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尾聲
但願如顧遲所說,他們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只是蘇瑾文要娶沐淳是事實。
“我可否替你彈那曲《長相思》?”沐吟停住,問道。
顧遲並未多想,淺淺一笑,“姑娘若是想彈,彈便是。”
沐吟見顧遲並未明白她說的替是什麼意思,便又問道:“我可否代替你在蘇瑾文的婚宴上彈那曲《長相思》?”
顧遲還是淺笑,不過是一首曲子罷了,既然沐姑娘想,那便讓她替他彈便是了。
“姑娘高興就好。”
這是答應了?
沐吟半信半疑,“真的?”
顧遲笑着,“真的,我怎會騙姑娘呢?”
沐吟不知,後來她竟因那日在蘇瑾文婚宴上彈的一曲《長相思》轟動整個洛都。
七八月份天氣炎熱,沐吟只不過在屋內坐了一會兒便汗流浹背,臉上的妝容也被汗水弄花。
今日便是蘇瑾文大婚之日了吧,沐吟眼睛雖說被許然兒日日用靈丹妙藥養着,卻也未見多大效果,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的。
沐吟換下平日的女裝,扮成了男子的模樣,但是眼尖的人還是能夠看得出她是女子。
沐吟白衣翩翩,手中一把摺扇輕輕扇動,長發被一根絲帶隨意繫着,嘴角掛着個淡淡的笑,眼前一直戴着的白紗被摘下,倒是一副風流才子樣。
許然兒一時愣住,站在門外,看着沐吟,張着嘴,半晌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怎麼?不像?”沐吟看了眼門外站着的人,問道。
許然兒這才回過神來,圍着沐吟看了又看,“嘖嘖嘖,像是像,不過別人還是能夠看出你是女子。”
“嗯?”沐吟疑惑,看向許然兒,是不是她沒有打扮好,太明顯了。
許然兒有上下打量了沐吟一番,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說:“你這個……”
許然兒用手指了指沐吟胸前,無奈地笑了,這麼明顯,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女子了。
沐吟看了許然兒一眼,把她往外推,“哎呀,快出去,你不說我都給忘了。”
許然兒還未反應過來時,沐吟“嘭”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沐吟總愛這樣“嘭”的一聲將門關上,許然兒已經習以為常了,畢竟來給她眼睛上藥這麼多日,被沐吟這麼攆出門的次數已經不是一雙手可以數過來的了,尤其是沐吟眼睛能看見之後,許然兒一天便要被沐吟從屋內攆出來五六次。
許然兒不知道她是不是上輩子和沐吟結下了梁子,這輩子算是欠了沐吟的。
“怎麼樣?”沐吟打開門,理了理衣服,一副翩翩公子樣,沖許然兒使眼神,邪笑着。
許然兒看了眼沐吟,別說,看模樣和樓里那些男妓還真沒什麼區別,只是沐吟的嗓子,多說幾句話就不行,還是能被人聽出來。
沐吟看出許然兒的顧忌,用扇子抬起許然兒下巴,調戲着許然兒,“小娘子,別擔心,倒是公子我不說話便是。”
許然兒臉上拂過一抹紅暈,倒真是被沐吟的“男兒身”給捉弄了一番。
待許然兒回神要提醒沐吟,“當心你的眼睛……”
還未說完,沐吟雙手背在身後,學着男子走路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去。
“知道了,小娘子。”聽到許然兒的聲音后回頭微微一笑,打開扇子一邊扇,一邊哈哈大笑。
“……”許然兒還是不放心沐吟,沐吟做事冒冒失失的,這眼睛才好幾天,萬一一不留神又失明了,她豈不是白給沐吟治了。
所以,許然兒還是決定跟着沐吟。
沐吟嘴裏哼着不着調的小曲兒,順着樓梯走下去,沐吟在樓里久了,樓里的男妓大多都認識她,見她心情不錯,那日伺候人時被沐吟撞見的男子倚在樓上的扶手旁,不禁問道:“姑娘這幾日眼睛能看見了,心情也跟着不錯了,不知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呢?”
這男子分明是明知故問,今日是蘇瑾文大婚,沐吟自然是去參加婚宴的。
沐吟並不知那男子就是那時她眼睛看不見時,被她撞見與另外一男子躺在同一張床的男子,她只是笑呵呵地回答那男子的問題,“我去壞人婚事,要這婚事辦不成。”
“……”男子看了一眼沐吟,這姑娘是閑得慌吧,沒事去壞人婚事,真不怕人家一氣之下把你關進天牢嗎?
