”
“不知。”蘇瑾文搖搖頭,他只知蓬萊是神仙修行的地方,但是他本以為世上並沒有這個地方,聽沐吟這麼一問,反而有些好奇蓬萊是什麼樣子的,那些神仙又是什麼樣子的。
沐吟點了點頭,“哦”了一聲,沒在多說什麼。
“剛才你在和誰說話呢?”蘇瑾文想到在後面看到沐吟在和她面前的一個男子說話,但是走近了卻又沒看見和沐吟說話的那男子。
“沒有啊,你看錯了吧?”沐吟一口否定,並不想告訴剛才她在和子玉說話。
“沒有?我明明看見的,怎麼就消失不見了呢?”
“這街上人這麼多,更何況你離我那麼遠,你一定是看錯了。”
蘇瑾文不信,往沐吟周圍看去,除了來往的行人,沐吟周圍沒有誰,蘇瑾文就不明白了,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沐吟剛才就是在和一個男子說話來着,怎麼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呢?還會消失不成?
蘇瑾文越想越納悶,最後乾脆懶得想,拉起沐吟去看花燈。
沐淳牽着馬走在身後,看到蘇瑾文牽起沐吟的手往人群里去,醋意在心底蔓延,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沐吟都能得到,老天爺也真是偏心眼兒。
沐淳正準備往蘇瑾文他們的方向走去時,不經意地看了遠處一眼,便看到上一次在蘇瑾文府外候着的那名黑衣男子正站在人群中看着她,沐淳鬼使神差地往那名男子站的地方走去,她感覺那名男子有些話要對她說。
男子見沐淳走近他,也不避讓,反而向沐淳走近。
兩人相隔只有一步,便不約而同地停住。
“姑娘,我可以幫你殺掉沐吟。”男子開口說話。
沐淳一笑,她果然沒猜錯,這男子果然是有事要說。
“我不想殺沐吟,我只想讓沐吟離開蘇瑾文。”沐淳聽那男子要殺沐吟,並不是很高興,畢竟還要沐吟看到自己是可以得到蘇瑾文的。
“姑娘難道不覺得殺掉沐吟比沐吟在蘇瑾文身邊更好接近蘇瑾文嗎?”
沐淳搖了搖頭,沐淳只是想要和蘇瑾文在一起,並沒有想過要殺沐吟,畢竟沐吟再怎麼說也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在這世上只剩沐吟這麼一個親人了,即便再討厭沐吟也不希望沐吟死去。
“好吧。”
“那麼,你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沐淳問道,畢竟不會有人平白無故要幫你的,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我家太子要這天下,姑娘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王位對人有多大誘huò的,對吧?”
“所以?”沐淳疑惑地看向男子,並不是很明白男子的目的。
“所以,姑娘阻止蘇瑾文娶了沐吟。”男子看向沐淳,認為這對於沐淳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沐吟是未來的皇后,娶了她不就是等於得了天下嗎?眼前的男子是太子身邊的人,太子要這天下,意思就是說太子要娶沐吟。如果太子娶了沐吟,那麼蘇瑾文也就斷了念想,她要嫁給蘇瑾文不就是容易很多了?
“好,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沐淳仔細一想,便答應下來了。
“姑娘不必知道我叫什麼,姑娘只需要知道我是太子身邊的人,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的,還望姑娘記得今日說了些什麼,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承諾才是。”
男子說完,未等沐淳回答便直接轉身離開,不一會兒功夫便消失在人群深處。
“姑娘在看什麼?”清風遠遠看見沐淳看着眼前發獃,便走近一問。
沐淳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沒……沒看什麼……”
清風疑惑,明明看見她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的人群的,這沐家兩姐妹也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沐吟被蘇瑾文拉着往人群里走,街上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還有一匹被沐吟遺忘的馬。
沐吟看着眼前這些發著五顏六色的光的花燈,驚喜不已,一會兒看着這個說好看,一會兒望着那個說喜歡的,像極了一個天真活潑的娃娃。
蘇瑾文拉着沐吟走到橋上,橋下水中有一朵朵花燈順着河水流走。
洛都的燈會有這麼一個習俗,把心愛之人的名字寫在燈上,放到河裏,寫名字的人和被寫上名字的那個人此生就會在一起的。
沐吟並不知有這麼一個習俗,指着河裏的花燈問蘇瑾文,“蘇瑾文,那些燈真好看,是祈福的嗎?”
“是啊,要不要我們也放?”蘇瑾文一聽,沐吟並不知道那河裏的花燈是幹嘛的,嘴角微勾,清澈的眸子裏閃着光。
沐吟並不知道蘇瑾文騙了她,反倒是十分開心地往買花燈的地方走去,蘇瑾文在沐吟身後笑得合不攏嘴。
沐吟回頭隨意看了一眼蘇瑾文,不由好奇,“你笑什麼?”
蘇瑾文並沒有回答沐吟的問題,而是向賣花燈的小販買了兩個花燈,遞了一個給沐吟,沐吟把花燈捧在手中,紙被做成幾瓣粉色的花瓣,包裹着中心的蠟燭,乍一看,倒挺像是真的荷花呢。
沐吟拿着花燈便往橋下的台階走去,想要到河邊把花燈放了,卻被蘇瑾文一把拉住,“你去幹嘛?”
