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宴會（一）

沐吟把花骨朵放在手心，粉嫩粉嫩的花瓣接觸到沐吟手心，一股涼意傳來，給人一種愜意。

沐吟見清遠拿起她手心的花骨朵，便讓清遠仔細聞聞這花兒的味道。

“你聞聞，很好聞，聞着很舒服的。”

清遠並沒有聞，而是直接把花骨朵扔到地上，一腳踩在花骨朵上，踩了一腳還嫌不夠，又抬起腳不停地踩，花骨朵的周圍有粉色的液體流出。

沐吟蹲下，看着地上被踩得慘不忍睹的花骨朵，十分不解地瞪着清遠。

它招你惹你了？至於這麼做嗎？

“姑娘，這花……”清遠剛開口向沐吟解釋時，蘇瑾文自遠處走了過來，沐吟正蹲在地上，一臉憐惜地看着地上那灘粉色的汁液。

“沐吟，怎麼了？”蘇瑾文拉起蹲在地上的沐吟，柔聲問道。

沐吟指了指地上，“清遠把花踩壞了。”

蘇瑾文看了眼地上，又看了眼沐吟身旁的清遠，清遠做事一向是有原因的，不會無緣無故去做一件事，想必是沒和沐吟解釋清楚吧。

“罷了，不就是花嗎？你若是喜歡，明日我讓人送來府里好了。”蘇瑾文拉着沐吟往府外走，視線卻停在地上那灘粉色的汁液中央的那朵花上，眉心微微一皺，有些疑惑，這花不是前不久西域進貢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沐吟聽蘇瑾文這麼一說，心情好了不少，見蘇瑾文是要帶她出府，便問，“要去哪兒？”

“昨夜不是才和你說過嗎？我們這是要去皇宮。”蘇瑾文伸手在沐吟鼻尖輕輕一刮。

沐吟這才想起，蘇瑾文昨夜的確有說要帶她去皇宮，她怎麼就給忘了呢？

清風站在馬車前，見蘇瑾文走來，彎腰行禮，“主子，馬車備好了。”

“我們走了，那沐淳怎麼辦？”沐吟見蘇瑾文上了馬車，不禁有些擔心起沐淳來。

“府里自會有人照顧她的，你放心好了。”蘇瑾文拉住沐吟的手，一把將她拉上馬車。

馬車內，精緻華貴，沐吟伸手去摸馬車裏懸挂着的流蘇，一下子就想到蘇瑾文昨夜對她說的話還沒說完呢。

於是，沐吟看了坐在她身邊的蘇瑾文，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昨晚，你是不是有話還沒說完？”

蘇瑾文頓時有些緊張，到底要不要告訴沐吟實情呢？若是說了，沐吟也許會因為他的刻意隱瞞而生氣，那麼沐吟會不會離開他呢？

蘇瑾文不願沐吟離開他，伸手把沐吟攬到懷中，把頭放到沐吟肩上，在沐吟耳邊輕言細語：“沐吟，我要是說了，你一定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蘇瑾文說著還在沐吟側臉上親了一口，沐吟臉紅，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沐吟淺笑，害羞地說了句“好”，畢竟婚約在身，沐吟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蘇瑾文把沐吟抱到他大腿上坐下，把頭放在沐吟肩上，卻沒說一句話，他還是怕，他怕沐吟知道之後會生氣，會離他而去。

“說啊，你怎麼不說呢？”沐吟聳了聳肩，示意蘇瑾文說話。

蘇瑾文無奈，閉目，沉思片刻，“沐吟，若是沒有婚約你可還會嫁給我？”

蘇瑾文沒說實話，只是問了一個他最想問卻一直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沐吟想了想，蘇瑾文是她的救命恩人，對她有恩，她爹爹說了，若是想讓別人知道她是真心想報恩的，那就得讓別人看出她的誠意，於沐吟而言，最有誠意的就是以身相許了，蘇瑾文長得這麼好看，就算沒有婚約，她為了報恩也是會嫁給他的。

沐吟扭頭看向蘇瑾文，與蘇瑾文對視，“會。”

蘇瑾文見沐吟回頭看向他，一時心虛，看着沐吟的目光躲躲閃閃，不敢直視着沐吟。

沐吟回頭，並未發現蘇瑾文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問道：“你昨夜要與我說的便是這個？”

蘇瑾文點了點頭，看着從容淡定，其實慌得不行，生怕被沐吟知道些什麼事情來。

“婚約在身，我若是反悔了，想要悔婚了，那我沐府上下上幾百口人的性命豈不是要因為我一時任性，全都葬送了性命？”

沐吟深知悔婚對於他們帝王之家而言相當於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讓他們顏面掃地，他們自然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聽沐吟說道沐府上下幾百口人時，蘇瑾文苦笑，他們早沒了，如今沐府只剩下她和沐淳了，只是看着沐吟說得極認真，又不忍告訴她真相，便順着沐吟的話往下說：“不會的，我怎麼會讓他們死呢？你若是真不願嫁給我，那我便去請父皇收回成命，絕不會傷害無辜的。”

沐吟把頭靠在蘇瑾文胸前，聽着他有節奏的心跳聲和他平穩的呼吸聲，閉目小憩。

“主子，上官小姐求見。”清風在馬車外說著，隱隱約約好像還有女子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蘇瑾文將沐吟放下，拿了一張毯子給她蓋上后，掀開帘布，向外看去。