沐吟走到門外時還不忘轉身同樓上的那男子揮手告別。
蘇瑾文畢竟是皇子,即便他娶的女子是個無權無勢,無家可歸的女子,這婚事還是辦得體面。
全府上下掛滿了紅色的布料,燈籠上也貼着一個喜字,門外的管家迎着賓客,收着彩禮,忙得不亦樂乎,畢竟蘇瑾文成婚,說不定一高興,就賞他們這些下人一些銀兩金銀財寶之類。
沐吟打開扇子,一邊不緊不慢地扇着,一邊往裏走去。
管家一把拉住沐吟,“請帖呢?沒請帖就不要在這礙手礙腳的。”
沐吟頓時就不樂意了,擼起袖子,合上扇子,正想讓管家好好看看她是誰的時候,顧遲快步走上前擋在二人中間,把一份請帖遞給管家,笑得有些假,“請帖在這呢。”
管家接過顧遲遞給他的那張鍍了金邊的請帖,臉色這才緩和一些,但還是沒好氣地說道:“請進吧。”
若是沒有顧遲在沐吟身後把沐吟往前推,只怕管家得被沐吟打個半死。
一進門,面前便搭了一個露天的高台,眾賓客在台下坐着,眼神都看着台上跳舞的女子,看模樣是西域請來的,腰肢纖細,臉上戴着一層面紗,將容貌遮去了大半。
台下的那些男子看眼都直了,眼神停在那女子身上不再移動。
“你說那女子真有那麼美嗎?”沐吟用手肘撞了一下顧遲的胸口,打開扇子遮住臉問道。
顧遲看了眼台上的女子,順口說道:“美是美了點,但是卻不及你半分。”
沐吟對於顧遲這個回答很滿意,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算你識相。”
“及你一分。”顧遲說完快步往前走去。
沐吟往顧遲走遠的身影看去,回神道:“你說什麼呢?”
說完去追顧遲。
清風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眼睛不經意間看了沐吟一眼,頓時就愣在原地,眼睛看着沐吟的背影,一臉疑惑,看那男子的身形與沐姑娘的太相似了,清風之前跟在沐吟身邊跟了一段時間,沐吟的背影他是再熟悉不過,若不是眼前那人一身男裝,梳着男子的髮髻,他倒真以為眼前的那人是沐吟了呢。
清風只當是看錯了,並未多想,徑直往前廳的方向走去。
黃昏時侯,府里上了燈,一群賓客看着台上換了一個又一個的舞姬,興緻卻很高,並未要離去的意思,當然,就是想離開,他們也想看了新娘子后再離開。
沐吟喝了幾杯果酒,臉上紅潤,粉嫩嫩的小臉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許是有了些許醉意,沐吟端起酒杯,搖頭晃腦地看向顧遲,一口喝盡。
“沐吟,別喝了,你不是還要去彈曲子,去壞了六皇子的婚事嗎?喝醉了怎麼去?”許然兒取下沐吟手中拿着的酒杯,像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那樣哄着沐吟。
沐吟偏着頭看了一眼許然兒,趴在桌上笑了笑,“對啊,我還要去壞蘇瑾文婚事呢,怎麼能喝醉呢?”
顧遲看着沐吟,心酸不已,沐吟心裏苦,但是她卻不與別人提起,只好藉著酒勁把它發泄出來。
沐吟閉了眼,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着沐吟臉頰滑落。
顧遲伸出手,想要擦掉沐吟的淚珠,沐吟坐起身,用袖子隨意地把眼淚擦掉,淡然地看了一眼顧遲。
顧遲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收回去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
沐吟淺笑,若無其事地看向顧遲,說:“也該到我上台了吧。”
許熙給了管家好處,管家特意安排把沐吟安排在後面。
沐吟不緊不慢地走上台去,一男子有些不滿,“怎的是個男子?”
沐吟倒是不顧那男子說了些什麼,在古琴前坐下,悠揚的琴聲自指尖傳來。
曲子彈到高潮,原本有些喧鬧的人群開始安靜下來。
“這曲子是《長相思》。”沐淳立在門旁,靜靜聆聽着這悠揚的曲聲。
沐淳笑了笑,《長相思》是沐吟最喜歡的曲子,沐吟最擅長的曲子,若是沐吟彈這曲子也應是如此吧。
可是,沐吟若是出現在婚宴上,她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擔憂。
沐淳與蘇瑾文成親不過是以那夜的事情來要挾蘇瑾文罷了。
“姑娘,你怎麼了?”丫鬟見沐淳立在門旁發獃,輕聲問道。
“這曲子真好聽,你去看看彈奏這曲子的人是誰,把他叫來,我有賞。”
丫鬟倒是識相,知道沐淳是將要過門的皇妃,不管得不得蘇瑾文的寵,怎麼說也是主子,自然是怠慢不得,於是提起裙擺往外跑去。
沐吟一身白衣,風拂過,白衣飄起,垂在肩上的髮絲也被風吹起,容貌被飄起的髮絲遮去一半。
蘇瑾文一身喜袍,從前廳走出,真巧看到這一幕,一時愣住,獃獃地看着沐吟出神。
台上彈琴的人是沐吟!