“放花燈啊!”沐吟看着蘇瑾文,有些納悶,花燈不是直接放到水裏嗎?
“來,把我的名字寫上。”蘇瑾文l把沐吟往他身邊拉,把手裏的毛筆遞給沐吟。
沐吟看了眼蘇瑾文手中的花燈,只見一瓣粉色的花瓣上寫着她的名字,沐吟疑惑,“為什麼要寫我名字?”
“為你祈福嘛。”
“那我是不是要寫你名字,也為你祈福?”沐吟想了想,反正也不知道要寫誰的名字,倒不如便宜蘇瑾文,寫上他的名字。
蘇瑾文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
沐吟提起筆在一片花瓣上寫下三個娟秀的字體,蘇瑾文湊近沐吟看到沐吟寫下了他的名字,心裏樂開了花。
沐吟放下筆,把花燈中央的蠟燭點燃,“是不是可以放了?”
蘇瑾文並沒有聽清沐吟說了什麼,只是咧嘴笑着,眼睛看着花燈上娟秀的字體。
沐吟白了蘇瑾文一眼,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放個花燈至於笑成這樣嗎?
沐吟又問了一遍蘇瑾文,眼睛雖是在看蘇瑾文,但是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痴。
待蘇瑾文回神時,沐吟已經拿着兩盞花燈歡喜地跑到河邊,把花燈放進水中,看着它們越漂越遠。
沐吟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在心裏許願。
蘇瑾文走到沐吟身後停住,在她耳邊輕聲問了一句,“你在許什麼願?”
沐吟沒有說話,只是轉身看了一眼蘇瑾文後又繼續許願。
蘇瑾文又說:“這個是不會實現你願望的。”
蘇瑾文無奈,花燈只是求姻緣,哪裏會幫你實現你願望呢?
“為什麼?”沐吟回頭有些驚愕,花燈不是用來祈福的嗎,怎麼連實現願望都不能呢?
“這花燈是求姻緣美滿的。”蘇瑾文把沐吟拉進懷裏,緊緊地抱住她。
沐吟還是沒有明白蘇瑾文說的姻緣時怎麼回事兒,便拉開蘇瑾文的手又問了一句,“什麼姻緣?”
蘇瑾文看了沐吟一眼,拉着她往橋上走,一邊走一邊說:“剛才我們放的花燈是求姻緣的,只要分別在上面寫上你和你心裏那個人的名字,那麼被河神看見了就會成全你們的。”
沐吟算是明白為什麼蘇瑾文一聽她說她要放花燈的時候那麼高興呢,原來是又被他給捉弄了。
沐吟聽完蘇瑾文的話後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蘇瑾文一眼。
蘇瑾文站在原地楞楞地看着沐吟,眸子裏閃爍着的光芒有些黯淡,連笑容都有些僵硬。
“蘇瑾文,馬呢?”沐吟走上台階,站在橋前,四處搜尋馬的影子,可是眼前除了人還是人。
蘇瑾文聽到沐吟叫着他的名字,二話不說便往沐吟身邊走去,沐吟回頭蘇瑾文笑得燦爛,就好像剛才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一樣。
蘇瑾文在沐吟身後停住,“你剛才問我什麼?”
蘇瑾文只聽清沐吟叫他名字並沒有聽到沐吟的問題。
“蘇瑾文,馬去哪了?”
四周全是來來往往的人,並沒有馬的蹤影,沐吟無奈,沒馬那不是得走路會去嗎?
蘇瑾文搖頭,“我以為你牽着馬的。”
“我也以為你牽着馬呢。”
沐吟說完,蘇瑾文皺眉,清風之前不是跟在他身後的,現在怎麼連個影都看不到。沐淳也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沐吟沒說什麼,只是坐在台階上休息,滿心期待着蘇瑾文可以找到馬或者找到沐淳,卻不知道蘇瑾文已經迷路了。
蘇瑾文強裝鎮定,走到沐吟身旁的台階上坐下,低着頭,不敢去看沐吟的眼睛,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
沐吟見蘇瑾文在她身邊坐下,便問:“我們還是走路回去吧。”
蘇瑾文抬頭,“你還記得怎麼走嗎?”
沐吟搖頭,你不是記得的嗎?