馬車外，宮門前，一女子紅衣似火，妝容精緻，身邊的丫鬟一個舉着傘一個扇着扇子，兩個丫鬟都熱得汗流滿面的，顯然在這兒站了許久。

只見穿紅衣的女子站在馬車前，見到蘇瑾文後微微屈膝，行禮，臉上裝作如無其事，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女子抬頭，看着蘇瑾文那張好看的臉，臉色微紅，語氣嬌嗔：“六皇子，你可知小女子等了多久？”

蘇瑾文淡淡地掃過那女子一眼，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我想上官小姐來了有好一會兒了吧？”

上官錦點了點頭，“對啊，為了等六皇子來。”

上官錦喜悅，這還是蘇瑾文第一次和她說一句話時，說了這麼多個字呢。

“上官小姐費心了。”蘇瑾文並未說話，而是一直站着馬車旁的清風回了話。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上官錦看了一眼清風，不急不慢地答道。

“清風進宮。”蘇瑾文說完，轉身坐到馬車內。

“是。”清風點頭。

上官錦就這樣被當成了空氣，看着蘇瑾文的馬車越走越遠，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小點，直到消失在上官錦眼前。

“小姐，六皇子走了。”上官錦身邊一個丫鬟提醒她。

上官錦扭頭看向說話那個丫鬟，想在和她說話又像在一個人自言自語，“聽說那個失蹤的沐府嫡女沐吟其實就在六皇子府中。”

丫鬟不說話，沐吟在不在六皇子府中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六皇子壓根就沒把她家小姐當回事兒。

馬車晃動，沐吟從睡夢中醒來，看着馬車裏左右擺動一個個流蘇，喃喃自語，“凝之就是我，我就是凝之。”

蘇瑾文聽到沐吟低聲說著些什麼，便抱起她，伸手摸了摸沐吟的頭，柔聲問道：“怎麼了，做了什麼夢？”

沐吟靠在蘇瑾文身上，她剛才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她是半透明的，她什麼也碰不到，四周烏漆抹黑的，連一絲光都看不到。

沐吟傻傻地站在原地，這時，她看見了子玉和一個女子，周圍一下被光照亮，耀眼的光芒刺痛着沐吟的眼睛，沐吟伸手去擋住光。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刺目的光芒變得柔和，沐吟放下手，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子玉在的那個方向看去，那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她。

沐吟被嚇了一跳，子玉懷裏抱着的女子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子玉一遍遍喚着那個女子的名字，“凝之，凝之，凝之……”

可任子玉怎麼喊着那個女子，那個女子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個女子死了，那個女子已經死了，而現在的沐吟便是那個女子的魂魄。

沐吟伸手捂住臉，凝之已經死了，而她就是凝之，按理說她應該死了，怎麼現在還能好好地在這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半響，沐吟突然問道：“為什麼我會夢到死去的我？”

蘇瑾文聽得一頭霧水，死去的沐吟？

沐吟耳邊傳來一道聲音，“那不是死去的你，而是你的前世。”

她的前世？

沐吟看了眼蘇瑾文，並不是蘇瑾文在說話。

“你剛才聽到了什麼聲音嗎？”沐吟問蘇瑾文。

蘇瑾文搖頭，伸手摸了摸沐吟的額頭，沒發燒啊？那沐吟怎麼會說胡話呢？難道是睡了一覺把腦子睡傻了不成？

“他是聽不到的，沐姑娘，我是子玉，我希望你可以來蓬萊一次，我有話要對你說。”

蓬萊？怎麼又是蓬萊呢？蓬萊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子玉為什麼要我去蓬萊呢？

蘇瑾文見沐吟想得出神，用手在她眼前晃動她都沒有任何反應，要不是沐吟突然回頭看着蘇瑾文，蘇瑾文差點以為沐吟是睡傻了。

“怎麼了？”蘇瑾文又問了一遍。

“沒什麼。”沐吟搖頭。

“你不願告訴我？”蘇瑾文無奈。

沐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靠着蘇瑾文，仔細回憶着方才出現在夢裏的一切。

“主子，到了。”

馬車停下，清風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還伴隨着一陣悠揚婉轉的琴音。

沐吟下車，站在馬車外，便有一兩個男子朝她擠眉弄眼。

原本在和清風說話的蘇瑾文看到之後，心生醋意，眼睛看着那些朝沐吟擠眉弄眼的男子，恨不得將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再將他們千刀萬剮。

蘇瑾文一把摟住沐吟的腰，二話不說，親了沐吟一口，蘇瑾文在看向那幾個男子，一臉得意，看吧，她是我的人。

那幾個男子見沐吟是蘇瑾文身邊的人，便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

沐吟被蘇瑾文這麼一親原本白皙的臉上紅撲撲的，連說話都開始支支吾吾起來，“蘇瑾文……這麼多人看着呢……”

蘇瑾文搖了搖頭，說：“別怕。”

他就要這麼多人都看着。

皇宮設宴都是紫苑在，也就是沐吟面前的那扇門內，請的一般都是一些王孫貴族，自然會遇到一些紈絝子弟。

蘇瑾文拉住沐吟走進紫苑，沐吟一進去，眼前是一個露天的院子，院裏擺放着一些供人欣賞的奇花異草，沐吟轉眼往裏看去，長長的走廊下，一個男子身着明黃色衣袍，那個男子向著她這個方向走來。

“小美人兒，六弟怎麼把你也帶來了？”太子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着沐吟，上次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沐吟的模樣，這次他可得好好瞧瞧。

沐吟看着太子那副樣子，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頭撞到蘇瑾文的胸口上。

太子剛說完，蘇瑾文臉色便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