清風從後面走上前,見蘇瑾文停住,目光順着蘇瑾文的視線看去。
“主子,那男子很像沐姑娘,我懷疑那是沐姑娘假扮的。”清風毫不猶豫地將心裏要說的說說了出來。
蘇瑾文眼睛微眯,看向台上彈琴的那人,有些難以置信,沐吟眼睛不是看不見了嗎?怎麼還能彈琴呢?
一曲終了,沐吟雙手放在琴弦上,琴弦微微顫動,尚有餘音繚繞。
沐吟起身,這時,一個丫鬟快步跑上台去,在沐淳耳邊說,“公子,我們姑娘請你過去,有賞。”
沐吟看了眼那丫鬟,姑娘?哪位姑娘?難不成是沐淳?
若是沐淳想要見她,去見一見也沒什麼,今日是沐淳大婚,她來攪局,總得和沐淳提前說一聲,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怎麼說沐淳也是她妹妹,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沐吟點了點頭,隨着那丫鬟往後面走去。
一陣晚風輕拂,沐吟的頭髮被風吹起,極美的一張臉出現在眾人眼前,雖說被厚重的脂粉遮住了不少,但卻還是能夠一眼便驚艷了眾人。
蘇瑾文看清了那張臉,即便被厚重的脂粉掩住,還是能夠一眼看出那是位女子,而且是他蘇瑾文心心念念的女子,是他用心頭血救活的女子。
眾人皆驚,方才彈琴的那“男子”竟然是位女子。
“女子?彈琴的男子竟是位女子,六哥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債看來可真不少。”墨衣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向蘇瑾文走來,一邊拍掌叫好。
那男子嘴角掛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模樣生得俊俏,年紀與沐吟差不多,渾身散發著一股富貴,在那男子的身後跟着一白衣女子,女子快步跟上那男子的步子。
蘇瑾文看向那男子,並未說話。
說話的人是他八弟蘇瑾辰,因是皇上與宮女所生,為了皇族顏面,皇上只是給了他一個皇子的頭銜,連一個月的俸祿還沒有清風的多,不過還好他靠經商之道還是可以讓他過得有滋有味。
在眾多的兄弟姐妹中,蘇瑾文與他最交好,兩人臭味相投,無話不談。
“怎麼?六哥,方才那女子彈的可是《長相思》。”蘇瑾辰走到蘇瑾文身邊停住,往沐吟離去的方向看去,還生怕蘇瑾文不知道沐吟彈的曲子叫什麼,特意強調了一遍。
《長相思》是首名曲,這曲子說了一女子與一書生的故事,這曲子一般人是彈不出故事背後的悲涼,沐吟倒是彈得得心應手,在這洛都也只有幾個人能夠將這曲子彈好了吧。
蘇瑾文的母妃便是其中一人,沐吟學會這曲子也是因為蘇瑾文的母妃。
蘇瑾文並未回話,只是看向沐吟離去的方向,苦笑,她在他婚宴上彈這曲子不就是在說他與那書生一樣,是負心人,負了她的一片痴心嗎?
蘇瑾辰也不在意蘇瑾文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轉身看了眼他身旁站着的白衣女子,這才想起些什麼,拉住蘇瑾文的喜袍,“六哥,你娶的那女子是不是沐府嫡女沐吟?”
蘇瑾辰知道蘇瑾文與沐吟有婚約,只是聽說那日之後沐吟便失蹤了,如今與蘇瑾文成婚的人是沐吟的可能不大。
蘇瑾文搖頭,“不是,方才彈琴之人才是沐吟。”
蘇瑾辰有些驚訝,他只是聽說沐吟長相極美,並未見過沐吟,沒想到在這裏就可以見到沐吟,
只是蘇瑾辰想起放才沐吟彈的那首曲子,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又看了一眼那抹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蘇瑾辰聽說這沐吟脾氣潑辣得很,來赴宴只怕不單單是來慶賀蘇瑾文大婚,蘇瑾文看來有好果子吃了。
“那你娶的是哪家姑娘?”蘇瑾辰打破沙鍋問到底。
“沐家的姑娘。”蘇瑾文說了句話后便往沐吟離去的方向走去。
蘇瑾辰一頭霧水,洛都也只有沐吟她家姓沐,可看樣子,他六哥娶的女子並不是沐吟啊,沐家還有女兒?