蘇瑾文乾笑了幾聲,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沐吟,我也不記得怎麼回去了。”
“……”
沐吟欲哭無淚,她這是迷路了,雖然她從小就在洛都長大,但是對於洛都卻不是很熟悉,清風一向是跟着蘇瑾文的,因此蘇瑾文走錯時清風會告訴他。
“那現在怎麼辦?”蘇瑾文看向沐吟。
沐吟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在這兒等清風和沐淳吧。”蘇瑾文坐在台階上,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沐吟一會兒跑到橋上去看清風和沐淳來沒來,一會兒在蘇瑾文面前晃來晃去,不停地問蘇瑾文,他們怎麼還沒來。
不知過了多久,沐吟走累了,坐在蘇瑾文身邊。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原本熱鬧的街頭頓時冷清很多。
沐吟眼皮子直打架,頭靠着蘇瑾文的肩,蘇瑾文回頭看了眼沐吟,沐吟已經睡着,蘇瑾文起身,把沐吟抱到懷裏,看了眼四周,一位黑衣男子站在對面的一棵樹下,蘇瑾文看了那男子一眼,示意他過來。
男子快步走到蘇瑾文跟前,行禮,快到嘴邊的話在看到蘇瑾文懷裏睡著了的沐吟時,又給硬生生地忍住。
蘇瑾文看出那男子的顧忌,“不礙事你說吧。”
男子聽蘇瑾文並沒有提防沐吟的意思,想來沐吟定是蘇瑾文信任的人,便小聲地將他知道的情況如實告知。
這名男子和清風一樣,自幼跟在蘇瑾文身邊,蘇瑾文派這男子調查沐府的事情,因此,沐吟在府里並沒見過他。
沐吟聽見耳邊有人在和蘇瑾文說話,沐吟模糊聽到他們在說關於沐府的事情,沐吟太困了,不願睜不開眼去看那個和蘇瑾文說話的人。
片刻,沐吟聽到耳邊有人在說沐府沒了之類的話,沐吟疑惑,沐府?洛都只有一個沐府,那便是她家,那人卻說沐府沒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沐吟意識漸漸模糊,不知道後來那男子說了些什麼。
“主子,沐府那位嫡女可是這位?”男子看了眼蘇瑾文懷裏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禁問道。
“嗯。”蘇瑾文點頭,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些什麼,轉身停住,“清遠,帶我回府。”
那被叫做清遠的男子看着蘇瑾文,回府?主子不會是又迷路了吧?
“快點。”蘇瑾文並不覺得不好意思,畢竟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清遠忍住笑走上前去。
“蘇瑾文,放我下來。”沐吟揉了揉眼睛,仰頭看着蘇瑾文的下巴。
蘇瑾文並未放沐吟下來,而是把她摟得更緊,沐吟看了眼蘇瑾文面前的清遠,“他是?”
清遠一身黑衣,沐吟自從墜崖以後對於穿黑衣的男子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尤其是眼前的清遠身形與那個把她從懸崖推下的男子極其相似,沐吟不由抓緊衣袖。
蘇瑾文看出沐吟有些緊張,問她怎麼了,卻沒得到回應。
沐吟神色有些不自然,深吸一口氣,又問蘇瑾文,“他是?”
蘇瑾文不解,“他是清遠,和清風一樣,都是自幼待在我身邊的。”
蘇瑾文說完后,沐吟臉色才稍微緩和。
沐吟眼睛盯着清遠,清遠只是轉身笑了笑,說:“姑娘。”
沐吟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望着清遠出神。
蘇瑾文見沐吟直勾勾地看着清遠的背影,把沐吟放下,扳過她的臉,眼神與她對視,有些不悅,連看沐吟的眼神也不再溫柔。
沐吟拍掉蘇瑾文的手,對於蘇瑾文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
沐吟往前走了幾步時,蘇瑾文從後面追上沐吟,一把抓住沐吟手腕,往他懷裏拉。
沐吟對於蘇瑾文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有些惱,畢竟人都是有脾氣的。
沐吟把手抽出,蹬了一眼蘇瑾文,“你幹嘛?”
前面不遠處,清遠聽到沐吟的聲音后停住,並沒有走近沐吟。
“不準看別人。”蘇瑾文見沐吟發脾氣,頓時沒了脾氣,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低頭,小聲地說著。
“嗯?”沐吟疑惑,別人?為什麼不準看別人?
“不準看清遠。”蘇瑾文又說。
沐吟無奈,她只是覺得清遠和那名黑衣男子長得神似,卻不知蘇瑾文會因為她多看了清遠而吃醋。
沐吟莞爾,“蘇瑾文,你這人真是小氣。”
小氣到連自己身邊的人的醋都吃。
沐吟說完,往前走去,蘇瑾文跟在後面。
蘇瑾文看着眼前那抹青色,不禁想起初見沐吟的時候,他第一次見沐吟並不是在沐吟墜崖之後,而是在他母妃去世那年。
那時,蘇瑾文不過才八歲,沐吟五歲。
蘇瑾文親眼看見自己的母妃死去,血液不斷從嘴裏湧出,蘇瑾文被一群拉住,死活不讓蘇瑾文靠近他母妃。
那時的蘇瑾文並不知道什麼是死亡,只知道那天之後他再也見不到他的母妃。
皇宮是座黃金打造的牢籠,榮華富貴代替了人情味兒,蘇瑾文雖是皇上疼愛的六子,雖說是衣食無憂,卻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就連年紀相差不了多少的清風和清遠都不知道蘇瑾文在想些什麼。
自蘇瑾文的母妃死後,皇上便讓他他搬到了宮外,由長公主撫養,但他仍會背着長公主偷偷進宮,獨自一人坐在他母妃寢宮外的台階下抹着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