蘇瑾辰常年在外,在洛都的時間都是在蘇瑾文府上住,並未聽說沐家除了沐吟還有一個女兒。
沐吟打開摺扇,漫不經心地扇着,臉上笑意正濃。
“公子,到了。”那丫鬟並不知她身後這位白衣“公子”竟然是位女子,而且還是未來六皇妃的姐姐,她也不知,沐吟來這裏是為了破壞蘇瑾文的婚事。
沐淳聽到門外有動靜,放下桃木梳往外走去。
待她看清眼前人的容貌時,笑容僵硬,臉色難看。
沐淳聽到《長相思》的時候就知道彈琴的人是沐吟了,只是她還是想要親眼看到沐吟站在她面前。
現在沐吟就站在她眼前,她一時不知是該高興沐吟來赴宴呢還是該擔心沐吟來搶走蘇瑾文。
“怎麼?幾日未見,你連姐姐都不認得了?”沐吟往前走了一步,抬頭看着沐淳,眼裏滿是厭惡。
丫鬟一聽有些疑惑,她記得身後的人分明是位男子,可是為何現在聽聲音卻是位女子的聲音,還自稱是沐淳的姐姐。
丫鬟越想越亂,便悄悄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男子”,不看不要緊,一看倒是吃了一驚。
她身後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蘇瑾文找了許久也未找到的沐吟,沐吟出現在這裏,八成是來搶親的。
“沐吟,你不是中毒了嗎?怎麼沒事?”沐淳吃驚,捂住嘴,睜大眼睛看着沐吟。
“你怎麼知道我中了毒的?”沐吟又向前走了一步。
沐淳目光躲閃,不敢直視沐吟的眼睛。
那丫鬟藉機往後一退站在沐吟身後,畢竟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是蘇瑾文的未婚妻,一位是蘇瑾文即將過門的妻子,不管得罪誰,她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沐吟見沐淳的模樣,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麼,便直接上前拉住沐淳,合上摺扇,抵在沐淳下頜,輕輕抬起沐淳的臉,對上沐淳的眼睛。
“你是如何知道我中毒的?莫非是你叫人下的毒?”沐吟板著臉,強壓着怒火問道。
“呵,沐吟,你怎麼沒被毒死呢?”沐淳嘴角上揚,拍掉沐吟的摺扇,直視沐吟。
沐淳疑惑,太子身邊的侍衛不是告訴她,他會在沐吟喝的酒里下毒,如今沐吟卻好端端地站在她的眼前,是在騙她?
沐吟眼前一花,看什麼東西都看不清,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是葯失效了?
沐吟搖了搖頭,後退半步,手扶在門上,許然兒不是說這葯可以維持半日嗎?怎麼才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這藥效便過了?
沐淳看出沐吟不對勁,便上前在沐吟面前轉了個圈,笑得得意,“沐吟,你看,我穿的是嫁衣,蘇瑾文要娶的人是我。”
沐吟坐在地上,眼前是一片黑色,沐淳的聲音從她頭上響起,滿是炫耀與得意。
“可是,蘇瑾文是真心想娶你的嗎?”沐吟低着頭,伸手在地上摸着,想要找到被沐淳拍落的摺扇。
沐淳伸手在沐吟眼前晃了晃,沐吟沒有眨眼,連任何反應都沒有。
沐淳笑了笑,看來太子身邊的那人並沒有讓她失望,雖然沒有殺掉沐吟,但是讓沐吟瞎了眼也能解她心頭之恨,她原來是不打算殺沐吟的,只是每次蘇瑾文看見沐吟的時候,眼裏只容下沐吟一個人,所以只要沐吟還在,別的女人,蘇瑾文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沐淳並未回答沐吟的問題,因為她知道,如果不是她以那夜的事情來逼蘇瑾文娶她,只怕蘇瑾文這輩子娶誰都不會娶她的。
“沐淳,這親你是成不了了。”沐吟摸到摺扇后,扶着門站起身來。
沐淳毫不在意,“是嗎?”
“沐淳!”沐淳取下頭上的簪子對着沐吟的脖子準備狠狠刺下去時,蘇瑾文嚴聲叫着沐淳的名字。
沐淳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待看清來人是誰時,沐淳連忙將發簪插在髮髻上,嘴角帶笑,拉過沐吟扶着門的手,扶住沐吟,“姐姐,你的眼睛怎麼了?”
沐吟推了沐淳一把,沐淳見蘇瑾文走近,作勢往後一倒,摔在地上,抬頭正好看到蘇瑾文,沐淳委屈,眼裏氤氳,“姐姐,我好心扶你,你卻推我,我知道,你一定是生六皇子的氣,六皇子娶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所以你遷怒於我,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對六皇子有那些情愫,可是姐姐,如今,我與六皇子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若是我不嫁給六皇子,我就嫁不出去了。”
說著說著,沐淳開始流眼淚。
沐吟木訥地站在原地,手裏沾了灰塵的摺扇落在地上。
肌膚之親?沐吟自嘲地笑了笑,那日在茶樓聽人說書,說書先生說的原來並不是假話,沐淳現在也親口說了,還能有假?
蘇瑾文看了眼地上的沐淳,皺眉,臉色不悅,“別說了!”
沐淳站起身,擦了把眼淚,輕聲喚了一聲蘇瑾文。
蘇瑾文又看了一眼沐淳,“你先去外面。”
沐淳正準備說些什麼,但蘇瑾文見沐淳有些不願意,擰着眉看向沐淳,沐淳撇撇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往外走去。
蘇瑾文彎腰蹲下身去撿起沐吟掉落在地上的摺扇,吹了吹摺扇上面的灰,拉過沐吟的手,放在她手中。
沐吟接過摺扇往地上使勁一扔,轉身離去。
沐吟快步往前走去,頭也不回一下。
蘇瑾文愣愣地看向沐吟,她眼睛不是看不見嗎?怎麼還走這麼快?
沐吟還未走多遠,下台階的時候一下踩空,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風使勁地刮著,吹在沐吟臉上就像是被人用刀在臉上劃開一道道口子,吹得生疼,天黑沉沉的,令人壓抑。
片刻,風弱了,豆大的雨滴砸在沐吟身上,沐吟臉上有液體滑落,沐吟隨手擦掉,她不知道臉上的滑落的液體是雨還是她的眼淚。
蘇瑾文見狀,進屋拿了一把油紙傘,快步向沐吟跑去。
沐吟捂住嘴,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流,胸口有一口氣堵住,呼吸有些困難。
蘇瑾文打開傘,三步並作兩步走下台階,走到沐吟身邊蹲下,把傘舉在沐吟頭頂,蘇瑾文伸手去把沐吟臉上的淚水擦掉。
沐吟往後縮了一下,伸手拍開蘇瑾文的手。
蘇瑾辰遠遠看到雨中隱隱約約好像有兩個人。
待他走近一看,只見沐吟跌坐在地上,蘇瑾文舉着一把傘蹲在沐吟身邊,除了舉着傘的手是乾的,其他地方完全被雨水打濕。
蘇瑾辰站在走廊下,看着雨中的兩人,蘇瑾文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着他,便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蘇瑾辰懷裏擁着方才的那白衣女子,吃驚地看着蘇瑾文。
蘇瑾文對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蘇瑾辰點了點頭,拉着他身邊的白衣女子往一邊走去。
“沐吟,地上涼。”蘇瑾文輕聲道。
沐吟不為所動,“蘇瑾文,你去過醉仙樓嗎?”
蘇瑾文一頓,他並未想到沐吟會問這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良久,蘇瑾文仍未回答沐吟的問題。
“你真的沒去過醉仙樓嗎?”沐吟又問。
蘇瑾文想了想,顧遲當真是守信,並未告訴沐吟他曾去過醉仙樓。
“沒有,我不曾去過醉仙樓。”蘇瑾文扶起沐吟。
沐吟閉眼,片刻又睜眼,“蘇瑾文,你為何要娶沐淳?”
蘇瑾文並未說話,他總不能將他與沐淳那夜發生的事情告訴沐吟吧。
沐吟把手伸進雨里,雨順着她的手流下,一股涼意自手心傳到心上。
蘇瑾文看向沐吟,許久未見沐吟了,現在看着她的,都覺得有些陌生。
其實人還是那個人,只是發生的事情讓他們不再是他們了。有些人只適合遇見而不適合認識,有些人適合認識而不適合久伴,於沐吟而言,蘇瑾文既不適合遇見也不適合認識,自然也不適合久伴。只是一旦遇上了,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付出點東西來作為代價的。